第二百七十三章:卢植:这竖子告老夫的家长?

    见曹嵩低下头,刘辩微微颔首。

    曹嵩呢,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只不过是立功心切,或者说是贪慕那主持常平仓可能带来的巨大声望

    常平仓这件事,办好了就是天大的功德,民间百姓不仅要为这个主办人刊石纪功,甚至是生立祠,死立庙!

    桑弘羊没有被立祠立庙,完全是因为孝武皇帝穷兵黩武打得海内荒芜,硬生生将桑弘羊“生立祠死立庙”的资格给打没了。

    当常平仓都压不住粮价,苛捐杂税却日益繁重时,百姓的怨气无法直指皇帝,自然就倾泻在桑弘羊身上了,因此百姓别说感谢他了,没把他家祖坟挖了都算客气了。

    不过,立祠立庙也不是寻常人有资格得到的荣耀,黄巾之乱后,朝廷严令禁绝淫祀,也就是禁绝非官方许可的祭祀。

    无论是建设神明或是非大汉历代君王的祠庙,或是为之设祭,组织者都是要处以死刑的,至多只能在石碑上刻录其功德生平。

    上月左冯翊丁原奏报,颌阳县令曹全在凉州羌乱后,慰藉老人,照料鳏寡,以私财买米粟,赈济残疾盲哑,逃离颌阳县的百姓们听说曹全实施仁政之后全部回到家乡,重新登记户口,根据田册的记录归还百姓原有的土地,为百姓所感念。

    县丞王敞等便率众集资为其立碑颂德,左将军府长史李儒也是颌阳县人,因此遣族人代为募捐五万钱,并托董卓出面,请动“凉州三明”、故太常卿张奂之子,以草书中的章草闻名的张芝为曹全书写碑文。

    寻常人也许要等个一年半载才能走完这个审批流程,甚至大部分情况下,这份奏疏都不会引起关注,被搁置直至消失,但若是在座的重臣被百姓立祠庙,谁还敢卡这个审批流程一年半载甚至是无视?

    因此若说谁不贪慕这桩功德,那定然是假的,瞅瞅三公九卿们眼中难掩的热切,连一向持重清直的尚书令刘陶和尚书仆射羊续都坐不住了。

    刘陶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国家,既然此事不归于大司农署,不如由尚书台来牵头,交由民曹尚书冯芳主理如何?”

    民曹尚书冯芳有一女,被太上皇后看中,有意纳入天子后宫之中,如今正在家中由宫里的姬傅教导宫中礼仪,也就是说这冯芳也算是外戚了。

    虽说是冯芳此人早年曾与宦官结为姻亲、被宦官所扶植提拔,但对于冯芳的能力,刘陶还是较为认可的。

    既然这常平仓的事务如此重要,那交给天子信得过还有能力的外戚,岂非更好?

    同时作为尚书令,他刘陶也能分到一杯羹。

    羊续虽以清直著称,此刻也难抵诱惑,紧接着补充道:“有太傅和三公录尚书事,又有侍中寺的侍中、黄门侍郎和治书常侍平尚书事,想来此事也难以出现纰漏。”

    随着羊续的话音落下,不得不说一干重臣也都动了些心思。

    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和地位,能让他们心动的东西已然不多了,三公九卿已然是立于顶点的官位了,那自然就是好个名。

    即便不是主办人,只要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或是在家族志里记录这桩事,也能流芳后世。

    羊续的话表面上是在说,有这么多重臣一同监管,常平仓的腐败问题应该很难发生,但实际上就是在告诉所有人,选择将常平仓事务交给尚书台是最为公平的分配方式,这样大家都能分到一杯羹。

    当然,按照这般分配,那九卿就只能分到个空碗了。

    今天这场小会,明面上就是分成两大阵营,外朝的三公九卿和内朝的尚书、侍中寺。

    但大锅饭终归是分小碗吃的,三公和九卿各有各的碗,尚书台和侍中寺亦然。

    羊续一口气拉拢了地位最高、权力最盛的三公,还邀请了作为天子心腹的侍中寺上桌吃饭。

    一锅饭,装满了三个碗,九卿的碗里没有吃食,他们还能同时和三方既得利益者闹腾?

    不满也得憋在肚子里!

    尚书台斗不过三公,还斗不过你们这群没有录尚书事之权的九卿吗!

