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
凉凉的。
气氛有些压抑。
宋言,魏良,宁和帝尽皆沉默不语。
虽说生老病死是常态,虽说早已做好准备,直面生死,可真当被宣判死刑的时候,又有几人能维持平常心?
似宁和帝这般,已颇为不易。
忽然,宁和帝哈哈的笑了起来,巴掌抬起又在宋言背上狠狠的拍了两下:“你这混小子,得了绝症的是我又不是你,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做什么?”
“再者说了,虽然治不好了要死,但也不是马上就要死的嘛,孙神医说了,我这病,还有三五年的活头。”
“算下来,坐上这皇位已经有二十年,若是再活三年五载,那便是二十五年。”
“古往今来,在位时间比我长的皇帝,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在位二十年,还是没能彻底将杨家和白鹭书院扳倒,终究是有些无用了。”
宋言沉默。
瞧瞧宁和帝继位时候的环境吧。
世家门阀,士大夫把持朝堂。
朝廷,皇宫,后宫,军营,到处都是对方的眼线……尚食局,太医院都被收买,食物药物中都添加毒药。
小冰河时期,天灾频发,农民起义丛生。
前面两个皇帝,莫名其妙死亡。
更前面的皇帝,愚蠢到连商税都给取消。
外部还有女真,匈奴,楚国,赵国虎视眈眈。
宋言忽然感觉,就算崇祯接手的烂摊子都要比宁和帝更好一点,至少崇祯继位的时候还是有实权的;至少,崇祯时期,还有几个刚正不阿的大臣,有几个能征善战的将军……若是崇祯骚操作少一点,哪怕跟他哥一样整日窝在后宫玩儿木头,大明或许都能多撑几年。
而就是这样一个已经烂到根子上的宁国,于宁和帝的手中,居然愣生生支撑了二十年,甚至隐隐被宁和帝掰回来了一点,于宋言眼中,他已经是一个极为了不起的帝王了。
“宁国,自太祖开国到如今……”宋言缓缓抬头,直视着宁和帝:“除却太祖,太宗,您……可排第三。”
宁国十一位皇帝,太祖,太宗之后,第三?
正拍打着宋言后背的宁和帝,手掌忽然停顿了一下,就这样愣住了,默默的看着宋言。他似是没想到,宋言居然会给自己如此高的评价,看着,看着,忽然间感觉鼻头,眼眶都是一酸。
明明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可这一刻,宁和帝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头抽了一下。
他大抵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是委屈。
更是认可。
瞧瞧现在宁国的情况吧。
割地,赔款,上供,异族入侵,民不聊生。
不用想宁和帝也知道,自己在百姓心中是怎样的评价。
一个昏庸无能应该是跑不了的。
他总是在担心,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驾崩,死后以何面目见祖宗?
可,谁又知道他的肩膀上,扛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压力啊?
谁又能明白,支撑了这么多年,他的身子,他的精神是何等的疲惫?
他也想要国泰民安,想要海晏河清,可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谁能告诉他,他究竟要怎么办?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无数次游走在死亡的边缘,支撑到现在,他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
他很羡慕福王,游山玩水,寻仙问道,先不说问到没有,至少逍遥自在。
他也羡慕晋王,至少远离朝堂,可以做一下喜欢的事。
他更羡慕玉衡,泼辣的名声虽然不太好听,至少也没几个人敢去招惹,身旁有人陪着,现在还有了一个顶顶好的女婿。
而他,不一样。
他是皇帝。
后宫中,美人如织,可相知相印的,又有几人?所有的心酸,委屈,骂名,都只能一个人承担。
直至这一刻,宋言的认可,就像是将宁和帝一直以来强撑着的伪装给撕开了一条裂缝,委屈,心酸,便如同苦水般倾泻而出。
眼角,有些湿润了。
一滴泪珠,顺着干燥的脸缓缓滚落。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宁和帝摇了摇头,装作不经意的甩了甩袖子,将泪痕拭去。
他是皇帝,是个男人,不能露出这般模样。
倒是对面的魏良,一双浑浊的老眼已经是红彤彤的。
宁和帝便面色不善的瞪了过去:“你这老货,哭什么?待我殡天的时候再哭也不迟。”心情约摸是平复了一些,望向宋言:“你这小子……怪不得那么讨玉衡喜欢,这张嘴倒是会哄人。”
宋言笑笑:“倒也不是哄人,平心而论,若不是上面出了一个狗屁仁宗,您能做的比现在更好,我研究过宁国的历史,宁国的朝局,国情一直都颇为稳定,直至仁宗时期,丢了商税,盐铁茶马专营也丢了,东陵城内外城之间高墙建起来了,局势糜烂,便是从仁宗开始,直接达到巅峰,历任三代皇帝都没能掰回来,隆泰帝,元景帝还因此丢了性命。”
宁和帝面色一滞,这话倒是没法接了。
仁宗,再怎么说也是太爷爷,他还能说太爷爷的不是?
