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蒂安伯爵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塞萨尔,然后说道,“在不久之前,我的城堡里来了一个吟游诗人,我命他在宴会上为我们弹奏和演唱,而他吟诵了一首他自己创作的小诗,人们听了都在嘲笑他才艺浅薄。而当时的我也未曾品味出其中真意。
现在我倒是能够领会到他的忧愁了。
或许他也曾经站在某个地方,与我一样难以判断心中的情感是喜悦,还是惆怅,又或者是悲伤。”
“那是一首什么样的小诗?”
“……我曾经爱一朵花,我曾经恨一朵花。”艾蒂安伯爵继续道:“我曾经被你的忠诚所打动,因此才愿意将那一整套完整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证送给你。
我希望如你这样的幼苗,不至于在严酷的环境中过早的夭折。而我没有在桑塞尔等到你的时候,我的心中同时感到迷惘——是的,我珍惜你的品质和你的容颜,但如果你真的舍弃了这里的一切,舍弃了你所发下的誓言,逃到桑塞尔来,我的心中也不免会升起一股鄙视的情绪。”
“那么说,我该庆幸,我没有去做那个叫您失望的懦夫。”
“可是我现在倒希望你曾经懦弱过那么一次,殿下,再次见到您。您长大了,而我衰老了,世上之事变迁万分,令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我们又会走向怎样的道路。我唯一可知的就是您可能正在与大部分人背道而驰——您知道这会面临今后的生命变得格外的艰苦又孤独吗?
耶稣为人类背负了所有的罪孽,让他们得以解脱。但区区鞭笞、游行、被钉上十字架,又如何与之后的殉道者相比呢?耶稣真正所受的苦是众叛亲离——他曾经的门徒、族人和追随者的背叛。他死去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桀骜不驯的盗贼。
而在他死后,连个墓地也没有,他的母亲更是孤苦无依。
当他被送上十字架的时候,他的心中必然充满了痛苦,也只有这份莫大的痛苦,才能与所有人类的罪孽相等比。
你必须做好准备,这次你能够从阴谋家的陷阱中逃脱出来,是因为你也有着他们无法预料的决心与不逊。
下一次,他们必然会准备的更为周密,更为险恶。而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将来都有可能成为指向你的刀锋。
哎,我现在倒希望你是个懦弱的人了,或者愚蠢一些也好,这样你就会沿着前人走过的道路,走那样的道路或许并不轻松,也会令人厌弃,但至少人们对于同类总是更为宽容一些的。”
塞萨尔有些错愕,艾蒂安伯爵一向就是一个敏感并且果断的人,而且目光长远的几乎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悍然拒绝了他的主君路易七世以及亚拉萨路国王阿马里克一世的盛情相邀,几乎逃一般的从亚拉萨路跑掉。
他是香槟艾蒂安伯爵的儿子没错,香槟艾蒂安伯爵也拥有着广阔无比的领地,但他是幺子,而他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他,所以,依照继承法与父亲的想法,长兄得到了最富裕的香槟,次子得到了布卢瓦、沙托丹、沙特尔三块地,艾蒂安只得到了最小的桑塞尔。
桑塞尔只是一个小地方,而只要他一点头就能成为圣地四大基督徒王国之一的国王,圣墓的守护者,十字军的统帅,哪怕再睿智,再理智的人也会生出想要一试的冲动,何况希比勒公主又是那样的年轻貌美,她的容貌几乎可以如最皎洁的珍珠般照亮昏暗的厅堂。
没人认为艾蒂安伯爵会拒绝,能拒绝,但艾蒂安伯爵就是毫不犹豫的避开了所有的诱惑。
塞萨尔的行为多数人看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能够理解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不,甚至可以说没有,即便是鲍德温也认为他善待平民,善待普通的士兵,是出于天性中的仁慈——但只有塞萨尔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已经有了稳固的三观,还有与现在的时代格格不入的道德与良知,它们始终在鞭挞着他,让他无法融入这里。
他甚至有想过,如果他没有现在这个身份,没有鲍德温,没有阿马里克一世,也没有老师的多加照看,他或许会成为一个苦修士。
他会用自己的医术帮助其他人——如果那时候天主还愿意给他赐福,与他与众不同的力量,他也会通通用来救治那些受伤和得了病的人,人们或许会传说他的名字,一个略显得有些古怪的名字。
但同样的,或许在某一日,他会在黄沙中悄寂无声,默默无闻的死去,但即便最终只是一个贫苦老迈的修士,他也没背叛当初的那个自己。
现在他有了身份,有了钱财,有了领地,又有了民众对他的支持。他怎么会不去想,如果他始终无法融入这个世界,那么,他是否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呢?
