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中间也一直没有人过来打扰,就连杨严之都似是消失不见了。杨彦之看了看手表,见却是已经到了午时,于是就对葛自澹说道:“贤弟,上午你这说的很好,我确实是受教了,很多东西也是我之前想都未曾想见过的事情,受益很多。不过现在却是马上要到午餐时间了,大家也需都该饿了的。你看我们是不是用过餐后再继续?”
“好。”
杨彦之起身去了正堂门口,对着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声后,于是帮佣们就开始把准备好的餐食往正堂里送。
午餐的时候,杨严之仍然没有在家,葛自澹询问的时候,杨彦之却说是被自己遣出去做事去了,原本预计是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的,估计中途又被其它的什么事情给绊下了。杨彦之只说勿需等他,几人也不推脱。因为下午还要说事,所以大家都未再饮酒,只简单用了些饭菜了事。
大家餐罢,待帮佣们把房间清理干净后,杨彦之问道:“贤弟,要不要休息一下,之后再来说事?”
“我们几个午时没有休息的习惯。杨兄要是有,不妨休息后,再说也不迟,倒是也不急这一会儿。”
“呵呵,年纪大了,现在觉也少得很,午时也是不睡的,而且被你说的正心里激荡得厉害,哪儿就舍得去休息?”
“那好。其实我上午把要说事情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的,就连日后的不少事也都有了些交代,这会儿倒没什么新鲜的话要嘱咐你的。倒不是想要藏私什么的,而是要待到日后生意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我们再来谈日后的主次问题。现在才刚起步时,却一下子把日后的事情都定下,就太过了,而且想必到那时,你也会有很多新的想法也不一定,彼此再做计较也不迟,现在去说那些,却显得过早了些。另外就是我们回程日近,要赶紧把这事给落实下来才行。前面的准备都做完了,大方向和细节也有了个雏形,到时你尽可以大展拳脚放心去干就行了。现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杨彦之自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却也不做那拖拉之事,他问道:“贤弟,那西洋样式的契约是什么样的,你有准备么?也让我开开眼。”
葛自澹对谢明宇说道:“明宇,你去一趟,把那几份西洋契约样式都拿来给杨兄看看,我们也好商议下一步的事。”
谢明宇依言去了葛自澹房间,想来他是知道那样东西的,余下三人这才趁机用茶,说点闲话。亨亚日也是不解,先生特意让自己留下来,是不是来听他的那套生意经的?他自己自是无从分别先生讲的是否在理,又能否贴合实际?但从杨彦之的反应看来,多半还是不错的。而且能让这积年的生意经也俯首听耳的,亨亚日心下也是骄傲的紧。先生说起来头头是道,从高处入手,从大处着眼,高屋建瓴般的来处理一些生意场上事情,乍听起来就给人很强的说服力,而且考虑问题细致入微的,想不信服都难。
不多时,却是谢明宇取了东西回来。他把那一沓纸样式的东西先递给了葛自澹,葛自澹接过后,对着杨彦之说道:“这里面一共是三份契约样式,一份是开设公司的,一份是用工的,另一份是生意场上和人买卖通常都会要用到的,我都准备了一份。等下我们主要说公司这份,商议一下,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就做些删改。里面的条文说的很详细的,这也体现了我们国家先小人后君子的精髓,把话说在前面,也可以避免日后可能出现的不堪。”
“我都听贤弟你的。”
“杨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如此才能持久,这道理你自然是知晓。我也知道你一向大方,但一码归一码,却也不好总让你白白的担事,这人情我可是还之不上的,另外我自己这面皮上需也挂不住。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才是最好的,也并不会因这些小事就让我们间的关系显得生份,还望杨兄体贴我的这份心意。”
“好,依你。不过这些都是国外的字,我需不认得,还请贤弟指点。”
“这是自然的。我会把它一句一句的译过来,讲给你听,亚日就不要闲着了,把我译的都给记下来,等下好用。杨兄,你等下把这外文的契约都给收好,日后说不得会有大用,就是用人和做生意,你一拿出来,那都是可以唬唬人的。找些能懂的人来办这事,这说明我们的事情都是有章法的,需谁也诳不了你。当然,你日后要是能学一些格里斯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想来日后也是少不了要用到的。”
亨亚日没想到,现在居然开始有自己的事了,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杨彦之倒是接了口,说道:“知道了,如此却有劳贤弟了。”
一面说,杨彦之却是自己起身回屋去了。过了一会儿,杨彦之取了笔纸回来,把它们一起交给了亨亚日。
亨亚日接过后,把纸张在桌面上摊平,提笔望向葛自澹,这已经准备完毕的架势做得很足。葛自澹要亨亚日按照他所讲的样式和内容,把契约都一一都完整的记录下来,直到一份契约样式整个都记完,再把手书的内容交给了葛自澹查看,葛自澹查看完后,再译下一份,直到三份全部译完才罢手。
葛自澹拿出那份开始公司的契约样本和杨彦之一起商讨。葛自澹一边读,一边把契约所表达的用意说明,然后二人针对内容一项一项的补充翔实。待到整个契约完成,这契约方却变成了杨彦之和亨亚日二人,这却是让亨亚日意外的很。
葛自澹却自有自己的道理,他说道:“我日后需也不去理这些事的。俗世上的事却都是要托付给亚日来处理的,现在这些只是预先做些准备而已,把时间也给提前了一些。不过也是时候该让他从现在开始尝试着挑些担子了,日后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杨彦之自然没有异议,多少也明白葛自澹这么做的道理。葛自澹心里有多少疙瘩,他大致的情形是知道一些的,但看当初那父子俩个仓皇离开余斛时的惨状,需知也是为他们逼开了不少的祸事,口中虽说的绝情,心里的担忧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得知一二。有些事是隔绝不短、避免不了的,当日后家人遇到灾祸的时候,需要有人能伸出援手之时,有人能出来代行,自是足可告慰内心,让自身也能得以一身轻松,否则无行之人修个什么行!
