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我要定亲了?”
严世蕃听到消息,愣了一愣,倒也并不惊讶。
十九岁的年龄,确实是时候了。
二十岁的林大钦已经娶妻,妻子在老家没有带过来,而一批十几岁就高中进士的,往往得到功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娶媳妇,娶完媳妇再回来当官。
如今一心会里面的有好几位都是如此,如徐阶、王慎中,考中进士就回去成亲,赵时春结婚更早,十六岁就成亲了。
现在尚未成亲的,其实就海玥、海瑞、严世蕃三人。
“看来我要抢先一步了,娶个怎样的妻子呢?门当户对,八字相合,年龄相仿,知书达理?”
严世蕃倒是没什么抗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正妻肯定是如此,轮不到自己做主,只是想到这些日子在外宅享受的温存日子,颇为不舍地叹了口气:“看来好日子要到头了!”
旁边的海玥道:“东楼何出此言?”
严世蕃看了看他,颇有几分得意地道:“明威还未娶妻纳妾,不知其中滋味,妻子也就罢了,妾室一定要找柔情似水的女子,啧!那才叫享受!”
海玥目光微动,微微一笑:“碧玉堂里的那对姐妹,东楼忘了?”
“怎么可能!”
严世蕃毫不迟疑地拍了拍胸脯:“我严东楼岂是喜新厌旧之辈,小琴小凤也是我的平生挚爱啊!”
海玥道:“那你接下来有的忙了。”
严世蕃哈哈大笑:“好汉才娶九房妻,忙些好,忙些好,我不怕这种受累!”
不得不说,这位还是很实诚的,毫不掩饰齐人之福的想法,旁边几人听得也凑了过来,纷纷表达了羡慕之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期间海玥发现有人在外面探头,起身走了出去,就见洪七低声道:“海公子,头儿有请!”
两人出了国子监,没有去北镇抚司,而是朝着西城策马行去。
待得离大石桥胡同只有一条街的位置,陆炳坐在茶楼上,在窗边挥了挥手。
海玥上了二楼,到了桌旁坐下,通过窗户远眺:“能看到云韶家?”
“不能!”
陆炳摇头:“这里看不到她们的家,但云韶和初柔搬进来的这一个月时间里,这条巷子里前后有三家新人搬入,这个方向都可以尽收眼底。”
海玥颔首:“既然两女足不出户,新招的仆妇又是我们的人手,那消息要传递,就得有人来到附近居住,最是稳妥。”
“所见略同啊!”
陆炳咧嘴笑道:“现在看来,这秘密结社的手段也不过是这些,以前潜藏于暗中,是因为熟知我们锦衣卫的办事法子,甚至直接收买锦衣卫为其所用,可见不得光的,终究见不得光,一旦暴露,能用的把戏就越来越少了!”
海玥提醒:“文孚,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两女就是黎渊社成员,只能说她们的出现过于巧合,颇具嫌疑……”
陆炳笃定地道:“我看她们就是‘女土蝠’无疑,由两名女子组成,容易接近官宦子弟,梁经纶得云韶的照顾后就彻底废了,这种种疑点也只有当局者迷的严世蕃看不出来,还在温柔乡中享乐!”
说到这里,他有些心有余悸:“黎渊社能耐啊,通过一起绑架案,瞄准了严世蕃,真要被她们成功安插在身边,简直后患无穷!”
海玥对此是同意的。
严世蕃这个目标选得确实妙。
父亲严嵩是新晋入阁,正当掌权的内阁阁老,严世蕃自己是一心会的核心成员,之前抓捕黎渊社的成员“井木犴”“翼火蛇”和卢源时,可是全程带着他的。
这招打入核心,简直一针见血,釜底抽薪!
不过由此海玥也由此产生了问题:“黎渊社为什么会想到瞄准严世蕃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
陆炳冷笑:“你、十四郎、林敬夫,都是深居简出,更别提那些在翰林院供职的一心会成员,也就是严世蕃,整天逛烟花柳巷,招摇过市,不盯着他盯着谁?”
海玥道:“可若真是这么说,直接在皮条胡同内设计,是不是更方便些?何必大张旗鼓地在鹿鸣宴中绑人,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呢?”
陆炳想到三人相拥的场景:“若非如此,严世蕃也不会这般喜爱那两个女子吧?”