这听起来着实有些狂妄,但在另一个世界里,同样有人这样做过,他不是先驱者,也可能会因此殉道——虽然他们不会知道他所为之牺牲的是哪一种伟大的思想,但至少他可以让这一代民众看到另一种可能。
他的老师希拉克略可能曾经有所察觉,但他毕竟是个修士,教会教授给他的知识是他的骄傲,但也成为了他的桎梏。
而艾蒂安伯爵似乎却天生的就不受这些东西的束缚,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塞萨尔的想法,也可以说是预见了他的未来——这太难了,影响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如果最初的时候,艾蒂安伯爵还在奇怪,为什么圣地的两大势力,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和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都对塞萨尔心怀不满,甚至想要将他除之以后快——现在他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
民众愚昧无知,骑士盲从固执,但正如水流总是会往着地势低的地方流动,人和植物一样,也会为了争夺那么一点生存的希望前赴后继毫无顾忌。
幸好塞萨尔尚未夺回埃德萨,他的领地在隔海相望的塞浦路斯,而伯利恒又是一座小城,他的作为还不至于影响到其他地方的民众——若不然,他的反对者只怕只会更多。
此时,艾蒂安伯爵并不知道伯利恒已经走出了四五千人在等着塞萨尔,他沉吟良久,又问道,“那么你预备训练多少个士兵?”
“一千个。”塞萨尔并没有打算一蹴而就,除了经济方面之外,也因为此时若是从农民中招募士兵,即便是全职的,有俸金,也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教导——现在在各个城市和村镇中的士兵,为何能够如此的守礼文雅呢?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本地人,他们在守卫自己的土地与血亲。
而塞萨尔免去的通行税,又让那些商人和朝圣者们蜂拥而来,填充了每一条道路和角落。
这让村庄里的人无需去劫掠,也能靠着这些外来者赚得盆满钵满——免除牲畜税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举措,不然的话,如艾蒂安伯爵那样又要吃鸡蛋,又要吃鸡的要求,在法兰克中也只有少数村庄可以满足他——毕竟只要领主征收牲畜税,农民们就不敢养太多的家畜,不然也只有肥了老爷的口袋,反而增加了自己的负担。
所以说,这些小伙子们一时半刻并不能摆脱过去的行为惯性,要让他们做到——即便到了另外一处陌生的土地上,也不会去欺辱和迫害与他们一般无辜的民众——只怕很难。
这个时候的人们遵循的可是丛林法则,一个落单的骑士都不敢轻易的往村庄里去,就是这个原因。
那些贫苦的农民凶狠起来,是真的能够杀死一个骑士,然后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瓜分一空的,他们生命短暂,未来无望,几乎就是活一天算一天,只要有丁点好处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像红了眼睛的野兽那样扑上去争抢。
所以塞萨尔先要做的是让这些村镇和城镇富足起来,富足的即便有抢掠的机会放在这些年轻人面前,他们也会犹豫,迟疑。
这也是为什么塞萨尔始终没有严禁人们继续称他为小圣人圣人的缘故,有些时候,奖赏,惩戒与信仰三管齐下才能给予保证他的军队不至于沦落为一支毫无章法的盗匪。
这样的情况可能要等十年之后才能真正得到扭转。
但正如艾蒂安伯爵所说,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可能迫在眉睫。这让塞萨尔头痛,他之前写信给鲍德温说,想要夺回埃德萨,并非一时冲动,也非盲目行事——这或许会是一个好机会。
埃德萨原先的主人当然是他的祖父约瑟林二世,但之后它属于赞吉,而赞吉死去之后,属于被鲍德温和塞萨尔一起击溃的“信仰之光”苏丹努尔丁——现在掌控埃德萨的是努尔丁派驻到那里的一个总督。
但这位埃德萨总督并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手,他荒淫无度又胆小懦弱,往来的商人甚至愿意向哈马与霍姆斯的总督缴纳税金,也不愿意祈求他的庇护。
而且埃德萨伯国正与罗姆苏丹国接壤,罗姆苏丹国的阿尔斯兰二世也曾与塞萨尔交过手,虽然败了,但这位也是一个英勇的君主。
这些日子他更是设法吞并了埃德萨不少土地,莱拉带来的最新情报中说,埃德萨的总督,甚至动过将埃德萨卖出一个好价钱的想法,只是他寻求了多方的意见,无论是哈里发还是苏丹,又或者是和他一样的总督,都没有回应。
能够用刀剑得来的,何必用金子去换呢?