而在谈到日后分红的时候,二人都是各自相让的,葛自澹最多也只愿意占到自己出资的份额,而杨彦之无论如何都说葛自澹的主意是无价的,不说要少占了,至少要对半分成才好,而且那些点拨可不是这些许的银两可以比的了的。
葛自澹说道:“杨兄,你这总是谦让也不是办法。这里所有具体的事都是要你来主持的,我即使有再多好点子、金点子,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可信的伙伴,也是不成的。这样吧,我也不自谦了,我这边就多占半成就好,有三成半已经够充分的了。而且公司不说业务,就是做生意当中有不少的风险也是要你具体出面承担的,我们这却是坐享其成。”
杨彦之说道:“生意中的门道很多,出面也有出面的好,不少人都是在争着、抢着去主事的,你这倒好,自己先往一边去了。这样吧,我也让一步,你这边就四成吧,不能再说下去了的,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的。”
葛自澹说道:“杨兄啊,杨兄,我也不好就这样推来推去的,就依你。如果这事成了,你做个三两年之后就会知道,这一成、半成的会有多大的利益在。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种贪恋这些的人,豪侠仗义,只如此分法,日后难免会有些不美的地方。我哪怕再多出一些钱也是没关系的,也不是拿不出,只是这却有违做事的方法,也是得要分清主次才好。早先我想的就是这事我这边不好占的太多,对公司日后的发展恐也有不利,三成本来就觉得有点过的,只你这一谦让,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贤弟放心吧,如果杨氏里有任何不满的情况,就统统交给我来负责。另外我们把这合约敲定以后,让严之当这见证人,想必日后总是可以让那些不肖的家伙闭嘴。不说你的提点了,日后成事的跟脚在哪儿,怎么可以一个个心里都没点数?而且如果他们办不好这事,一点做事的基准都没有,更没有开疆拓土的本事,可以说也就没有承继事业的可能。窝里横有什么意思?再说亚日需也不是外人,到时也可以替我教训、教训他们。”
“啊?”这一下倒是把亨亚日说愣了。这里面能有自己什么事,自己也只是个摆设被推到前台来而已,都没出过什么力的。
“亚日的事,日后顺其自然吧。现在说将来要去做什么事,还嫌早了些,打好了基础,日后再说。也是要看他自己的志气,想做些什么事,而且还需能成事才好。他还没有到可以定性的年龄,在这求学的过程中,说不定想法随时都会发生改变,这也是说不好的事。”
亨亚日心下想道:我日后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倒是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只是要做些事那是必然的,做些有意义、自己能做,而且还能做好的事,如此对别的人也能产生好的收益,更是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说为了什么什么去读书,那纯粹是扯淡了。难道不为什么就不用去读书了吗?还是说要为读书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找理由总多的是,只为了所有人,唯独没有为自己,那说他是虚伪呢,还是虚伪呢?然则吃饭为了谁,睡觉为了谁,拉撒又是为了谁,好像与他自身都没什么关系一样,好处全都让别人得了。而且说为了其他什么的总是显得空泛,落不到实处,只有自己想要,才会去做,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能够惠及自身,这才是最实在的。说理想如何云云,却不该是这样的,理想该是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将来为了什么而又如何,那需不是理想,只是个行动宣言,尤其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纯属扯淡。在亨亚日闲聊时所听到类似的话里,最大气的该是将来去探索那无尽的星空,而已星空之辽远,想来足够人为之奋斗一辈子,也不必说为了其他什么人之类的蠢话了。
“那好,就这么敲定,这约书该怎么弄才会显得正式一些?”
“去文印社让人照这个样子做一下就行了,也是简单的很,不过一样要印个三、四份才够用。”
“需要这么多?”
