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斯远用过晚点,五儿便端了解暑的酸梅汤来,内中还浮着碎冰。
陈斯远啜了一口,顿觉通体舒泰。恰此时晴雯兴冲冲回转,满脸都是笑意,越过五儿凑到近前,扯了陈斯远的胳膊便道:“大爷,是夏竹来寻我,说打苏杭来的绣娘到了,如今就安顿在铺子后头。二姨娘明儿个约了我去检视一众绣娘的手艺,还说要大爷给介绍营生呢。”
“绣娘到了啊,”陈斯远撂下酸梅汤道:“等你那喜铺开了张,回头儿我去内府寻寻门路,看看能不能讨些绣补子的活计。”
晴雯便笑着应下,面上不以为意。与尤二姐开喜铺,完全是受了尤二姐撺掇,且那会子晴雯还留在新宅,陈斯远三五日才过去一趟,晴雯百无聊赖这才应承下来。
实则自打晴雯发卖了一套屏风,她如今手头存了几百两,可算得上是小富婆了。如今又随着陈斯远来了清堂茅舍,心下想的是每日家多与陈斯远亲近亲近,对那喜铺营生反倒不如先前那般上心。
陈斯远见此便道:“既拿定心思要开喜铺,你自个儿总要上上心。银子都砸下去了,难不成还要等着亏本?”
晴雯瘪瘪嘴,道:“能赔几个银子?大不了我再绣鞋炕屏、屏风,不过几百两银子有几个月功夫也就赚回来了。”
陈斯远哭笑不得,正待劝说晴雯,谁知外间忽有芸香道:“大爷,宝二爷房里的袭人姐姐来送瓜果了。”
一旁心不在焉的晴雯顿时来了精神,柳眉倒竖、霍然而起,蹙眉道:“她来做什么?”
陈斯远情知晴雯瞧不上袭人,便拍了拍其肩膀,道:“许是有旁的事儿吧,你不爱见她就先去书房里避一避。”
晴雯冷笑道:“此间又不是绮霰斋,要躲也是她躲。”
陈斯远笑了笑,便吩咐引袭人入内。须臾光景,香菱便将袭人引入内中。那袭人瞥见晴雯只略略颔首,旋即规规矩矩朝着陈斯远敛衽一福,起身道:“远大爷,今儿个太太庄子里送了些甜瓜,老太太吃着都说好,二爷便说给各处送送。”
说话间将篮子递上。晴雯白了其一眼没言语,五儿上前要接,谁知袭人挪了篮子避开,挪步上前将篮子放在桌案上,起身之际趁着无人瞧见又朝着陈斯远递过去一个眼神儿。
陈斯远顿时心领神会,笑道:“回头儿代我谢过宝兄弟。”
说话间探手入篮,略略翻腾便摸到一张纸条,陈斯远不动声色捏在手心里。那袭人也不多留,又敛衽一福道:“我还要往大奶奶处去送,这就先走了。”
陈斯远笑着应下,自有柳五儿相送。
待其一走,晴雯立时啐了一口,骂道:“假模假式的,实则心思最多!”
说罢又提了篮子,自去洗甜瓜。
陈斯远挪步进书房,掌了灯观量那纸条,见其上只写了‘戌时初刻栊翠庵相会’的字样,心下不禁暗忖,莫不是宝玉回来后说了什么,袭人这才急匆匆来告知?
因时辰还早,陈斯远便落座书房捧起书卷来。没一会子,晴雯去而复返,送上一盘洗干净切成块,又细心挖去瓜瓤的甜瓜来。
陈斯远尝了一些,的确香甜可口。又见晴雯不大高兴,便逗弄着喂了晴雯几块,这才让晴雯转嗔为喜。
待戌时才过,陈斯远推说屋中闷热,便要自行往园子里游逛纳凉。香菱又追上来送了个香囊,说是下晌时黛玉所赠,带在身上有驱蚊之用。
陈斯远戴了香囊,出了清堂茅舍一路先行往西,继而这才从无人居住的怡红院兜转过来,到了栊翠庵前的方厦圆亭左近。
他正四下观量呢,便听山门里遥遥传来招呼声,定睛瞧去,便瞧见袭人半遮了身形在山门后,身后正是枝繁叶茂的红梅。
陈斯远快步凑过去,二人旋即掩身红梅之后。
此时天光昏暗,弦月初升。
袭人外衬松花绿底子秋菊纹样缎面交领长背心,内着缥色方口立领袄子,下穿白纱裙。头上只一根银钗,另有素净茶花贴鬓。
“远大爷~”
袭人低低唤了声儿,便任凭柔荑被陈斯远擒了去。
陈斯远道:“可是有事寻我?”
