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呼呼的吹。
船舱的门来回晃荡,吱呀吱呀。
甲板上倭寇手持火把,在夜风呼啸中燃烧,将火光摇晃的疯狂又激烈,就像是现在的河野十六郎。
宋言的名声是极响亮的。
尤其是在倭寇当中。
倭人,是一种本性就极为残忍暴戾,嗜血贪婪又欺软怕硬的生物。
人,多少都有些兽性。
而倭人就是将这种兽性给演绎到极致的,更狡诈一些的野兽。
就像豺狼,就像鬣狗,就像毒蛇……
倭人从不会觉得做倭寇,做海盗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杀掉男人然后抢走他们的女人,粮食和财富,在倭人眼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中原沿海地区烧杀抢掠,于倭岛当中更是形成一种风尚,劫掠大量女人和财富回归的倭寇都会受到热烈欢迎。
宁赵两国沿海区域,基本已经被倭寇当做自己的粮仓和钱袋子,什么时候缺钱花了,缺粮食吃了,缺女人了,便过来抢一次,每每都能满载而归。
而留给宁赵两国的,往往便是满目疮痍。
是烈火焚烧过后的灰烬。
是受尽凌辱和折磨而死的残骸。
宁国曾经试图抵御倭寇,然收效甚微,赵国军力更为孱弱,可以说这些年宁赵两国试图剿灭倭寇的行动,全都以失败告终,被杀死的倭寇屈指可数;最可笑的是在赵国曾经还真有迂腐的书生试图去教化倭寇,希望能让倭寇明白什么是礼义廉耻,最后被一刀削掉脑壳。
可宋言和倭寇以往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不一样。
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名声,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砍掉倭寇的脑袋……他好像对倭寇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仇恨。
在宋言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和限制,只要能够杀掉倭寇,他能用出任何手段。当数以万计的倭寇就在宁平县外被活生生烧死的消息传遍海洋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倭寇都为之胆寒。
大海中,无数海盗团的首领聚集在一起,一个个满脸涨红,叫嚣着要杀入宁平,让那个该死的宋言付出代价。
可最终,没有任何一人胆敢踏上那片领土。
哪怕宋言已经离开宁平。
开玩笑,私下里叫嚣两句过过嘴瘾就行了,还真指望他们去为那几万被杀的同胞复仇啊?万一又把宋言那煞星给招惹回来了咋整?
当然,正是因为这宋言带给倭寇的恐惧足够浓郁,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能取了宋言的项上人头,势必会成为所有倭人崇拜的英雄。
河野十六郎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那宋言,只带了八个人啊。
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老天爷都会惩罚自己的。
“河野先生……”便在这时,旁边神秘的宋先生再一次阴恻恻的开口了,那沙哑的声音听的北川幸司都头皮发麻,只觉浑身都不舒服:“你不要忘了,在宁平县还有一支备倭兵。”
正在兴头上的河野十六郎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心中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并没有冲着宋先生发火,正常来说,他是绝对不会踏入宁国沿海区域的,毕竟他也不想遇到宋言那个可怕的家伙,可是没办法,宋先生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千匹丝绸。
万坛好酒。
十万斤粮食。
那是河野十六郎绝对无法拒绝的价码。
而且,只是让他率领手下的海盗游荡在宁国沿海,若是有机会将宋言,林雪和楚梦岚诛杀,那便下手。若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直接撤离,他也会支付一半的酬劳。
河野十六郎不清楚这个宋先生和宋言,林雪,楚梦岚之间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让宋先生愿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甚至还主动提供各种情报,两人都姓宋,这宋先生年龄好像也不是很大,总不至于是兄弟吧?
但不管怎样,这真是一位慷慨的先生。
该死的,中原人实在是太富有了。
眼下,宋先生忽然出声阻止,河野十六郎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位宋先生是觉得宋言只有八个人,他想亲自动手,亦或是花更少的钱聘请一批山匪,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从而节省一半的酬劳。
当真是一个卑鄙又狡猾的家伙。
河野十六郎觉得自己很聪明,只是眨眼间便看出了宋先生的盘算,黝黑的脸庞露出夸张的笑,露出两排发黄的大板牙:“哦,宋桑,我知道您心中的担忧,但是放心吧,宁平县的情况您比我更为清楚,那些备倭兵并不是最初杀死了我数万同胞的备倭兵不是吗?”
