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有个消息传遍东洲。
重云山的新掌律,剑修周迟,以归真初境,剑斩归真上境的百鳄山大长老武夫高承录。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块巨石,丢入本就不算风平浪静的东洲山上修行界。
周迟是何人?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修士都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好在各自宗门的后生晚辈都清楚,这才跟各家长辈解惑。
于是那些老修士就知道了,前几年才横空出世的天才剑修,先是打破了初榜上由祁山玄照保持的最高名次,而后甚至一度排到了第三,之后随着白溪和这位年轻剑修前后破境,离开初榜,名声稍微小了几年,但也就是这“籍籍无名”的几年之后,他再次出现,就已经是重云山的新任掌律了。
要知道,西颢的名声,从来在东洲都不算小,实打实的一方大人物,而如今,接任他的后来者,既然是个年轻人,那就注定不如他,可惜谁能想到,就在这么一座掌律继任的大典上,他就用事实告知世人,有些人,就从始至终都不该以常理视之。
重云山不必等着他熬到归真巅峰,只有初境,也就够了。
“此事当真吗?”
有老修士听完这些之后,看着自家晚辈,揉着脑袋,一脸的不可置信。
重云山可不是一般小宗,西颢这位重云掌律,从来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虽不见得说要排入什么东洲前十,但至少也是在前二十的。
这样的修士一朝身亡,原本对重云山来说,绝对是一大削弱,谁知道,这新任掌律看着现在境界虽然不如西颢,但前途要远远胜过对方。
“绝对假不了的。”
有年长一些的修士说道:“重云山的掌律继位大典,邀请了不知道多少人观礼,那些个修士都是亲眼所见,那个年轻剑修出剑,声势浩荡,只怕只论剑道两个字,他在东洲,已经可以排进前十了。”
东洲剑修本就不多,几座剑宗,当初的祁山就算是一流,随着后来祁山覆灭,其余东洲剑宗,更是惴惴不安,已经不成气候,估摸着还有几位老剑修在世,但归真巅峰,能找出来吗?
不好说。
剑仙能找出来吗?
更不好说。
总之如今东洲剑道两个字,大概就要落到周迟的头上了。
“剑道天才啊,我记着前些年祁山是不是有一个?可惜了,要是那个还活着,说不定能让这个年轻人不至于那么寂寞。”
老修士有些感慨。
有年轻修士当即便开口反驳,“师爷,那玄照就算还活着,也不见得有周迟厉害呢,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一厢情愿了?”
老修士瞥了眼前的这张青涩面孔,被顶撞了,倒也没生气,只是伸手摸了摸那年轻人的脑袋,后者有些不情不愿,“师爷,会长不高的。”
老修士呵呵一笑,“咋的,都二十岁了,还要长啊?再说了,长那么高做啥?等着以后有人叫你傻大个?”
“我跟你说,长得高矮都没关系,咱们这些山上修士,境界高,那才是根本,我记着那个谁,就是拳头挺大的那位,好像还有个绰号,不也就是个矮冬瓜吗?可谁见了他,不老老实实叫一声拳圣?”
那年轻修士接话道:“猿臂拳圣。”
那是东洲的一位归真巅峰武夫,以拳法闻名,加上虽然人长的矮小,但一双手臂极长,跟猿臂一样,所以才有这样的称号。
外界普遍认为,这位假以时日,很有希望成为一位登天武夫,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修士笑眯眯开口,“不过师爷年轻的时候,还真跟他交过手,不瞒你们这些小崽子,险胜。”
年轻修士不太相信,一脸狐疑。
老修士便看看向一侧的那个中年修士,也就是那年轻修士的师父,自己的徒弟。
那个早就听了这话几十年的中年修士,点了点头,有些无奈,“你师爷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件事可以拿出来说,不是假的。”
老修士对自家徒弟的拆台言语,还是不生气,他这辈子,早些年还被寄予厚望,只是随着后面境界越来越高,年纪越来越大,破境越来越慢,也就渐渐变成了山上诸多修士之一了,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了。
最开始自然不满,本来哪个修士最开始不想着自己要独自走到山巅,俯瞰世间,最后发现自己没这个本事,没有点牢骚,是不可能的。
只是时间一长,总要认命的。
年轻修士还是很认真地捧场道:“师爷,你说说那一战的情形呗?”
老修士点点头,回忆起当年的那一战,只是开口开了个头,就不知道咋回事,眼皮子就重得不行,说着说着,鼾声四起,竟然是睡死过去了。
对此年轻修士求助一般看向自家师父,中年修士倒是松了口气,这个故事听了那么多遍,要是再听自家师父絮絮叨叨说上一遍,那才是受罪。
“得了,你们师爷睡着了,都散了吧,别打扰老人家睡觉。”
中年修士起身,但很快便被那年轻修士拉住衣角,对方一脸祈求,“师父,你能不能说一说啊?”
