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的风里，吹来一股青草香。
这味道让楚枫梦回前世那场婚礼上。
他问：“草坪上，我跟温小年说的那两句？”
我爸想逼我联姻......
我跟男的结婚都不让他如意。
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嗯，”叶檀清点头，这件事仿佛到今天他都没明白，或者说有点遗憾和委屈，就会想问，“.....为什么要在那天，这样说呢。”
叶檀清记了很久很久。
那只戒指戴的。
当时——
有很多委屈。
就等于是他放弃其他发展机会陪在喜欢的人身边，满心期待筹备结婚，以为可以构建一个从未拥有过的小家了，迎来人生幸福转折点。
但对方仅仅因为不想联姻。
就随便跟他结一结。
不是因为喜欢他。
“......”
“你怎么知道？”楚枫愣了一下，感觉叶檀清情绪不太对。
他走回叶檀清身边往石头人脸上看。
叶檀清抿唇：“...无人机航拍，有听到。”
整个婚礼的视频他都拷贝过。
后来翻看过很多次。
唯有楚枫跟温小年说的这两句话，叶檀清删除了，并且没敢听第二遍，却在心底记了很多年。
才导致，婚后他从来不敢放肆。
不敢在楚枫面前表达自己。
靠吃药降低情绪感知。
熬过来的。
“......”
“就随口说的，这也记得吗？”楚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叶檀清表情好严肃，看着极度认真，楚枫下意识想嘴硬但忍住了，缓了缓，有点别扭的低声说，“......好吧，也不是随口说，是....为了面子吧，当时。”
当时那样跟温小年说话。
是为了面子。
山坡上的夕阳渐晚。
最近天气很好，每个傍晚的夕阳都能连成火烧云，漂亮极了。
楚枫找了一只大石头，好像是打卡点所以石头表层不脏，他靠坐过去，从兜里把烟盒摸出来，先给叶檀清递去一根。
“...面子？”叶檀清不理解但他试图理解，接过楚枫给的烟，随意叼嘴里，注视着楚枫歪头点火时的侧脸，他追问，“那样讲，会让你有面子么。”
楚枫有点烦了：“你怎么不懂呢。”
他把手里打火机递过去。
“.....我应该懂么。”叶檀清接过，侧头点上。
顺势坐到石头侧边，把纯银的打火机还给楚枫。
楚枫拿着打火机在指尖把玩，唇边溢出虚无缥缈的雾状：“....当时，当时我以为你是被我胁迫才答应结婚的。”
“温小年问我为什么要强迫你结婚。”
“我...我又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喜欢你，我就推我爸身上，其实你细想我的脾气，我爸是真能勉强我联姻吗，不存在联姻，那就是我随便找的借口，遮掩.......”
“遮掩？”叶檀清追问。
他感觉，心脏有在回温。
驱逐着前世那点冷。
楚枫吸了一口，扭头在吐完一股苦香巧克力雾气时，断言道：“——暗恋你。”
“......”叶檀清愣住。
烟都忘了抽。
楚枫说：“遮掩我从大一那年就有暗恋你。”
“但，我大一的时候不懂。”
有些事好像说出开头，后面的就更容易叙述。
楚枫嗓音安静：“做了一些对你来说，很不好的事，是因为当时好奇你会有什么反应，你看着很冷淡，我就想....反正，就一次次挑战你的底线，很多都是我故意的。当时我太幼稚了，哎？你好像没有幼稚过，但我这个人吧，开智晚，就像咱们临东的野枫树那样，红的最慢.....就，只想让你记得我，那会儿也不懂什么是喜欢，性取向也不明显，你懂吗。”
所以前世大一那年。
他故意作践、欺负叶檀清很久。
逼叶檀清买东西，跑腿，洗衣服，假借折磨叶檀清故意去亲密，其实就是想跟叶檀清有来往。
从尴尬别扭里，追寻那一点点青涩陌生的心跳。
所以很多情况不是叶檀清想的那样。
也不是楚枫想的那样。
最终是那样。
前世。
坏。
“.......”
楚枫说前世大一就暗恋他了。
结婚是因为暗恋他。
等于——
楚枫也有暗恋他很久。
是这样么。
叶檀清难以置信的呆着，睫毛缓慢眨动，最终吐出四个字，“...骗我的吧。”
“靠，”楚枫笑了，本来想点头但不想逗叶檀清，顿了顿又说，“没骗你，我难得跟你说点真心话。”
这回真没骗。
是真的。
楚枫有楚枫的少年悸动期。
那段时间，他的悸动对象是叶学霸。
这场悸动持续了八年整。
只有楚枫自己知道。
今天才说出口。
暗恋。
“...哦。”叶檀清慢吞吞回应，有种渴望相信又害怕希望落空的，极致惊喜感，他沉默很久，跟身侧背对着他的楚枫说，“......抱歉，我没感觉到。”
楚枫嗤笑：“你个石头人能感觉到什么。”
那些年的悸动和暗恋。
叶檀清感受不到。
石头人。
“你能详细.....详细一点，或者举例告诉我吗。”叶檀清还是数据人脑袋偏多，有质疑就要列举出123来证明。
楚枫不太想提：“我想不起来，你提几件你觉得我做的很过分的事，问我吧。”
“买药。”叶檀清下意识说这件事。
因为当时给他的落差感太强。
他以为楚枫生病了，楚枫发微信说生病了很想他，他就急匆匆翻墙出去买药，结果到了之后是一群人。
楚枫还说他就是能被随叫随到。
叶檀清的关切和紧张，就都成了笑话。
在寂寥的长街上走回学校。
“...那次啊，”楚枫眯眼想了想，“当时咱俩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你一条微信都没有，那晚我喝了点酒，他们不知道谁提的话头聊到你，说有个女孩子我忘了是谁，是你迷妹，想跟你谈恋爱，我就把你喊过来了。”
叶檀清迟钝：“....喊我去，跟她谈恋爱？”
“你有病啊我操，”楚枫无奈骂他，“是宣示主权！让他们看，你是我的，而且我当时确实有想你，我发的微信不是说了吗。”
叶檀清：“那，为什么让我走？”
“废话，你第二天有课，不走还能睡我那儿？”楚枫说，用手肘撞叶檀清腰侧，“你睡吗，你睡吗，睡我床上那会儿你敢吗？”
“......”