袭人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实则她就是心思不顺!宝玉一去好些时日,今儿个本待袭人值夜,可下晌宝玉午睡时,连连嚷了几声儿‘王爷’‘琪官’,又卷了被子在床榻上翻腾。袭人初时还不解,待回过味儿来顿时恶心得不轻!
因是便推说身子不大爽利,与麝月换了差事。待伺候过宝玉用了晚点,心下愈发别扭,加之有些时日不曾寻陈斯远了,这才借着送甜瓜约陈斯远相会。
陈斯远察言观色,虽不知袭人为何如此,心下却哪里不知其心思?当即挑了袭人下颌,一手揽了腰肢,猛地往怀中一带,那袭人便惊呼一声儿贴在其怀中。
“远大爷……”
陈斯远调笑道:“小蹄子,如今胆子愈发大了,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袭人被勾搭得心下燥热,飞了媚眼道:“自打妙玉一去,此间就少有人光顾,远大爷……”
一边厢一说着,袭人一边厢探手勾住陈斯远的腰带,内中之意不言自明。俄尔,腰带松开,陈斯远轻按袭人头顶,这丫头便乖顺地蹲踞下去。
谁知正待施为,忽而便听得有人声由远及近。
袭人唬得赶忙起身往红梅后躲避,陈斯远三两下系了腰带,抬眼往山门外观量,便见一袭朦胧身影跌跌撞撞而来。
当下蹙眉吩咐道:“你且藏好了,我过去瞧瞧。”
袭人战战兢兢自是不迭应下。待陈斯远抬脚往山门外而去,袭人又忍不住从红梅后探出头来观量,奈何隔着太远,天色又愈发暗淡,因是实在瞧不清来人是谁。
却说陈斯远缓步而行,待异样平复方才快行起来。遥遥便见那身形先在月洞门左近歇息了会子,又跌跌撞撞往这边厢行来。
待凑得近了这才瞧清楚,来人一袭米白对襟纱衫,内衬米白绣花抹胸,下着浅紫纱裙,头插石榴石金钗,鬓贴大红茶花,面上眉头紧蹙,一双凤眼朦胧,口中兀自娇喘喃喃……却正是王熙凤!
陈斯远愕然不已,全然没想到凤姐儿着了道,眼看凤姐儿要扑倒,赶忙疾行两步将其搀扶住,口中说道:“二嫂子这是怎地了?”
凤姐儿抬眼相看,顿觉心下愈发委屈!
平儿果然不曾扯谎,那药粉用下不过须臾,饶是凤姐儿心志再坚,也沦落了个身下泥泞、浑身燥热!
这般窘态,凤姐儿不想落入人眼,更不想违心与贾琏那厮凑在一处,于是便专捡着无人之处跌跌撞撞而来。凤姐儿成婚好些年,早知人事儿,自然不似那等闺中姑娘家。
那起子虚凰假凤、龙阳手段,凤姐儿也略知一二,正想着寻个僻静无人处自行解决呢,谁知越走身子越软,眼看支撑不住,偏又遇见了陈斯远!
刻下凤姐儿愈发燥热难耐,只强忍着这才不曾扑在陈斯远身上。她紧咬下唇,恨不得咬出血来,忽而便想起前几日梦中旖旎。
“二嫂子?”
陈斯远不知所以然,只当凤姐儿病了,探手便去摸凤姐儿额头。入手果然滚烫,陈斯远正待说些什么,谁知凤姐儿忽而一把攥住陈斯远的手腕,随即一口咬在陈斯远的食指。
“嘶——”
陈斯远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待说些什么,忽而便觉丁香舌卷在食指上……待定睛观量,此时瞧清楚凤姐儿媚眼如丝——这是……凤姐儿着了道?
他却不知,凤姐儿这会子心思百转,暗忖先前梦中相会,只怕自个儿早就生出觊觎之心。如今自个儿这般窘态,偏生又遇见了远兄弟,可见这冤家……自个儿是躲不开了。
王熙凤素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她与贾琏早没了情分,如今又彼此厌嫌……可平儿也不曾说错,总要有个孩儿傍身才妥当。既如此,生个孩儿便是!
