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市丸银分开之后,信并没有去找雏森的打算,而是一人在广场中漫无目的地穿行起来。
夜色愈深,各个摊位上都挂着彩灯,灵术院的学生们卖力地推销着自己班级的产业,引得途径的死神或作停留。
人群熙攘喧闹,此刻却都如白噪音一般隔绝在外。
作为学生会的会长,露琪亚估计现在还在忙着处理一些事情,若是自己现在就去找她的话,会不会显得目的性太强了些?
信的内心为此而思量着。
除了今晚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偶遇”机会了。
不过除了露琪亚之外,此刻身处在教学楼天台上的志波空鹤似乎也是个可以考虑的选择。
就在信为此思索之际,转角却遇上两个令他为之意外的人。
卯之花烈、虎彻勇音。
两个身穿白色羽织的人同时出现在人群里,任谁也无法当做没看到。
卯之花烈倒是神色淡然,不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而虎彻勇音却是下意识地攥起了自己的衣角,她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信。
卯之花烈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率先开口:“好巧啊,太刀川队长。”
信道:“是挺巧的。”
卯之花烈微笑道:“这真央灵术院文化祭的规模,每一年都在扩大啊,未来定会成为尸魂界的传统之一,太刀川队长这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啊。”
“只是当初突然有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这想法却是给灵术院增添了许多活力啊,太刀川队长当初在四番队时留下的一些理念,如今也一直在延续,想来四番队的以后,也会真变成你所描绘的那样。”
“但愿吧。”
信和卯之花烈之间的对话如同是两个不怎么相熟的人尴尬的恭维,信的注意力多半集中在虎彻勇音的身上,然而虎彻勇音却有些回避他的视线,见面后到现在连个招呼也没打。
卯之花烈这时说道:“勇音。”
“啊……队长?”
“你就没有什么话是想和太刀川队长说的吗?”
被突然问及的虎彻勇音似乎根本没做好准备,支支吾吾起来。
“我……”
“你们两个聊吧,我正好想一个人逛逛。”
“诶,队长?”
虎彻勇音当即急得想要叫住卯之花烈,但对方已经迈步离开了,她想跟上去,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失礼,只得无比局促地站在原地。
她和信有什么可聊的……
勇音也想不出什么开场白来,似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人分开已经几个月了,她也渐渐渡过了最为伤心难过的那个阶段,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了。
现在,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虎彻勇音鼓起勇气去看信,正对上那一双柔和的眼。
这让她心头一颤,又连忙将头撇向一旁。
“最近还好吗?”
“我们换个地方吧。”
信说罢,便不由分说地上前直接当众拉起了虎彻勇音的手,于人群中穿梭前行。
虎彻勇音也就这样被他牵着,任由他将自己不知带向何处。
而在走出广场,周围的环境变得暗了下来之后,人也稀少了,勇音才将手从信的手中挣脱。
这是一处花坛,位在教学楼的后面,以前信还在灵术院的时候,能从教室的窗户看到这里。
信在花坛的边缘坐了下来,随手摘下了里面的一朵花,于手中轻轻捻着枝茎。
勇音看着他手中把玩的花朵,却是在为其开得正艳时被人摘下而生出几分惋惜。
她抿嘴说道:“我们队长应该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的,所以才……让你困扰了,对不起。”
“我困扰什么?”信说道,“勇音,你不要总想着我会怎样,别人会怎样,就没想过自己吗?”
“……”
“卯之花队长擅自将你留下,你不喜欢这样,何不直接说出来呢,一句话就能免于自己受罪,是觉得回绝卯之花队长不好,还是觉得会让我失了颜面?”
勇音低声道:“我没想那么多。”
信说:“这才是最可怕的,你总是下意识地不为自己去考虑,你真该改一改你的性格。”
“……对不起。”
勇音说完,又补充道:“我没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是受罪,只是……”
“只是不自在是吗,这不还是不喜欢吗?你解释这又是因为什么,怕被我误会,觉得你太过无情,我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即便我将你看成天下第一好的女孩子,但我们两个不还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知道我这样想,难道会让你感到更好受吗?”
“我……”勇音又支支吾吾起来,低下了头。
信感到一阵无趣,他示意了下手里的花,说道:“就像这朵花,如今正是最艳丽的时候,晚上也正是她拼命吸取养分盛放的时刻,却就这样被我很随意地摘了下来,虽然仍旧艳丽好看,却已经死了,它心里一定是抗拒被我摘下来的,但只是心里抗拒又有什么用呢,它也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勇音,你不敢表达又怎么能让别人知晓你的内心呢?只想着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情绪,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你去这样做。”
勇音沉默着,听完了信所说的话,良久过后终于开口询问道:“你和……那个雏森在一起了是吗?”
“是。”信直接点头承认了,“她和你不一样,她是个敢于说也敢于做的女孩,敢于为自己去争取的人。”
勇音垂眸道:“她比我好是吗?”
信歪了歪头,反问:“她为什么比你好?”
“你的话不就是在说,她比我……更有勇气吗?和她相比,我应该很无趣吧……”
信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花枝丢进了花坛里面。
“我是怎样想的有那么重要吗,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你没有勇气和无趣的呢,如果是雏森在你现在的处境中,她应该会怒气冲冲地质问我,然后指责我、怒骂我。勇音,你和我最大的差异就在于,我是个很自我的人,而你,却是个近乎没有自我的人,和我在一起之前,你是卯之花队长的附庸,和我在一起之后,又事事都去顺着我去做,勇音,你最该学会的一句话就是对着别人说:‘不要!’”