摸了摸鼻子,面色尴尬:“好歹也是先祖,你说话莫要那么难听,多少留点颜面。”
帝王之家,侮辱先祖,放在任何一个皇帝身上估计都无法忍受,少不得来一个九族消消乐,但宁和帝只是要宋言收敛一点,也能看出宁和帝心中,对仁宗是有些不满的。
宋言撇了撇嘴,终究是没好意思在宁和帝面前继续数落他太爷爷的不是:“太祖有建国之功,太宗有开拓之功,这两点,您是比不上的,只是将他二人换到您这个时候,也未必能比您好多少。”
“第三,实至名归。”
宁和帝笑了,有些心酸,有点得意。
“这么说,我不是昏君?”
“不是。”
“我算个明君?”
“明君。”
脸上的笑意就更浓郁了一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有你这样的评价,便是死了,也不用担心不知用什么面目去面对洛家先祖了。”
“这样就好……”
宁和帝低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好像这一刻,他真的心安了。
低着头,谁也不知宁和帝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抬起头来:“这边,我会想办法再支撑一段时间,许是两年,许是一年。”
“平阳那边,兵力还是太少了一些。”
“重新招募的士卒,想要训练成敢冲敢杀的军队,还需要很长时间。”
“你前往平阳的时候,应是要经过六塘,那里有一个叫李二的家伙。”
“宁国乱民不少,六塘李二不是人数最多的,也不是地盘最大的,但绝对是最麻烦,最难缠的,周边三个府城,数万府兵围剿,却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将这些人招募。”
“起兵作乱这么多年,手下乱民多少还是有些战斗力的,比重新训练要好,当然,招募之后这些人要想办法逐渐打散,不能让他们继续聚在一起,否则日后必成祸患。”
宁和帝不厌其烦的叮嘱着。
宋言知道,这是他在传授经验。
“房家,可以倚重,但绝对不能依靠。”
“这是比杨家还要狡猾的狐狸,若是你情况不妙,他们绝对是第一个将你抛弃的,若非当时我设计,让房海和杨家结成死仇,房德大约也不会一直支持我这个皇帝。”
宋言再点头。
“到了平阳,注意力要放在异族上。”
“中原四国,虽战乱不断,可说到底都是汉人,关起门来打的头破血流,那也是自家内部的事,却是不能让外人欺辱到头上。”
“要学会用人。”
“不要什么事情都亲自上。”
“这样不好。”
“之前你马踏王庭,这是极好的事情,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亲自领兵上阵,你要明白,现在的平阳你是主心骨,平阳离了谁都能照样存在,唯独没了你不行。”
“若是将来,你能打下更大的土地,用人之道就更要熟记。”
“另外,要学会平衡……你手下,决不能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宁和帝絮絮叨叨的说着,宋言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说了很多,似是恨不得将一辈子的经验全都灌输给宋言,不知不觉便说到了行军布阵方面,宁和帝这才闭上嘴巴。
毕竟,论在朝堂上和朝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十个宋言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宋言大约就会一招,那就是拖着你的全家下地狱,当然这一招很好用就是了;论起行军打仗,那十个宁和帝捆在一块儿,也不是宋言的对手。
宁国,自从梅武老太爷之后,已经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勇猛的武将了。
宁和帝抿了抿唇,话题变的轻松了一点:“这次乔迁新居,收了不少贺礼吧?”
“是有不少。”宋言便点头:“房家送的礼品最是高雅,据说是汉朝时期那个司马什么的一篇赋,真迹,值老牛鼻子钱了,除此之外,市面上难寻的云锦,蜀锦,钧瓷,东珠都拉了两大车。”
“杨家送的礼品最是实在,两车白银。”
“左都御史最下血本,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尊红珊瑚,价值不菲。”宋言便有些得意,林林总总算下来:“其他的人太多,就记不太清,但小百万应该是有的。”
宁和帝的眼神就有点羡慕,瞧瞧,来钱也实在是太容易了一点。
小百万!