只是看有谁能够直接吞掉这么一大块土地,还是几方瓜分。
但这次遭遇的事情也让塞萨尔意识到,当初阿马里克一世将伯利恒封给他,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有地、无地,即便在骑士中也可以成为泾渭分明的阶级划分方法,更别说是在贵族当中了。
阿马里克一世当初将伯利恒分封给他,一来是因为亚拉萨路也没有可能提供这么一大块领地给塞萨尔;二来,也是因为他和希拉克略原先的计划是要给这些年轻人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发展时间,他们甚至做好准备——羽翼长成的塞萨尔辅佐的将会是鲍德温的继承人,而非鲍德温。
事情发展到这个形态,着实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但在面对雷蒙和波希蒙德的时候,这个弱点就明显的凸显了出来。他在朝廷和教会中没有足够的分量——虽然塞萨尔拥有塞浦路斯,也可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军事要地,但这里毕竟是属于拜占庭的,哪怕现在的领主是一位十字军骑士,也很难让人将他与安条客,的黎波里与亚拉萨路的国王同等看待。
这样看来,夺回埃德萨或许反而成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一件事。
另外就是——塞萨尔也在担心,如今的萨拉丁已经没有了任何掣肘,他的大军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来到亚拉萨路的城下。
“你或许不知道,伯爵,”塞萨尔说道:“我之前,确实是在和鲍德温商讨夺回埃德萨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艾蒂安伯爵怔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啊,”他喊道,“那么我们着重的事情便要换一换了,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撤回您身上的大绝罚令。”
原先理查以及其他欧洲君主的想法是,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将会剑指阿颇勒,毕竟他们已经听说连通叙利亚与亚拉萨路之间的枢纽的大马士革已经落入了十字军的囊中,他们完全可以以这座富庶而美丽的城市作为后盾,继续拓展十字军在叙利亚的领地,将上帝的荣光播撒到更远的地方。
但很难说,如果埃德萨现在的总督确实是一个懦弱无能之人的话,十字军也自然会调转马头,试图把它攻打下来,但这里就有了个问题——如果塞萨尔依然是被大绝罚的人,他就无权继承他父亲留给他的城堡和领地,他今后可能还是塞浦路斯的领主,拜占庭的王室成员,但不可能是埃德萨伯爵了。
埃德萨可能会被交给另外一位法兰克贵族——要知道佛兰德斯家族的成员人数众多,无论是在腓力二世的宫廷里,还是在理查一世的宫廷里都有好几个,若是教会促使他们身上的爵位落实了——塞萨尔,将来总不能去攻打自己的同僚和血亲。
虽然这种继承权战也不是没有过,但塞萨尔若是毫不犹豫与血缘相连的亲人同室操戈,不免有人质疑他之前的高洁品行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因此,他们必须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之前,设法诱使新教皇率先提出解除大绝罚令的事情。
艾蒂安伯爵现在觉得自己之前的提醒正是时候,只是要保证整件事情的天衣无缝,确实需要一些技巧。
不要说罗马教会,就连他的君主腓力二世和理查一世都要瞒着——理查一世或许不会趁机勒索,但他身边有着太多贪婪的人,更不是个个可靠。
若不然,理查一世的信,就不会由他送过来了。
“看来我也要赶快写封信了。”艾蒂安伯爵又顿了顿。
“还有一件事情,请允许我的兄长以及我的领地上的一些商人……”
塞萨尔点头:“这不是什么麻烦事。我会给他们特许状的——是想要冰糖吗?。”
“冰糖。”艾蒂安伯爵在这方面倒是不客气,他们之前牵涉的关系太多太深了,这点儿钱财上的利益反倒成了最为微不足道的事情。
“还有我看到您的子民正在用一些煤块烧火……”
塞萨尔,先是思考了一下,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这种东西叫做蜂窝煤,“这个你们需要吗?”他还在试制,只有小面积的使用。
“需要,非常需要。”事实上到了十二世纪的时候,人们对于林木的砍伐就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了。
除了一些荒芜的地方,城市周围几乎已经看不见茂密的森林,而让贵族们去用那些会散发出致命烟雾和肮脏气味的煤炭,他们是绝对不会愿意的——哪怕是如英格兰这种有着大批浅表煤矿可开采的地方。
艾蒂安伯爵仔细的研究过塞萨尔所开采出来的煤炭,它却没有这个问题。
“这些煤炭的储存量如何,开采起来是否困难?”