    刘辩对羊续倒是也有些刮目相看,他没有预料到羊续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忠直之臣也有未必缺乏政治手腕呐。

    只是很可惜,这桩事刘辩不准备交付三公九卿或是尚书台等现有的任何署衙置办,而是要另起炉灶!

    市舶司!

    贾诩缓缓起身,向天子一礼,向天子提出了另立官署机构建议,道:“市舶司下设市司与舶司,市司下设盐科、铁科、丝科、酒科、粮科,分掌盐铁丝粮价格,舶司下设漕科与海科,分掌漕运事及海运事。”

    “市舶司,设市舶使一人,秩二千石;下设左丞一人,掌市司监察,右丞一人,掌舶司监察,各秩千石;市司与舶司,各设主司一人,秩千石,其余各科设主事一人,秩六百石。”

    贾诩话音未落,殿内已是侧目纷纷。

    新设官署机构这种事情,若无天子授意,或是事先向与天子交底,贾诩也未必敢轻易在这御前会议上提出。

    高望适时领着内侍将早已备好的《市舶司架构详述》分发至每位重臣手中,看着这份条理清晰、架构分明的方案,若说天子不知情显然是没有人会信的。

    只是市舶司架构虽完备,几乎挑不出太多问题,但这一项项职权,俨然是将大司农署原本的职权剥离了大半,几乎将涉及商业的核心职权尽数交给了市舶司,盐、铁、丝、酒、粮,这是大汉最为主要的几种交易品。

    光凭贾诩,还不敢堂而皇之地在这场会议上削大司农的权,这定然是天子的意思,这不由令人下意识猜想天子究竟是何时开始筹备这件事。

    这件事不由令人浮想翩翩,今日天子削大司农的权,来日是否要削他们其他三公九卿的权呢?

    刘辩将众人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这个市舶司自然不是贾诩的创想,但身为天子,许多事情就不能由他这个天子亲自冲锋陷阵了。

    譬如眼下,若是曹嵩不愿意放权,与他这个天子爆发强烈争议,甚至闹得很不愉快,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而若是由贾诩提出,即便众人皆知天子是幕后推手,是天子在背后使劲,但那最多是天子不慎被人蛊惑蒙蔽。

    再严重,也不过是“诛贾诩,清君侧”,而不是“暴君人人得而诛之”。

    其实刘辩在频频收到大司农署屡次请求扩招属吏的奏疏后,便意识到大司农的权力实在是太重,即便这已经是在后汉经过削权过的大司农,而且大司农署官员的分工也不合理。

    大司农署除大司农本人外,下辖大司农丞一人,负责辅弼大司农署运转。

    部丞10人,主计簿、算簿、田簿、牛簿等统计文书的处理和保存。

    太仓令1人,主接收郡国漕运的钱粮

    平准令1人主负责调控物价,兼作练染,但由于前些年平准仓和常平仓悉数被废除,故而平准令只作练染。

    导官令1人,主舂御米做干粮。

    每令之下,各有丞一人,属吏若干。

    看上去似乎也不算多么专权,但实际上大司农署负责核收赋税、钱谷金帛货币皆出自大司农署,为郡国调拨钱粮支援等事务也皆出自大司农署。

    一如采购、销售和财务不能合归一人掌管的道理,大司农就该司掌农业,再兼水利工程和国库钱粮发放,这就是极限了。

    若再多,一者容易滋生腐败,二者就会出现大司农署如今过度繁忙的景象。

    “朕以为新设市舶司运转常平仓之议甚善,众卿且瞧巨高公如今的模样。”刘辩起身离席,缓缓扶起曹嵩,握着曹嵩的手环视群臣道,“朕也是体谅巨高公的难处,短短两年功夫,朕这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壮实,你们看巨高公却是日渐消瘦,这些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也不全是漂亮话,刘辩也是真有些担心曹嵩的身体。