“嗯,你我各一份,还有留存一份,另外官府里也需要一份来备存。”
“这倒是在理。”
“约书弄好以后,最好去总督府申请提交一下,让他们认可,知道有这事之后,日后行事上需会少不少的麻烦。这却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你过去找他们办理这事的话,他们也是会很高兴的,因为这里牵扯到要给他们交税的事,是要你给他送钱的。他怎么会去为难你呢?到时候只需把那回函收好,也算是官府承认的正当营生了。税收那些算是小钱,有个官面身份却是要实惠的多,没必要为了去省那么些小钱,让他日后抓到什么把柄,却是不值了。”
“我知道的,你提醒的也很是,一个长远的生意没必要因小失大。”
“用人的和买卖的合约到时你再找个专门的人来弄,这需要内行才行,我就不瞎掺和了。而且这样的人,你身边也是少不了的,那中间的很多门道我都不大懂,能给你提的意见很有限,却不好给你乱说。”
“好,我知道了。”
“你前期考察海外市场,熟悉本地和内地市场,以及组织队伍、买船、熟悉航线这都要不少的时间,慢慢来,只是别着急。要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之后,这样一来,你日后行事需也方便不少,然后再从小到大,从少到多。具体怎么办,你是这生意场上的老手了,我自然是放心的。现今也只是跑一些近处的航线,日后生意做的大了,更是能到西洋甚至是更远的大陆去,到时世界各地都有船,那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而且道那时,你一点都不用怕那时局动荡,世界这么大,总有太平的地方可以容身。虽说跑远海需要的时间很长,但它装的货物必然很多,也稀有,货值也高,都是大宗的买卖,这都是值得的。而且日后说不得会有很多国家都会有用到你的时候,那样你在任何地方都会有一席之地,不会让人小视了的,可以说这个行当是相当有前途的。”
“我自是信贤弟的,就是怕自己做不好这事,有负所托,如此却是辜负了贤弟的心意。”
“这却是杨兄过谦了,可能对这行当只是陌生些,只要一上路,想必你自是就驾轻就熟了,我们拭目以待吧。”
“但愿如此。听你这么说,我现在也是很有信心和干劲,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这一旦有了目标,自然会全力以赴。”
事情一旦敲定完,其余的办起来就快了,杨彦之也不含糊,让人把修改过的合约拿到文印社印了多份回来后,把需要手工填写的内容补充完,在此基础上,只做了一点修改,就是关于收益之事。葛自澹也修改了一点要求,就是把早期的分红押后,约定五年后才再开始,早期的收益要全部用来扩张生意之上。关于这一点,杨彦之自无不可,赚了点钱就着急分红,并不是长久之计,犹如杀鸡取卵,稳步扩展才是经营之道。双方签字画押之后,彼此相视一笑,这也算把双方的利益捆绑到了一起。
此时也正好杨严之从外面办事回来,也确实是被杨彦之特意叫了过来,在最后空白处,又把见证人中五人的名字各自签下,杨氏兄弟和葛、谢、亨。杨严之初时并不知道大兄是个什么意思,不过随后一见,心里也是一喜,却原来是大兄要另立门户。杨彦之不和后面将要过来的长辈兄弟们在同一个行当里争食,这却是好事,不然大家都挤在一个圈子里,总也有不便的地方,能不能容下这许多人也不好说。至于说杨彦之和葛自澹他们的合作,在他看来这却是好事,不说葛自澹行事高深莫测,就但看亨亚日现时的表现,就值得大家深入合作一下,更何况是了解更早的大兄了。日后人有了大出息、大成就,现时却早早就用些利益把两方的人捆绑交织在一起,这在日后无论怎么去想,需都是一门稳赚不赔的好生意。更何况大兄一直都看好面前的这些人,这却是找到了一样好方法。只是他却不知道,葛自澹对这门生意的期望之大,以及这背后的前景又是如何的一片坦途。
事情都办完后,双方各自把自己留存的契约收好,见事情都已经办得妥当,却是杨严之开口说话了。他说道:“大兄,葛先生,我午后到港口咨询过了的,到余斛的船期最接近的一班却是明日,更下一班要到初九那日了。我也不好拿主意,就先回来和你们说一声,看该如何来定夺,就是明日的班次,时间上需也还来得及。”
杨严之回来之后就被大兄安排着做那见证人,却未来得及说重点,现在却有了机会,这才把自己打探的情况和盘托出。
“严之老弟,多谢你了,还劳烦你专门为这事跑了这一趟的。”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就只能做些这样的小事而已,其它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这样就定在初九吧。时间上要充裕一些,中间还要做些事,另外走前我们再一起出去一回,去再见些人,也好日后在生意上多些便利。我们日后再来的时间就不好说了。”葛自澹一边说,一边把视线看向杨彦之。
杨彦之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安排很好了。我原本就想要你们多留些时日的,只亚日这学业却耽搁不得。”
几人又闲叙了会儿家常,时间却是到了要进晚餐的时候了,也幸好要谈的话和要办的事都已经办的妥当,晚餐之时,大家都放松了下来,这才有心思多少喝了些酒,算是祝贺这开局顺利。
晚餐之后,大家一起相约出门散步。因着这一整天里大家都没怎么出屋活动,所以晚间走的距离比往常要远了不少。而大街上,似乎喜庆的气氛一直都未曾散去,仍然有不少精力旺盛之人四处活动嬉戏着,虽说和白日里不好比,但在夜幕降临之后,一个个烟火亮起,映照出孩童们欢心的笑颜,更是别有一番情趣。(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