‘这就是不了解严世蕃了,这家伙饥渴得一塌糊涂,不然历史上也不会纳了二十七房妾室,要搞定这样的人,没必要如此复杂……’
海玥心里念头转了转,嘴上则以碧玉堂举例:“东楼多情,之前迷恋两个碧玉堂的清倌人,琴心与凤箫,只看条件的话,也很符合焦白供述的‘由两名女子组成,容易接近官宦子弟’的特点。”
“竟有此事?”
陆炳眼睛瞪大:“她们为何能接近官宦子弟?”
海玥解释:“她们原本是要参加莲台仙会的,以两女的姿色和孪生子的特点,名列一甲没有问题,也是花魁级的人物。”
今年的莲台仙会已经结束,女状元、女榜首和女探花都已经选出,没有琴心凤箫。
因为自从上次把北镇抚司的令牌在老鸨面前晃了晃,碧玉堂就默默地把这两位撤下,等着严世蕃来赎身。
京师权贵确实很多,尤其是纨绔子弟,多流连烟花之地,但能讨好一位阁老之子,且是独子,那也是远比培养一个花魁重要得多的机会。
不过碧玉堂没有想到,这边把琴心凤箫雪藏了,贴心伺候着,专等严公子来领人,那边厢严公子移情别恋了。
嗯,也不叫移情别恋,因为严世蕃说了,她们都是自己的翅膀,显然不愿意放弃琴心凤箫,只是一时间顾不上给那边赎身,毕竟现在开外宅的钱,还是云韶的私房钱,拿她的钱去给另外两个清倌人赎身,也太不当人了……
“琴心……凤箫……得盯着啊!”
陆炳顿时警惕起来,甚至有些迟疑:“云韶和初柔会不会是声东击西?我们盯错人了?”
“文孚切莫动摇!”
海玥思路清晰,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云韶和初柔具备极大的嫌疑,她们在梁宅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一个缘分偶遇能够解释的。”
“只不过我们得考虑到,黎渊社十分了解锦衣卫,如今又接连暴露,在这样的前提下,‘女土蝠’即便出动,恐怕也有一份详细的计划,不可轻视这个对手。”
“至少你这边的人,不能全部拿来盯着云韶和初柔,得分出一部分,根据焦白的情报进行筛选,以摸排的方式查一查,看看能否有别的收获!”
海玥许久之前给陆炳提过一个建议,从黎渊社成员的身份入手,从根子上细细挖一挖。
这是最笨的法子,却一定能见成效,只是所要付出的努力极大,锦衣卫习惯了依仗皇权直达目的,岂能受得了这等后世刑侦大海捞针,水滴石穿式的排查方法?
陆炳后来就没了下文,海玥能理解,毕竟吩咐下去,真正执行的还是手下人,而如今的他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这种苦活累活没什么人愿意,推行不下去。
不过现在条件进一步明确,“女土蝠”的性别、人数和特点应该不会有错,又是局限于京师范围内,这样的摸排难度大降,可以尝试做一做了。
陆炳琢磨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我亲自来,洪七,你带人盯着这里,云韶和初柔但凡有异动,马上拿人!”
“是!”
洪七领命。
陆炳起身,与海玥并肩走下茶楼,突然道:“明威,我考完武举后也要成亲了,我娘早就给我张罗好了人家,你的亲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
陆炳的父母都健在,父亲为后府都督佥事,地位极高,然不领实务,这几年身体不好,常于府中养病,母亲则是嘉靖的奶娘,频频出入宫廷,得天子与太后相见。
这样的背景,他要娶的是浙江秀水吴氏女,标准的士族闺秀,此女的兄长吴鹏是嘉靖二年的进士,历史上后来还成了吏部尚书。
这门姻亲显然有仕途的考量,也是其母亲请人说媒的,一年前定亲,待得今年武举考完就要正式成亲了。
陆炳至今连新娘子的面都没见过,也就听媒人夸赞了姿容端庄云云,想起了海玥与安南郡主的情谊,才有此问。
他觉得黎玉英人很不错,此前的公主府一案,若无对方出面,海玥不便行动,很难立下救驾大功,也就没了后续的赐字与一心会壮大,但对方的父母兄长都惨遭不幸,母族势力已成莫登庸刀下亡魂,做正妻难以给仕途带来任何帮助,做妾更不现实,毕竟是堂堂一国郡主,外藩也是贵女。
所以从实际的角度出发,陆炳并不看好黎玉英,更何况婚姻大事也不是个人说的算,要看父母的意愿。
海玥早有考虑,给那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娘去了书信,恰好身边的人都要定亲成亲,骑上马笑道:“文孚提醒得好,我这就去英略社看看,有没有回信,此乃人生大事,耽误不得!”(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