这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百万白银可是能愁的他头发都要花白一大片的,这小子倒好,搬个家就有了,这要是一年多搬家几次,岂不是好几百万?
“满朝文武百官,应是都来了吧?”这样说着,宁和帝就有点心酸,明明自己才是皇帝,可看起来满朝文武,似是对这小子更畏惧一点。
宋言便摇着头:“那倒是没有,黄门侍郎梁居,左谏议大夫李伟成,给事中毛睿,中书舍人章行安就没来。”
宁和帝愕然,然后哑然失笑:“你这混小子,谁给你送礼你记不住,没给你送礼的,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顿了顿,宁和帝便再次开口:“刚刚那穿红衣的女娃,便是房家那小女儿房婉琳吧?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便经常在道观里住着,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虽说我之前坑了房德那老货一把,不过这些年,若是没有房德相助,我也是撑不过来的,就当是我对那老货的补偿,这房婉琳你好生照顾着。”
宋言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腹诽,这怎地弄的跟托孤一样。
“当然,照顾归照顾,你若是因着这房婉琳,让天璇,天衣受了委屈,看我怎么收拾你。”宁和帝的眼神就变的有点凶巴巴。
天衣性子冷淡。
天璇太过温柔,甚至都有点软弱。
倒是那房婉琳,身段婀娜,长相不比天璇,天衣差,性子又落落大方。
最重要的是,比七宋言年长四岁,最是对这混蛋小子的胃口。
宁和帝还真是有点担心,宋言这混小子的心,会不会被房婉琳给勾走。
宋言就满脸古怪,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虽说房德,房海,房山和他的关系都不错,帮忙照顾一下房婉琳自然算不得什么事,但他又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蠢货,怎能做出为了其他女人,委屈自家女人的事情?
而且,为何要将天衣也算进去?
莫非自己和天衣的事情,已经被老丈人知道了?
不能吧。
心里胡思乱想着,宋言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自然不会。”
这样的答案宁和帝便甚是满意,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已经稍稍偏斜,午时快要过了。
他也该回去了。
皇宫虽大。
虽然奢华。
却好像一个巨大的笼子,总是压的他喘不过气。
每一次能偷偷溜出来的机会,对宁和帝来说都甚是珍贵,每一次回去,大约都有些不舍。
“我这便……”
“等一下。”
就在这时,宋言却是忽然将宁和帝叫住,短暂的迟疑之后,伸手从怀里摸出几盒替莫唑胺胶囊,绝大部分抗肿瘤药物都是靶向药,放疗药,或是注射药,可以用来口服的并不多,宋言身上仅此一种。
“每次饭前吃几粒,不要咀嚼,直接吞服。”宋言叹了口气:“多少应该是能减缓一点脑瘤成长的速度吧。”没办法,宋言也不知宁和帝的脑瘤究竟是哪一种,眼下这种情况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药,伤身。”
“记得吃五天,要停药二十三天,不然你的身子会扛不住。”
绝大部分的抗肿瘤药物,都有极严重的副作用。以至于百姓中多有癌症,肿瘤,治的勤,死的快的说法。
后面那两句,宁和帝下意识便忽略了,他的眼睛中只是迸出了一丁点希望的光,魏良那老太监更是老泪纵横,心说找驸马爷果然是找对了。
宋言无奈,只能再次开口:“事先说好,这药未必会有什么用。”
“脑瘤也是分很多种的,若是对症了,许是能有一点用处,若是不对症,我也没辙。”
宁和帝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如何判断是哪种脑瘤?”