勇音的头垂得更低了,她缓缓也挪到了花坛的边缘坐下,而这样也能让信稍稍低头去看她。
“所以我们两个注定是无法兼容的对吧。”她低声说道,“难道我说‘不要’,这一切就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我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一道火流星冲上天际,炸出绚丽的光彩,这引得远处广场上人们的欢呼声集中起来。
虎彻勇音抬起头看向夜空,那绽开的花火映在她含水的眼眸里。
等她回过神重新去看向信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又偏了偏头,见花坛内的到花群里,那朵被随意丢弃的花。
她伸手将其捡了起来。
#
烟火大会结束之后,文化祭也走到了终点。
聚留在广场的死神们渐渐离去,学生会最后收拾着自家的摊位。
露琪亚走出办公楼时伸了个懒腰,并打了个哈欠。
帐篷已经拆了,她见到广场中央的那个大舞台,上面一些学生会的成员正在忙活着。
露琪亚突然想到第一届文化祭的时候,自己也上台表演过来着。
时间倒是过得快。
“会长,我们走了,明天见。”
路过的同学们打着招呼。
“嗯,明天见。”
露琪亚也回应着。
天上疏星几颗,地上人影散落。
晚风一吹,诸多思绪都平了。
“刚忙完吗?”
身后忽响起个熟悉的声音来,令露琪亚神色一怔。
她迅速扭头去看。
信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身后。
露琪亚短暂地失神,而后呢喃出声:“会长……”
她清醒过来,问:“您……怎么会在这儿?”
信淡笑道:“今天文化祭,过来看看,刚才去见了南田老师,和他聊了会儿。”
“这样啊。”
露琪亚很快收回视线,神色绷紧,又缓和下来。
“好久不见。”信说道。
“嗯。”
信又问:“急着回家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
露琪亚低下了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又看向远处。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婉拒比较好,可话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
会长是有话想和自己说吗?
“好。”
两人一同离开了灵术院,在附近找了家居酒屋坐下,老板见到信的装束,特意给了他们一个包间。
这家居酒屋露琪亚其实常来,陪同学生会的成员一同聚餐的时候,要么选这里,要么选另一家烤肉店。
以及很久之前,信也带她来过。
本来挺熟悉的一个地方,但这次身边的人是信,让露琪亚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了许多记忆。
等到简单的酒菜送了上来,露琪亚开口:“太刀川队长想和我说什么?”
信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只是笑了笑,给自己倒酒。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了,遇上了想闲聊几句而已。”
“……哦。”
“你要吗?”
信示意了下手里的酒瓶。
露琪亚稍作沉默,缓缓点头:“可以来一点。”
她很少喝酒,即便是陪学生会成员聚餐的时候也是,她不喜欢醉酒晕眩的感觉,让自己无法控制自己。
“最近还好吗?”
露琪亚看着面前桌面上酒杯里那明晃晃的液体,道:“挺好的。”
她担任学生会会长的期间,虽不像信当初那样有着诸多的革新,但也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没犯过什么错误,一切都是循规蹈矩。
灵术院的成绩方面,她也一直努力修行、从不懈怠,在A班中也算的上优等。
吉良和雏森提前毕业之后,她的名次更提前了。
“学生会现在的工作量,似乎比几年前重许多啊,我看得出来,你挺累的。”
“但很充实。”露琪亚说,她声音不高,“我也喜欢这种充实。”
“毕业后呢?”
“我打算去十三番队。”
“这是你那个大哥的意思?”
“……也是我自己的想法。”
露琪亚喝了杯酒,感受着一道火线入腹,她按捺着心里的纷杂思绪,
似乎真的只是闲聊……
可她有想知道的事。
露琪亚摩挲着酒杯,信又拿起酒瓶给她倒了起来。
“桃子……在十番队怎么样?”
信笑了笑:“挺好的,你对她也了解,知道她的能力,队里很多席官都很看好她,我也打算过个两年提拔她做席官。”
“嗯。”
“另外。”信的话音一顿,“我们在一起了。”
露琪亚闻言神色一呆,愣愣地看着信,一瞬间只感到心头剧震。
在一起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还不多。”信说道。
“……”
露琪亚没听见信之后的这一句,此刻只感到脑子里一团乱麻。
桃子和会长……在一起了?
他们竟然真的?!
这句话对露琪亚的冲击,完全不亚于当初知晓会长和虎彻勇音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比那次更加的让她难以接受。
对露琪亚来说,这段时间以来她和信两个人是隔绝的,再相见的时候,就这么突然得知了他和桃子在一起的消息……
为什么,就因为桃子当初没有选择放弃,而是继续坚持吗?
所以她得到了。
而自己,当初选择了放弃……
露琪亚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
原本她觉得自己是从这段不好的、没有结果的感情之中解脱了出来,还觉得桃子这个人太过于偏激,去追求一段不值得的感情。
自己该为自己的明智抉择而庆幸才是。
的确该如此……
但现在,她却突然生出了一分挫败感来。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也……做了和桃子一样的选择的话,结果会怎样?
不该这样想的,明明是会长做了不好的事。
但她在之前一向觉得自己对会长的感情不会弱于任何人。
这不弱于任何人的感情,却似乎能够放弃的比谁都快。
露琪亚紧咬着下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为什么?”
信喝酒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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