叶檀清愣怔，然后低头。
缓缓弯起唇角。
好吧。
“还有什么事快点问，”楚枫现在脸皮已经很厚了，“啊，把刚脱下来的泳裤塞你包里，这个要问吗？”
叶檀清：“不问了。”
现在大概有点懂......
楚枫以前奇奇怪怪的‘欺负’行为。
好像也不算欺负吧。
比如：
运动会扑进叶檀清怀里。
就是楚枫故意想撞叶檀清怀里。
当时叶檀清站在那儿，挺帅，好多人看叶檀清，楚枫也看他，于是脚步不停的直接冲叶檀清怀里，就故意的。
让叶檀清给他洗衣服，难道是因为楚枫家里没有洗衣机？
他想让叶檀清洗，亲手洗他穿过的衣服制造接触感。
很难讲这种心理但懂得都懂。
叶檀清给他洗内裤。
楚枫会爽。
还有故意让别人起哄他坐到叶檀清怀里，这个用问吗？
找借口跟叶檀清贴贴啊。
少年时期，那点春心萌动的小手段楚枫都别别扭扭用到叶檀清身上了，但叶檀清是个石头人，他get不到楚枫的心理，只会一味自卑。
导致楚枫一直误会。
楚枫说：“可能我手段太差，反正撩你很久，你都没表现出对我有感觉，幸好我有钱，一个月80万砸你，让你跟我结婚了。”
“......”
哦。
那是撩？
叶檀清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是因为他现在跟楚枫已经在一起，自卑感消除很多，才能以平等心的视角回忆当初。
是个，很大的乌龙。
原来楚枫撩过他。
撩了他四年。
“楚枫......”叶檀清心底冒出很多愧疚。
是他本身的性格或成长经历，让楚枫很辛苦，比一般的情侣要辛苦很多很多，现在还能在一起，真的是好命。
全靠楚枫爱他长久。
真的。
楚枫怕这会儿抱抱被游客看见不好。
他推开叶檀清伸过来的胳膊：“回房间再抱，你怎么了，感动？”
“....嗯。”叶檀清点头。
楚枫：“这就感动了？咱俩结婚后一直没做过，我还找温小年买蕾丝衬衫和香薰蜡烛，搞那么多事情，勾搭你，然后，半截儿，昂？这些难道不感动吗。”
“我当年都朝你献身成那样——”
楚枫气笑了：“哈，想想就他妈离谱！”
怎么会有男的都放进去了。
还坚持半截儿。
无话可说。
6。
“......”
所以，当初楚枫故意勾搭他。
是真的想跟他有初夜，真想跟他做。
不怕疼的那种。
叶檀清再次听懵了。
他很难共情以前的自己，连他都想不通自己当年的脑回路，应该楚枫也有不对的地方，但叶檀清还是太......
石头人。
实至，名归。
走回天鹅小筑的路上，他俩经过池塘。
看见水塘里有十几只天鹅欢游。
叶檀清忽然问：“八十万，每个月你都有转账么。”
“昂，有啊，”楚枫回，正往池塘眺望“天鹅还是优雅，看着跟大白鹅就是不一样......”
叶檀清：“你转了多久？”
“从大一到结婚那个月吧，那个月我就没给你转了，集团里我爸不是让你当了副总裁吗，你钱够花。”楚枫就没想着再给叶檀清钱。
家里就父子三个人。
钱都在公司账上，谁爱花谁花。
“......”
叶檀清说：“那应该是有三千多万？”
“差不多吧，”楚枫没在意，随口吐槽，“不知道你怎么抠抠搜搜的，几乎没见你花过钱，有钱不花，哎，你是不是很喜欢攒钱？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吧，我不爱算账。”
有些话现在说出来，没什么意义。
因为他俩已经是重生后的世界。
但——
叶檀清还是说：“....你从档案处知道的银行卡号，是入学时，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家庭状况，所以在学杂费扣款信息，填的我父亲银行卡号。我每年定期往里面存钱，我没动过，也没用过。”
接不到任何收账信息。
“......”
他俩站在池塘旁边的树荫下。
对视很久，久久没说话。
好像.......
是误会挺多的。
唏嘘啊。
“叶檀清。”
“在。”
楚枫在夕阳下，冲他笑：“你看咱俩像不像......轻舟已过万重山？”
不聊前世了。
只说现在，只活现在。
“像，谢谢你。”叶檀清伸手。
楚枫抓住他的手。
晚霞和风都很美妙。
天鹅也好看。
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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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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