“除非将脑子破开。”
宁和帝面色一滞:“那还是算了。”
宋言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药物的使用方法,副作用太大,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另外,寻一些白毛藤,灵芝,红豆杉,煮水喝,许是能有点心理安慰,红豆杉有毒,用量需注意。”
“僵蚕,蜈蚣,地龙,天麻这些,可以缓解头痛,肢体麻木。白花蛇舌草,半枝莲,天葵子也能抑制肿瘤引起的炎……并发症。制南星,夏枯草,贝母,能缩小肿瘤。丹参,川穹,红花,三七可降低肿瘤引起的水肿,恢复脑部血液循环……当然,这么多药不能同时用,但多寻觅一些备着,总是没什么坏处。”
“回头我会配出几张药方。”
“停药期间,可以轮换。”
魏良一张老脸满是涨红,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宣纸和炭笔,仔仔细细将宋言交代的全部记录下来,生怕有一丁点遗漏。
“另外,这是止疼药。”宋言又取出几盒布洛芬。
这种药,数量倒是不少。
“提前说一下,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脑瘤,以现在的条件根本无法根治,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延缓,降低一下脑瘤引起的各种症状。”
“脑瘤带来的最糟糕的反应便是疼,刚开始只是头疼,随着脑瘤越来越大,疼痛会蔓延全身,到那时,甚至疼的让人恨不得一头撞死,若是你疼的难受,便用一粒止疼药,多少能缓解一些。”
刚开始,布洛芬还能有点用。
到了后面,那就要上更强力的止疼药了。
魏良便皱着一张苦瓜脸,满是担心,宁和帝的反应倒是平静不少,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能多活一日,那便是赚到了,已经不会再去奢求更多。
“我这样,已经很好了。”
“若是能多活几个月的功夫,我便很满足了,也能多一点时间给你们铺铺路。”宁和帝笑了笑,视线凝望着远方,好似想要看一看宁国这大好河山,如此江山,当真让人留恋。
“记得我的话,照顾好玉衡,这个妹妹,我亏欠甚多。”许久,宁和帝缓缓收回视线,这辈子大约是没机会再和玉衡见面了。
“还有照顾好天璇,天衣。”
“青衣,彩衣两个小丫头也拜托你了,将来给她们寻个好婆家,莫要让人欺负了。”
“天枢,天权,天阳他们……罢了,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总算是有个记住洛天阳的,当真是不容易。
宋言叹了口气,短暂的迟疑之后,宋言冲着远处招了招手。
洛天衣一直注意着这边,看到宋言招手下意识便想要装作没看到,但抿了抿唇还是向着这边走来。
等洛天衣到了跟前,宋言忍不住又小声呼唤了一句:“天璇?”
下一秒,一道声音从大树的后方不远处传来:“相公叫我?”
转身望去,却见那一道素白长裙的身影,款款走来。
正是洛天璇。
事情办完之后,洛天璇虽然没有公开露面,却也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宋言的,当宋言呼唤出声的时候,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出现。
两姐妹并肩而立。
两张脸凑在一起,便越发让人觉得相似。
忽然间瞧见洛天璇,洛天衣,便是宁和帝也有些控制不住,身子微微一颤,只觉眼前甚至都有些模糊。
他想笑,眼睛却格外酸涩。
他想哭,嘴角却扯起弧线。
这就是他的女儿啊。
自从两个小娃娃从皇宫里抱出去之后,能见到两个女儿的次数便少之又少,便是偶尔偷偷摸摸去了玉衡家里,也只能远远看一眼,便觉得心满意足,根本不敢有稍微亲密一点的接触。
他的身子在哆嗦着,右手抬了起来。
似是想要摸摸闺女的头,摸摸闺女的脸。
可抬起的胳膊,终究还是稍显无力的垂落下来。
不管心头有多么期盼,多么渴望,却依旧拼命控制住了自己。
宁和帝的模样让宋言都有些不忍,只觉得甚是可怜,之前遮遮掩掩,是为了几个儿女的安全,可是现在,又何必在意那许多?
宋言看了眼魏良,魏良便去了另外一侧,同紫玉一道,一人守着一个方向,这边的动静根本传不出去。
“天璇,天衣……”
宁和帝那颤抖的眼神,看的两女都有些莫名其妙,还有点慌张,听到宋言的话视线便转了过来,眼神中都是询问,似是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言叹了口气:“叫声爹吧。”
洛天璇,洛天衣身子都是猛地一颤。
好看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眼神中满是震惊,不可置信。
无论是洛天璇还是洛天衣,从小到大,生活中根本就没有父亲的位置。
对她们来说,父亲是极为陌生的词汇,现如今忽然告诉她们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们的父亲,心里最先涌现出的想法,不是欣喜,而是……
抗拒。
和排斥。
更何况,洛天璇的父亲,早就被宁和帝砍了脑袋啊。
这样的眼神自然瞒不过宁和帝,眼神中原本的激动便逐渐暗淡了下来。
他明明是一个皇帝啊。
九五之尊。
可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老农,表现的极为拘束,身子都下意识勾了起来,手足无措,一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脸上甚至挂着讨好的笑:“没……没事的,宋言你不用再忙活了,现在这样便挺好的。”
这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帝,只是一个有些害怕得不到女儿原谅的老父亲。(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