    刘辩要求太医署比二千石及以上官员,每三个月进行一次检查,比千石及以上官员,每半年进行一次体检,外放官员则是每年六月统一由太医署派遣侍医提供上门体检。

    曹嵩今年六月的第二次的身体检查结果下来,太医确认曹嵩是弱脉,脉搏疲弱无力,乃心血不足、心脾两虚之兆。

    另外,曹嵩的肾气也有些虚,但遭到了曹嵩这位大司农的严厉驳斥,甚至指责张机是庸医。

    嗯……直到张机表示,他可以为曹嵩开些药方在调养心脾肝的情况下,为其调养肾的问题,曹嵩连忙向张机道歉,并表示自己老糊涂错怪了张机这位名医。

    但张机也向天子表示,曹嵩的身体状况再干个三五年是没问题的,但可能会在工作中积劳成疾,恐怕会导致心脾肝诸症并发,也就是骤然暴毙猝死。

    不只是曹嵩,许多重臣的身体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这本身与三公九卿等重臣年龄普遍偏高有关,但这些问题也必须受到重视。

    三十岁自称老夫的时代,即便是世家大族和三公九卿都不例外,三十岁往往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能活过七十的几乎是少之又少。

    去岁去世的故司空张济没活到六十岁,今岁去世的杨赐、刘宽,都是六十六岁病逝,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根据太医署侍医们的诊断,朝中官员最大的问题是饮酒过度。

    汉人是好饮的,在这个早饭作为正餐吃饭的时代,大清早就是以酒配饭喝上两杯。

    “不光是巨高公,还有尔等的身体健康问题,朕都一一瞧在眼里。”刘辩话锋一转,突然指向卢植,斜睨了这位老师一眼,神情严肃道,“卢师,朕已经告知了老祖母和师母,令她们每日监督你在府中的饮酒,出了府自有绣衣直指暗中监察,若是没有按照太医署限制的量饮酒,便以欺君论处。”

    卢植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旋即猛地瞪向刘辩。

    竖子,老夫都四十七岁了,你告我家长算怎么回事?

    为了监督老夫的饮酒,还调动绣衣直指盯梢,甚至扣上欺君大罪……此人君所为乎?

    作为孝子,卢植断然是不能违背母亲的要求的,否则成了大不孝的逆子,卢植这名声也臭了。

    面对卢植有口无声的一句句“竖子”,刘辩冷笑以对,毫不退让。

    当初是谁偷偷在冀州向他母亲何皇后打小报告,说他盯上了舞姬的?

    嘿,朕这人,睚眦必报,都给你记在小本子上呢!

    看着这对师生剑拔弩张又暗含默契的“情深”模样,众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由愈发吃味。

    传闻天子入太傅府如归家,听听天子都将卢植的母亲亲昵地唤作“老祖母”了,显然二人的师生情谊远比外界传言的还要深厚。

    “司徒公,朕说卢师没骂你是吧?”

    正在心里吃味的刘焉,刚嚼了一口放在袖袍中带入宫的糕点垫垫肚子,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能烧到自己身上。

    却见天子丝毫不顾礼法地径直凑上前来,伸手在他宽大的袖袍里一阵摸索,刘焉心头一紧,暗叫不好。

    刘焉下意识想躲,却已然被天子从袖袋里翻出几块用绢帛包裹的糕点。

    这都是少府名下食肆对外售卖的,是以添加了比过往甜度翻倍的新糖精制的糕点,深得权贵喜爱。

    刘焉是嗜甜之人,虽说这个时代没有检测血糖的方法,甚至不知道血糖这个概念,但太医署依旧能确认刘焉甜份摄入过多的问题。

    刘辩当即将这几块糕点没收了,并让高望端上来咸口的零食,给一干重臣的桌案上都摆放了一迭,握着刘焉的手,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训斥道:“司徒公,你和宗正卿、尚书令都是宗室之中的柱石!这个天下光靠朕一人是不行的,必须倚仗尔等宗亲的辅弼,如今宗室的年轻一辈还未完全成长起来,昭烈侯又病逝了,正需你们这些前辈要在他们成长起来前,尔等前辈当保重己身,为朕、为这汉室江山撑持下去,而你却如此不珍视自己的身体。”

    骤然火烧上身的刘焉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贱的,被天子这么当众叱骂,他竟然感觉还……还挺爽的?

    主要是被天子这么关心,三代(夏商周)以后,何曾见过如此关切臣子健康的君主?

    什么探疾、亲侍汤药,其中有多少作秀的成分难以言说,但这在他们病倒前就盯着他们的健康问题,并且准确无误地说出每个人的健康问题,那天子心中对于臣子的关切,若非发自肺腑的关切,焉能如此?

    国家爱我,国家仁德啊!

    (4319字)

    ——

    PS:后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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