面具之下,无人能瞧见宋先生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只能看到眼帘缓缓垂落:“但,他们接受的是同样的训练。”
“呵呵……”河野十六郎一把将大腿上的女人丢到一旁,站起身拍了拍宋先生的肩膀:“宋桑,我承认您是一位富有且慷慨的好人,但显然战场的厮杀并不是你的长项,您根本不明白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军队有着怎样的区别。相信我,我手底下的兄弟都是最凶狠的勇士,一旦他们展开冲锋,那种气势便足以让所谓的备倭兵闻风丧胆,根本提不起半点厮杀的勇气。”
“而且,备倭兵加上宁平守军也不过三千人,我可是有九千兄弟。而且这一次天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潮湿,宋言最擅长的火攻根本无法使用,宋桑,还请您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输?”
河野十六郎信心十足。
宋先生眸子里露出些微笑意:“既然河野先生如此自信,那么宋某人便在此恭贺河野先生武运昌隆了,还请您放心,答应您的酬劳宋某人绝不会食言。”
居然叫自己宋桑?
宋桑?送丧?
真他娘的晦气。
冲着河野十六郎微微颔首,宋先生便径直冲着船舱外面走去,甲板上冷风凛冽,如同刀子般切割着脸庞,宋先生昂起头颅,一只充斥着血丝的眼睛,远远凝望着宁平县的方向。
宋言!
我,又回来了。
坏掉的那一只眼睛还隐隐作痛,这只眼睛不是宋言弄瞎的,却是因宋言而起。
随后他又看向了附近的倭寇,独眼中渗出些微的嘲弄,这些人不知能活下来几个?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宋言。
如果宋言当真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早就被宁国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弄死,又怎能到现在还在耀武扬威?他又何至于沦为通缉犯,背井离乡,乃至身子残缺?
不过这样的事情,就没必要告诉这些倭寇了。
而且,就算杀不死宋言,只要能伤到楚梦岚和林雪中的任何一个,或许都能直接诱发楚国和宁国的战争吧?这样想着,宋先生似是想到了某种血腥又疯狂的场景,面具下居然传出了难听到极致的狂笑:
桀桀桀!
……
洛府后宅。
正事已经聊完,洛天枢,洛天权和宋言三人,便很随意的攀扯着一些家常,偶尔说到高兴处,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姐夫,今年也十七了吧?”不知怎地,这话题忽然扯到了这个方向。
宋言点头,其实按照周岁他的确已经十七岁了,不过宁国这边计算年龄基本是按过年来算,过完年才算长一岁。
“你和天璇成婚也有一年多了,怎地还没给我们生个小外甥?”洛天枢轻轻晃悠着脑袋,黄酒这东西后劲儿比较大,刚开始喝的时候还没什么,等到终于有感觉的时候,大概已经喝过头了。
宋言便有些无奈,在东陵城被宁和帝催生,到了宁平还要被宁和帝的儿子催生?