凤姐儿拿定心思,撒开陈斯远的手,双臂一径环在陈斯远脖颈上,螓首上凑,丹唇好似雨点一般落在陈斯远脖颈上。口中兀自呢喃着:“给……给我……好热……”
陈斯远怔了会儿神,这才推开王熙凤。凤姐儿容貌姣好、体格风骚,若说陈斯远不曾觊觎,那是骗鬼呢。
可凤姐儿性子太过泼辣,陈斯远生怕招惹了便惹上一堆麻烦,这才对其礼敬有加,不敢有半点轻浮撩拨。谁知此时情势转易,反倒是凤姐儿往自个儿身上扑。
陈斯远便肃容问道:“二嫂子,你可识得我是谁?”
“识得……你,你是远兄弟。”
陈斯远盯着那一对凤眸道:“还算有些神志,既如此,我寻了冰水来为二嫂子退热可好?”
“不要!”
也不知凤姐儿哪里生出的气力,竟死死搂住陈斯远的脖颈,随即又朝着其身上乱啄乱吻起来。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陈斯远又不是善男信女,人家凤姐儿都不在意,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心下大动之余,忽而想起还有个袭人,陈斯远蹲踞在方厦圆亭旁的小径上,忙扭头观量。隐约便见袭人正歪着头打山门里往这边厢观量。
陈斯远赶忙冲着其摆手连连,一手抄起凤姐儿膝弯,先行往曲洞而去。
那袭人得了示意,三步并作两步,紧忙出了山门,绕栊翠庵而走,又从庵堂与玉皇庙之间的甬道匆匆下来,快步朝大观园外而去。
却不提袭人心下狐疑、猜忖陈斯远抱着的到底是哪个姑娘,却说陈斯远与凤姐儿两个在石洞中好一番缠绵,因此间时常有婆子来巡视,是以陈斯远又抱着凤姐儿回了栊翠庵山门里。
当下解了衣袍作席,须臾便与凤姐儿滚作一团。
俄尔,凤姐儿得偿所愿。
待春宵几度,凤姐儿便是连叫嚷的气力也无,真个儿是娇软软钗堕云鬓乱,美畅畅身颤柳腰酥。
眼看戌时将过,凤姐儿药力褪去,强撑起身形便要走。待行出去两步,又驻足扭头瞧了陈斯远一眼,羞赧道:“今日之事……来日得空再与远兄弟交代。”
丢下一句话,凤姐儿便快步而去。
陈斯远施施然靠坐红梅,缓了须臾这才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裳胡乱甩了甩披在身上,这才悄无声地往清堂茅舍回转。
今日之事不知缘由,且凤姐儿是个有主意的,他若是随口言说,难保会适得其反。因是方才他什么都没说。
既然凤姐儿方才交代了那一句,他便等着凤姐儿给他交代就是……左右此一番也不吃亏。
转眼进了清堂茅舍,自有晴雯提了灯笼来迎,眼看陈斯远身上满是尘土,登时讶然道:“大爷这是怎么弄的?”
陈斯远含糊道:“天黑路滑,一不小心打山坡上滚下来了。”
晴雯唬得赶忙招呼了五儿、香菱来看。谁知进得内中褪下衣袍,便见陈斯远背脊上满是抓痕,晴雯立马就恼了,心下只当定是袭人那狐媚子勾搭的。陈斯远哭笑不得,好一番赌咒发誓,又小意温存,好说歹说方才将此事揭过。
不提清堂茅舍中情形,却说凤姐儿一路好似踩着棉花而行。起初因着大观园中昏暗,她只顾着看路,还不曾多想。待出了大观园,四下又灯笼照亮,凤姐儿顿时抿嘴缓行起来。
她这会子只觉酸胀难忍,心道自个儿平常总爱骂人野牛肏的,如今这么一遭,岂不是应在了自个儿身上?
出阁时其母便曾交代过房中事,成婚后这些年下来凤姐儿又不是不曾经历过,每每都是方才有些畅快便草草罢休,吊得凤姐儿不上不下的。
凤姐儿便当男女之事不过那么一回事儿,可秦氏却曾偷偷说过,只道那等滋味销魂蚀骨。凤姐儿将信将疑了好些年,直到秦氏过世也不曾体会过。
不成想,今儿个竟一连丢之数回,真真儿是魂飞半天、身在浮云!
如说先前还存了报复贾琏之心,待今夜这一遭过后,凤姐儿竟对陈斯远生出几分贪恋之意。
转而心下一黯,思忖道:远兄弟再好又如何?转过年他要娶妻,自个儿也早为人妇,只怕生了孩儿后再无过往。可又一琢磨,那胶乳营生的股子虽给了黛玉,可还是远兄弟来打理,如此一来岂不是每月都能约见几回?
