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登一声咆哮,本就惶恐不安的小丫头心下一抖,茫然不知所措更不敢吱声,暗道那天看上去慈眉善目老伯伯一样的陛下好凶。
汪公公在边上低眉顺眼装瞎子聋子,心说我就是个背景板,可别迁怒道我身上。
这准翁婿俩见面又掐起来了,就没见他们消停过。
不过这会儿汪公公心情是有些复杂的,这段时间皇爷心思深沉杀伐太重,每个人见到他都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喘,深恐大祸临头,也就这位爷敢和陛下对着干,而且陛下也只会在他面前卸下伪装做回正常人,毫无顾忌的展现自身情绪……
说实话,陈宣对于结婚前前后后的流程是真心不太懂,当年在玉山学堂读书的时候也的确上过礼仪课,但那时候还小,浅尝辄止,科举又不考这个,先生也没深入去教,到后来,他武道天赋得到体现,加上脑子没高景明他们聪明,更卷不动别人,尤其是去了流玉书院,修为越发突出,渐渐的,心思就不在读书上面了,以至于对这些礼仪流程一知半解。
可不懂归不懂,并不表示他连最基本的做人常识都没有,提亲这种事情肯定是要风风光光才正常的,而他之所以孤身一人大大咧咧跑来,一来是本身就是不拘小节的性格,再一个,其实是来故意‘气’老登的。
朝堂上的事情陈宣从不过问,可身在京城,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一些事情的,老登这段时间的屠刀就没停下过,他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在为下一任铺路,杀得人头滚滚,可想而知这段时间老登的心情如何。
说白了陈宣就是借着提亲的由头来给他调节心情的,让老登的心情适当放松一下,仅此而已,只是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此时面对老皇帝怒火咆哮,他也有点心虚,就这么来提亲着实不像话,但却梗着脖子弱弱的振振有词道:“我这怎么就随意了?您老看我穿得多喜庆,而且聘礼还用红绸包着,够正式了吧,再则,是你说由你这边负责操办的,就走个流程,您老是知道我的,把小公主交给我还担心委屈了他不成,所以意思意思得啦”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发笑,所以老登真的被陈宣给气笑了,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还有理了?”
“哪儿能啊,可您老也看到了,我真的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啦”,陈宣越说越来劲儿。
深吸口气,老登吹胡子瞪眼道:“你的诚意就这?早晚被你这臭小子给气死,咱不说三书六礼,你至少得找个人做见证吧?就这样一句话,想让我把宝贝闺女交给你,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这不是我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么,什么时候被您老学去了?
心头嘀咕,陈宣眼神飘忽尴尬道:“这个我还真没想到,那啥,让小丫头见证行不?要不然汪公公呢?”
还有我事儿?小丫头一个激灵当即慌忙摆手道:“老爷,老伯伯……陛下,我不行的,我只是个小丫头,怎么能做见证呢”
汪公公也不能再装死了,赶紧惶恐道:“老奴哪儿够资格啊,陈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
差点给陈宣整没脾气,老皇帝呼出一口气坐下长吁短叹道:“老夫一世英名,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不靠谱的混女婿,心好累,真想一棍子把你打死啊”
“打死我你闺女就要守活寡了”,陈宣小声蛐蛐道。
眉毛一竖,老登指着陈宣的鼻子道:“你说什么?有胆你说大声点!”
干咳一声,陈宣当即正色道:“没什么,那啥,伯父你就是不满意我没带个像样的见证人来是吧,多大个事儿,咱重来就是,我这就去绑个德高望重的人来总行了吧,三公三师怎么样?伯父觉得哪个合适?要不我全绑来,花不了多少时间,如果这你还不满意的话,太玄门的老宗师亦或者无相寺的大和尚怎么样?只要您老一句话,晚辈马上就去安排,就不信有我绑啊不,有我请不来的人”
冷笑一声,老登一挥龙袍衣袖道:“行啊,你就去把你说的那些人全部请来把,老夫只给你一炷香时间,要是过了一炷香你就给我等着吧,待老夫有空再搭理你”
闻言陈宣认真琢磨了下点点头道:“行,虽然时间赶了点,但肯定来得及,不就是天南海北跑一趟吗,简单”
说着他转身就要火急火燎的去‘请人’。
嘴角一抽,老皇帝心累道:“你来真的?”