随口说道:“孩子,要靠缘分,缘分来了,自然就有了。”
洛天枢便一脸鄙视。
洛天权更是若有所思的冲着宋言下面看了看:“姐夫当真够花心的,身边女人一大堆,也就姐姐性子温柔才能这样容着你,不过这么多女人愣是一个怀孕的都没有,姐夫,你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原本面色还算正常的宋言一听这话,登时急了。
身子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天权,你怎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开玩笑。
他可是黄金腰子加上百花宝鉴双修。
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不行了,他也不会不行的。
男人嘛,总是要脸的。
你可以说咱赚钱不行,发明创造不行,行军打仗不行,甚至说咱这京观狂魔都徒有虚名,宋言也不会生气。
但,你要说咱在那方面不行,那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黄酒,宋言也是有些上头的,脑袋轻轻昂着,脸上的表情堪称傲然,鄙夷的目光扫过对面两个小舅子:“不怕告诉你们,你们姐夫我,可是曾经扛过两天两夜的,咱连一声累都没叫过,下了榻照样还是龙精虎猛。”
洛天枢和洛天权便满脸不信。
他们两个虽然还没有成婚,但要说他们是干干净净的纯洁少男,那显然也是不可能,通房丫鬟之类的肯定早就安排上了。
对于床笫之间的那点儿事儿,自然也是了解。
不过转念又想,这个姐夫可是连肺痨都能治好的神医。
便是当真身有隐疾,想要治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或许真给自己调配了什么能让人龙精虎猛的药呢?然后,眼神便热切起来,若是能讨来这药方,日后成了婚在自家婆娘面前也不至于漏了怯。
大概,这就是本能吧。
男人,对于壮阳这方面的事情总是格外注意一些。
后院中是有些喧嚣的,借着醉意,三人便是闹腾一片。
就在洛天璇的卧房中,门窗窗子开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正远远看着凉亭中喧嚣的画面,唇角勾起浅浅的弧线。
宋言和天枢天权之间的关系,没有因为那些糟心的事情受到影响,心中的某些担忧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就像洛玉衡一直在努力维持这个家一样,洛天璇也不想这个家有任何破损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名婢子快步从外面走来。
“姑爷!”
声音脆脆的。
在洛府,宋言的称呼几乎一直没怎么变过。
“外面有一老者来寻,自称王庆山。”
一句话,宋言原本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神,忽然便清醒起来,便是手里的酒碗也重新放在了桌面。
“天枢,天权,今天晚上怕是不能陪你们喝酒了。”
说着,宋言便冲着外面走去。
洛天枢,洛天权相视一眼,心中不免都多出一些好奇,想要看看自家这姐夫又准备做什么,不知这一次,又是哪家人要倒霉。一路到了前院,便瞧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影略显佝偻的老头儿,不是王庆山又是何人?大概是急匆匆赶来的,此时此刻正一手扶着门柱,大口的喘着气。
瞧见宋言出来,王庆山眼睛一亮,忙弯腰行礼:“老奴见过九少爷,见过两位王爷。”
承认皇子身份的圣旨已经下达,虽还没有封王,但称一声王爷倒是勉强无错。
“九少爷,按照您的吩咐,老奴便将咱们的人全都撒了出去,您预料的果真没错,还真有几个人在打听您的事情,尤其好奇您这次回来究竟带了多少兵卒……”王庆山快速说道。
锦衣卫目前发展速度很快,几乎每个州府都有锦衣卫的眼线,而松州府的锦衣卫便是王庆山在负责。
洛天枢,洛天权面色也变了。
打听一个王爷带了多少兵马?
这是想做什么?
刚刚才和姐夫讲了几个大家族试图对他出手的事情,行动这么快的吗?
“按照您的要求,我便将您带的人尽量往少了说,将您带着的财富尽量往多了说。”王庆山则是继续汇报着:“随后我们的探子便一路尾行,瞧见其中有一人出了海,上了一艘海船,应是倭寇。”
宋言面上笑意越来越浓:“很好。”
说着,宋言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根拇指粗细,半尺来长的棍状物,就像是震天雷的缩小形号,将引线点燃,旋即用力一甩,小号震天雷便直奔苍穹。就在其达到高点之后,轰的一声炸开,几乎同时天空中炸出一团成色,金色,红色,绿色的火团。
这便不是真正的震天雷了。
算是信号弹吧。
除了火药配方之外,里面还加了一些硫磺,铁粉,铜粉之类的东西。
自从王府遭遇孔念寒围杀之后,宋言便抽出一点时间做了这玩意儿,万一不小心再落入险境,也能更早通知自己人。在做好这一切之后,宋言这才发现,洛天枢洛天权两人还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显然这俩人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宋言便将倭寇的事情大概解释了一下。
实际上,在房海组织的晚宴上,听孟阔表示,最近一段时间有倭寇在海面游荡,宋言便已经将其记在了心上。对于倭寇的行动他是非常了解的,倭寇看起来就是一群毫无脑子的强盗,只会烧杀抢掠,但实际上他们劫掠的目标都是经过仔细选择的,要看这地方的富裕程度,最重要的,还要看当地的守备力量。
拥有大量府兵镇守的府城,倭寇一般不会去找死。
宁平县有备倭兵的事情,想来倭寇很容易就能知道这消息,在这种情况下倭寇的海盗船还没有驶离,那这批倭寇在数量上应是有着绝对的优势。但如果让对方知道,他的五千银甲卫也给带来,说不定倭寇真就扭头就走了,这可不是宋言想要看到的画面。
所以,他便故意将自己带的人往少了说,避免倭寇惊惧。将携带的财富,往大了说,以引起倭寇的贪欲。
上千车金银珠宝,就不信贪婪成性的倭寇不动心,说不定还会做着踏平宁平,杀入松州的美梦。
这样看,多少是有点钓鱼执法在身上的。
但还是那句话,对于倭寇,用怎样的手段不重要,能将倭寇的脑袋全都砍下来才重要。
洛天枢,洛天权相视一眼,眸子里都是愕然,谁也没想到姐夫只是回来一趟,便计划到这种程度,只是洛天枢还是有些地方没能搞清楚:“姐夫又如何确认那倭寇,一定会在今天夜里袭击?”