中年修士原本已经点头,想着自己简要说一说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看着打盹的师父,想了想,又摇头笑道:“算了,等有空再来让你们师爷讲吧,我讲得不清楚。”
老头子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光辉事迹,他就不越俎代庖了。
一行人很快离开,中年修士离开之前,找了件袍子给老头子搭在身上,这才离开去做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修士忽然醒来,迷迷糊糊开口,“说起那个年轻剑修啊,我倒是想起我小的时候,我师父跟我说过一个故事,好像是咱们东洲也出过圣人的,很厉害,也很年轻啊,也是个大剑仙……”
老修士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后怕,睁着浑浊双眼打量四周,发现早就没人了,老修士这才后怕地吐出一口浊气。
“真是老了,明明这些话,师父当时说了不让传的,怎么一吐噜嘴就说出来了。”
老修士揉了揉额头,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好像有几百年了,说不定还能再出一个大剑仙也不一定呢。”
……
……
百鳄山,待客厅。
山主朱漆正小心翼翼地应付起来那个来兴师问罪的朝云峰主白池,明明死人的是他们百鳄山,但他这会儿却一点都不占理。
白池来之前,一直谨记周迟的嘱咐,所以他这个时候,其实很咄咄逼人。
“朱山主,你口口声声说那是高承录自己一人之事,你们不知情,但他娘的他是你们这百鳄山的大长老,他如此行事,你一句他一人之事,那就可以了结吗?!”
白池一脸怒容,“难不成你真将我白池当成了白痴不成?!”
朱漆心中骂娘不已,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那狗日的高承录一介武夫,平日里就是我行我素,别说是重云山的诸位道友了,就说我这个山主,他娘的,这老东西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就说这次去重云山观礼,我说了让他问问贵宗那桩小事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结果你看怎么样?这家伙最后他娘的竟然大闹重云山,搅合了这么大的事情,别说你白道友要兴师问罪,他要是能回来,我作为山主,也要对他以山规惩治的!”
白池面无表情,只是冷笑。
朱漆看着白池这样,也觉得有些恼火,这位朝云峰的峰主,不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但这会儿一见,那可跟什么脾气好没有关系吧?
“说破天去,朱山主也要给我重云山一个交代,不然我重云山以后如何在这庆州府立足?!”
白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朱山主要是还要用这些言语来推脱,那我就下山去了。”
朱漆赶紧开口,“白峰主息怒,我百鳄山跟贵宗同在庆州府这么多年,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可不能因为一个高承录让咱们的关系就此出现问题啊。”
这话鬼不信,白池当然也不会信。
最后朱漆咬了咬牙,摆出一脸肉疼的样子,终于跟白池谈起赔偿的事情。
白池狮子大开口,“百鳄山不是灵鳄皮多吗?百年的,我要五十张,五十年的,五百张,还有百鳄山外的那座药圃,本来离着我们重云山也不远,都给我们算了。”
朱漆扯了扯嘴角,真想现在就撕破脸,他娘的,干脆跟重云山不死不休算了。
但那股无名火冲起来,又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最后这位朱山主开始和白池讨价还价,最后到底还是拿出了百年份的灵鳄皮四十张,五十年的,拿了四百张,那座药圃,到底是割让给了重云山。
白池才息怒不少,带着东西离开了。
等到这位朝云峰主离开,朱漆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挥手,就拍碎了桌上的茶杯。
“山主,咱们是不是太忍让他们了?”
有修士来到这里,看着朱漆,愤愤不平,“依着我看,不然就他娘的跟他们撕破脸皮,跟他们干!”
朱漆看了一眼说话的那家伙,冷笑道:“真打?能打得过吗?”
“大不了让老祖宗出手,有老祖宗在,应该有胜算吧?”
那修士嘴里说的老祖宗,不是别人,正是那条祖鳄。
“就算老祖宗出手,能打过,又怎么样?”
朱漆脸色难看,“咱们跟他们两败俱伤,咱们的那位盟友巴不得看着呢,其余庆州府的宗门也巴不得呢。”
百鳄山身后虽然是有那座宝祠宗在,但他们又不傻,对方是真心想帮着他们,还是拿他们当棋子,他看不出来?
至于他为何要答应,很简单,各取所需而已。
与虎谋皮,就是需要的耐心跟城府,不然很可能对面就会给你一口。
“给他们吧,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把这些东西亲手拿回来的!”
朱漆脸色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狗日的高承录,太不济事了,连这么个年轻人都拿不下,修行这么多年修行到狗身上去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