如果产量充足,艾蒂安伯爵倒是想要马上运一批回法兰克去,这些煤烧起来没有气味,或者只有轻微的气味,热量高,时间长,使用起来又相当方便,除了有点脏,但木炭也一样不干净,而且贵人们也不会走到厨房里去。
最妙的是,他还看到一些人用如马灯大小的炉子,提着这些煤炭四处走动,上面覆盖着黄铜的罩子,又可以取暖,又可以避免引发火情。
他几乎可以看到腓力二世的宫殿中,每个房间都有这么一样东西了。
伯爵没有询问到煤炭的价格,但也不想用一个过于低廉的价格拿到煤炭——塞萨尔的人情可不会被他用在这种地方,但就算只有木炭的一半,按照塞萨尔现在估算出来的产量,都将是一条不逊色于冰糖的财路。
事实上,这些煤炭的产量远不如英格兰的泰恩地区出产的煤炭。它之所以如此品质优良,是因为经过了洗煤这道程序。
在塞萨尔代大卫管理的矿场里,有数千名奴隶正在日以继夜的工作,他们通常会先对原煤进行一波筛选、分级,初步筛除掉混入其中的砂砾,石头和泥土,留下精煤,并且对较大块的煤进行粉碎。
之后还要清洗——品质越好的煤就越轻,可以轻而易举地分出上等,中等和下等,还有煤矸石、煤泥。
他们都是塞萨尔从各处买来的,有突厥,也有撒拉逊人,甚至于以撒人,塞萨尔明确的和他们说过,在这里,他们可以得到食物、干净的水,住所和衣服。
三年之后,他们就可以有钱可拿——五年之后,他们可以拥有妻子成立一个家庭,但十年之后,才允许他们重新获得自由。
并不是塞萨尔在这个时候变得苛刻严厉起来了,而是这个技术还涉及到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经过了挑选和清洗的煤炭,在提高了纯度后,不但可以产生更多的热量,也能够淬炼出更多,更纯净的铁水。
这是个什么概念,就不必多说了吧。
这直接影响到塞萨尔最后的计划,他可以给这些人提高待遇,但绝对不可能在完成筹谋之前,将这个新技术流传出去,而只要能够让这个秘密保持的足够久——只怕很难有人想到作为燃料的东西,居然还要经过水洗——他在军备上就能有他人没有的优势。
不过这些煤炭需要售卖的——毕竟人们都知道梅尔辛有着一个煤矿——而且他是代大卫管理那里的,大卫虽然不在乎,但收入也应该有他的一份。
无论是冰糖还是煤炭,他都不介意让利一部分给艾蒂安伯爵,毕竟艾蒂安伯爵所赠于他的小礼物,换做其他一个人,就是一条性命,这样的回报完全值得。
何况除了煤炭和冰糖之外,他还有更多的谋财手段——这个时代与另一个世界相比,教会的力量要更大,对于科学的恐惧与限制也更强,更周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当然不好,但对于塞萨尔就很有利了。
“只是多可惜呀,”艾蒂安伯爵微微叹息道,“原本我们是可以用象牙、金子和丝绸把你打扮起来的。”他打量着面前的塞萨尔,按照科穆宁的传统,塞萨尔现在完全可以身着深紫色的丝袍,在胸前点缀一方镶嵌着珠宝的方巾,头戴王冠,在衣服上缀满珍珠,脚上踩着紫红色的凉鞋,但现在他的打扮简直比一个修士都要不如。
或许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塞萨尔甚至懒得戴上一枚十字架,浑身上下唯一的饰物,就只有手上的戒指。
他身上甚至只有一件朴素的灰色棉布长袍,本色的牛皮腰带,浅口的鞋子,虽然宽松柔软又舒适,但确实不像是一个君王应有的穿着,再联想起一路走来,整个总督宫几乎没有经过更多的修缮,更别说是重建一座王宫了——艾蒂安伯爵想,没有安娜公主的话,可能连那座教堂也不会被建起来。
塞萨尔的姐姐纳提亚与妻子鲍西亚,还有他的小女儿身上,也不见什么华贵的珠宝,想来,无论将来这位君主有了多少钱财,都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艾蒂安伯爵再三回忆——无论是从神话、传说,还是从经书中都难以找到一个曾经如此作为的君主——君主理所当然的应当被他的子民们奉养,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就如同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般被人接受,几千年了从未变过。
无论是古希腊、古罗马以及现在或是更早的时候。
“我会给您送些礼物来,殿下,希望你能接受。”
艾蒂安伯爵确定自己无法看着塞萨尔继续暴殄天物,说完,他侧首一看,看到了一个从一丛黄荆后升起的脑袋,“看来那位‘多玛斯教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要现在和他说话吗?或者你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塞萨尔向“多玛斯教士”示意,后者立即迅速跳出草丛,跑了过来,艾蒂安伯爵还未来得及退出六角亭,“多玛斯教士”肥胖的身躯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