“很简单。”宋言笑了:“我擅长使用火攻的事情,有心人只要稍微了解一点立马就能知晓。”
“而现在,宁平县刚下过暴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用起火攻便不太方便,再看天象明日应是个好天气,若是明日晴空万里,太阳照射之下,怕是又给了我放火的条件。”
“加之我身边只有八个人,倭寇也担心时间久了,我再将银甲卫调集过来,所以对倭寇来说,行动的时间,自然是越早越好。考虑到倭寇即便是劫掠,也要先让人填饱肚子,恢复体力,是以我判断,凌晨时分应是对方动手的好机会。”
宋言侃侃而谈,诉说着自己的分析。
洛天枢和洛天权两人皆是忍不住心惊。
也难怪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会屡次折损在宋言手上。
就是这一套挖坑,设陷,诱敌,分析,还有那把控人心的手段,便是他们两个自诩聪慧,也是比不上的,加之宋言手中还有兵权,文的搞不定还能直接掀桌子,楚立诚,杨和同这些朝堂巨擘,会死在宋言手上,一下子便理所当然了起来。
轰!
轰!
轰!
就在宋言解释之后没多长时间,便能听到一阵沉闷的马蹄声,有些杂乱的声音混在一起,也如同雷霆一般洪亮。
人还未至,可只是听声音,便让人隐隐感受到了浓烈的压迫感。
月光下,多出一道道朦胧的轮廓。
战马的速度极快,仿佛一道银色的洪流,于街道之上席卷而过。
没多长时间,银甲卫已经冲至众人跟前,随着为首的两位将领一勒缰绳,战马顿时长长嘶鸣,前蹄高高抬起,旋即又重重落在地上,瞬间停下。
“末将章寒。”
“末将雷毅。”
“携五千银甲卫,还请王爷示下。”
月光下银白的盔甲反射着刺眼的光,冷峻的气质,还有一双双森冷的双眸,便是天枢天权也是不由胆寒。便是他们不知兵,也能瞧得出眼前的军队,绝对是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若是宁国军队都是这般,又何至于为异族,为异邦欺凌?
“出发,于城外列阵,迎击倭寇。”
宋言沉声喝道。
“得令。”
随着一声声吆喝,刚刚停下来的军队再一次如同洪流般席卷出去。
“天权,这一次还是你,带着洛府的护院和火油,烧光他们的船只。”
“天枢,将军营里的那些新兵蛋子也叫出来吧。”宋言面上笑容愈发浓郁:“练兵的时候,到了。”
刚刚还在说,这些备倭兵只是接受训练,没有实战经验,没有见血,这不马上就有人送来新鲜的人头了?
那些倭寇,还真是贴心呢。
五千银甲卫,排列于宁平城外。
天枢也叫来了军营中的两千多备倭兵,这些人是已经接受了很长时间的训练,但这样的战争还是第一次,一时间面上表情都有些跃跃欲试的躁动。宋言便让一部分银甲卫和备倭兵分散四周,各自寻找掩体,隐藏自身行踪和声音。
“这一次,姐夫打算用什么手段解决这些倭寇?”