凤姐儿缓步而行,面上时而蹙眉时而展颜,待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个儿已进了自家小院儿。
此时珠帘一挑,平儿蹙眉打内中快步迎出来,见了凤姐儿立时道:“奶奶往哪里去了?我四下都找遍了也不见奶奶!”
凤姐儿刻下衣裳染尘、云鬓散乱,自知遮掩不过,便转而问道:“你二爷呢?”
平儿扯了凤姐儿进了内中,待到得炕上坐下,这才低声道:“一直寻不见奶奶,二爷又发作了……赶巧我月事就在这两日,无奈之下只得将二爷送去了后头。”
那就是送去张金哥处了。
此时平儿才瞧清楚凤姐儿的模样,当即掩口暗自惊呼,忙问道:“奶奶这是——”
凤姐儿不想说,只懒洋洋往炕上一歪,道:“莫问了。我答应过的事儿,回头儿一准儿给你办了。”
平儿几番欲言又止,却叹息着到底不曾多问。因天色已晚,当下伺候着凤姐宽衣、沐浴,拾掇脏衣裳时又觉气味不大对,平儿捧起来嗅了嗅,不禁愈发眉头深锁。
……………………………………………………
转眼到得翌日,凤姐儿推说身子不爽利,直到日上三竿才起。
平儿伺候凤姐儿梳洗打扮时,眼见镜中人媚眼含春、面若桃花,半点也不见从前的怨恼、狠厉,心下啧啧称奇之余,不禁愈发好奇昨夜到底自家奶奶寻了哪位。
可平儿也知,自家奶奶是个主意正的,她若不肯说,便一准儿不会吐口。因是只闷头伺候,不做一言。
到得这日下晌,凤姐儿寻了平儿忽而说道:“你往后头清堂茅舍走一趟,有些时日不曾去城外工坊了,问问远兄弟何时得空。”
平儿心下一惊,心下哪里不知昨夜之人定是陈斯远?
她抬眼惊愕看过去,凤姐儿立时瞪眼道:“你瞧我作甚?”
平儿忙垂了螓首,道:“奶奶,你,你——”
“嗯?”凤姐儿略略蹙眉,平儿顿时止住话头。
“还不快去?”
“是。”平儿乖顺应下,抿着嘴儿出了凤姐儿院儿,兜转着往清堂茅舍而去。
待其一走,凤姐儿便蹙眉思量起来。当日四个陪嫁丫鬟,唯独平儿留了下来,于凤姐儿而言平儿自是贴心好用的。只是平儿再是贴心,也难保其另有小心思。
刻下平儿尚且依存着自个儿,便是知晓了缘由也不会声张,可难保来日情势改易……凤姐儿便琢磨着,总要将平儿将此事压在心底才好。
至于用什么法子,这不还不简单?自个儿落了水,也拖平儿下水,她自是再也不敢声张。
转而又想起昨日一言不发的陈斯远,凤姐儿抿嘴骂道:“野牛肏的,真真儿是便宜了你!”
忽而又忆起昨夜情形,凤姐儿迭在小腹上的右手便不自觉地一路攀援,触及萤柔又往下探,待重抵小腹,她又愁眉不展地思量起来。
过得半晌,平儿去而复返,入内垂首回道:“奶奶,见过远大爷了。远大爷说明日不得空,方才得了燕平王的帖子,须得往城西去看劳什子铁轨。说奶奶若是方便,不如改在后日。”
“那便后日。”顿了顿,凤姐儿想着拖平儿下水之事,总要与陈斯远计较过了才好。因是就道:“你二爷每日忙乱,少不得人看顾,后日你就不用随我去了。”
平儿应下,见凤姐儿摆摆手,这才扭身打了珠帘退下。
待出得房里,正撞见丰儿领着巧姐儿回转,平儿挤出笑来答对几句,别过二人便往大观园里胡乱游逛起来。
她又不是傻的,自知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自个儿定没有好果子吃。只是凤姐儿为主她为奴,便是凤姐儿先前允诺了要放身契,只怕也要等到此事过去才会落定吧?
不一刻到得牡丹亭,眼见四下无人,平儿便捡着美人靠坐下。正胡乱思忖之际,忽而听得身后一声轻笑,扭头就见大丫鬟鸳鸯挪动莲步而来。
平儿忙问道:“你怎么得了空?”