宋言打仗的手法,善用外物,堪称诡异,或许在那些兵法大家,在那些读书人眼中,无所不用其极,太过阴损,是非正道。
但,不管是谁都要承认,效果那是出奇的好,总能将敌方的伤亡扩大到极限,将己方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然,眼下宁平县刚经历过大雨,火攻不能用,洛天枢便很好奇,宋言究竟还会用出怎样的手段。
宋言面上笑容则是愈发冰冷:“手段?”
“我有五千银甲卫,两千备倭兵,除非对方有三五万,不然区区倭寇还用得着什么手段吗?”
“直接碾过去,也就是了。”
洛天枢愕然,只是瞧瞧全身半重甲的银甲卫,再联想到总是一身浪人长袍的倭寇,好像还真用不着什么计谋了,就这好像都有点太欺负人了。
“姐夫,好像对倭寇有着别样的仇恨,好像很想杀掉倭寇?”
“呵呵……”宋言昂首望天,视线仿佛能跨越星海,穿透空间:“倭寇这种东西……”
“杀再多,我也不会嫌多的。”
……
与此同时,海边。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凌晨渐渐到来。
一艘艘海船于岸边停下。
密密麻麻的倭寇出现在沙滩上。
酒足饭饱,又短暂的休息过一段时间,此时此刻正是这些倭寇最为兴奋的时候,月光下,甚至能清晰看到一双双眼睛,都闪着豺狼禽兽一般的红。
贪婪。
欲望。
想到中原的那些女人,这些矮小的身影便忍不住战栗。
中原女子,往往细皮嫩肉,不似倭国那些常年生活在海边的女子,一个个粗枝大叶,折腾起来最是令人兴奋。
每每想到那些女人绝望的悲鸣,便感觉浑身上下似是都充满了力气。
上一次,在赵国沿海地区,劫掠的那数百个女人,没日没夜的折腾之下,只是几个月的功夫便全都死掉了,这一次一定要多抢一些才行。
眼瞅着众多兄弟的贪婪和欲望已经被彻底挑起,河野十六郎终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倭刀,月光下,刀刃寒光粼粼:
“小的们,杀吧!”
“杀光中原的男人。”
“抢光他们的女人,粮食和银钱。”
“烧光他们的房子。”
“尽情去发泄吧。”
“诛杀宋言,推倒京观!”
“出发。”
嗷嗷嗷嗷嗷!
霎时间,海边的位置开始回荡起难以名状的叫声,仿佛最凶残的野兽。
下一瞬,密密麻麻的人群,冲着远处的宁平县蜂拥而去。
刚下过雨,密集的足点践踏着泥泞的野路,溅出四散的水花。
许是贪婪和欲望的驱使,他们的速度很快,瞧着从身侧飞奔而过的手下,河野十六郎面上表情愈发得意。
宋言,冠军侯,京观狂魔又能怎样?
倭寇克星又当如何?
老子九千兄弟,你就八个人,拿头打?
或许是觉得这一次劫掠当真不会有什么凶险,平日里绝对不会冲锋在前的河野十六郎罕见的冲在了最前方,一边冲,还一边嚎叫着。
他们脚程很快。
轰隆隆隆。
沉闷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河野十六郎隐隐感觉这动静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只是考虑到自己身边九千兄弟,这么大动静好像也很正常,便迅速将心头些微的狐疑压下。
刚下过雨,天又放晴。
到了晚上,宁平县城外的地方便升起了浅雾。
能见度有点糟糕。
忽然间,河野十六郎瞧见前方的雾气中,多出一些轮廓。
从宁平县出来的人?
会是谁呢?
脑海中刚出现这个念头,河野十六郎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便听到呼的一声,一匹高头大马骤然从浅雾中跃出。
战马之上,赫然是一名身披银甲的小将。
手中,锐利的战刀于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闪着森寒的光芒,照着河野十六郎的头颅便劈了下来。(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