鸳鸯进了亭子里与其一并落座,笑着道:“老太太服了药睡下了,我去林姑娘处待了会子,正要回去,听婆子说平姑娘往这边厢来了,我便来寻你契阔。”
平儿察言观色,笑着道:“笑得这般恣意,可是瞧见远大爷了?”
鸳鸯别过头去俏脸儿一红,口是心非道:“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远大爷了?”
说罢,还抬手抚了下额上的犀角梳篦——那是方才偶然撞见,陈斯远偷偷塞给她的。
平儿哪里不知自个儿说中了?当下就揶揄打趣道:“瞧你霞飞双颊的模样,心思就快写在脸上了。再说老太太将你给了林姑娘,来日是要当做陪嫁丫头嫁过去的,你跟远大爷还不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鸳鸯愈发羞赧,过来呵平儿的痒,嬉笑道:“好你个小蹄子,也来打趣我,看我不给你个好儿!”
平儿四下躲闪,又反过来抓鸳鸯的痒。嬉闹半晌,二人平复下来,平儿忽而开口道:“鸳鸯。”
“嗯?”
“你……不觉着远大爷太过……风流了些吗?”
鸳鸯却道:“这又如何?有本事又能为的男子,又有哪个不风流的?”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我先前以为宝二爷是个痴情种子,可后来怎么样?你看宝二爷身边儿的姑娘可还少了?
这天下的男子都一个样,远大爷人品、才干都是上等,又知道护着身边人。我能有这等机缘,已是老太太开恩了。”
平儿眨眨眼,心下倒是有几分认同。错非她早早做了贾琏的妾室,若是遇到陈斯远这般的男儿,只怕也会倾慕不已,就如同眼前的鸳鸯吧?
暗自叹息一声儿,思量着多想无益,如今还不知自家奶奶会怎么拿捏自个儿呢。
……………………………………………………
倏忽两日。
这日一早儿仪门外便预备好了车架,临近辰时平儿送了凤姐儿出仪门,二人又在马车左近略略等候,便见陈斯远打角门快步而来。
这男女有了肌肤之亲,再彼此对方自是另有一番滋味。陈斯远还不知平儿已经猜到,当下故意遮掩,笑着上前与凤姐儿厮见过,这才说道:“二嫂子见谅,昨日我被王爷留了饭,不想多饮了几杯,以至于迟了些许。”
凤姐儿随口道:“无妨,时辰不早,咱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陈斯远应下,自去马厩领了马匹,扭头见平儿回了仪门,立时心下古怪……凤姐儿素日里都将平儿带在身边儿,今儿个偏生不带平儿,莫不是要跟自个儿再续前缘?
陈斯远不禁想入非非,待马车出了荣国府,这才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路上无话,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等方才到了工坊。
一众管事儿得了信儿自是赶忙来迎,将陈斯远与凤姐儿请到偏厅里,奉上茶点、瓜果,又略略说了工坊近日情形,这才留下账册退下。
凤姐儿心不在焉,待管事儿的退下,便吩咐丰儿道:“难得出来一趟,你也不用守着,只管出去耍顽吧。只有一样,不可乱走。”
丰儿顿时笑逐颜开,敛衽谢过凤姐儿,扭身便一溜烟的跑了。
凤姐儿扭头瞧了眼陈斯远,见其正定定的瞧着自个儿,便挑了挑眉头,道:“怎地,远兄弟怕了?”
陈斯远嗤笑一声儿,道:“是怕了,我怕二嫂子后悔了。”
凤姐儿道:“若我说……从无后悔之意,远兄弟又该当如何?”
陈斯远起身挪步过来,挑了凤姐儿下颌,俯身轻啄,旋即盯着一双凤眸道:“那我总要知晓二嫂子图什么吧?”
凤姐儿道:“我图什么你还不知?”探手撑在陈斯远胸膛,那涂了蔻丹的柔荑一路下滑,忽而勾住陈斯远的腰带,猛地往自个儿怀中一带。
陈斯远身形前倾,探手撑住一旁桌案,与凤姐儿两两相对,彼此都能感知到彼此的鼻息。
凤姐儿一双眸子雾气蒙蒙,声如蚊蝇道:“我如今什么都没了,贾琏又是个没起子的……我也不瞒你,我如今瞧见他便心下厌嫌得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远兄弟先前所言我自然记得,奈何身子骨方才调养好,他便……
”舒出一口气,凤姐儿难得露出无助模样,略略贴近,附耳在陈斯远耳畔低语道:“你……你帮帮我……给我个孩儿吧。”(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