“您老君无戏言,我一大老爷们,一口唾沫一个坑,那还有假?说出来的话肯定是要兑现的”,陈宣回头理所当然道。
见他不似开玩笑,老登相信这小子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而且肯定能做到,三公三师如今差了两位,其他的都在京城,他估计片刻就能带来,至于太玄门的老宗师和无相寺的大和尚,也肯定是能请来的,就是过程估计不太友好。
彻底没脾气了,老皇帝心累,起身没好气道:“算了,臭小子你也别折腾了,还嫌不够乱吗,跟老夫来”,说着他回头对汪公公道:“宣大学士裴振龙先生,礼部尚书,以及礼部左右侍郎入宫觐见”
“臣遵旨”,汪公公应了一声匆匆离去,当然不用他亲自跑一趟,门口招呼一声就行了,还得贴身伺候老皇帝呢。
陈宣顿时心头有数,舔着脸跟上赔笑道:“就知道您老人家有所安排,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老夫要是不安排,还真让你一句话就把老夫宝贝闺女拐走?还能去哪儿,宗人府啊,老夫嫁女,虽是定亲,也得走宗人府流程禀告先祖的”,老皇帝骂骂咧咧道,这会儿是看陈宣哪儿都不顺眼。
陈宣心说妥了,接下来就听安排任由折腾就是,嘴上却赔笑道:“您是长辈,您不费心谁费心”
“少给我卖乖,一点诚意都没有”,老登气呼呼道。
反正就是心情极差,养了十八年的宝贝小白菜啊,今天过后就是别家的人了,作为老父亲,能给这头猪好脸色才怪。
景国皇室宗人府居然在皇宫,不应该在老家吗?类似于祖祠所在,这个陈宣还真不知道,或许‘各地’风俗不一样吧。
不久后陈宣跟随老登来到一处戒备森严的宫殿,这里供奉着景国皇室历朝历代的长辈画像。
明明是供奉先人的地方,但门口却挂上了红绸红灯笼,看样子不是一两天了。
所以老登是早就准备好了定亲仪式,就等自己登门,居然没有拎着棍子去催促……
他们前脚刚到这里,后脚裴振龙先生就和礼部尚书等一干人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流程所需,比如一对大雁,五谷,鲜花,童男童女等等。
然后这边也有一群人等候,老的老小的小,都是皇室成员,其中陈宣还看到了太子周尘江王周鸿,绝对是来参加小公主定亲仪式,不知老登何时安排的。
不是提亲吗?一步到位直接定亲了?皇家流程陈宣真不懂,怎么安排怎么来吧。
有外人在,陈宣就要规矩多了,认识不认识的都态度端正行礼,尤其是裴振龙先生,陈宣还在他手底下学习过,恭敬得很。
不用猜陈宣都知道,老皇帝这是请他来当媒人证婚呢,这位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只是流玉书院山长,不曾在朝廷挂职,陈宣还在他手底下读过书,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礼部的人,纯粹就是来安排礼制流程的。
反正陈宣是啥也不懂,怎么安排怎么来,让磕头上香就磕头上香,让磕头敬茶就磕头敬茶,过程无比繁琐,整得他都有点晕头转向。
繁琐的流程之下,足足过了近一个时辰,然后在人们的见证下,陈宣跪在老登面前恭恭敬敬双手呈上聘礼。
外人在,老登没有为难陈宣,内心无比嫌弃的接过聘礼,承认了陈宣这个毛脚女婿。
紧接着一位宫女端来托盘,里面放着一把金色剪刀,老登亲手拿着剪刀去剪陈宣的一缕头发,这是要和小公主头发纠缠一起编成同心结的。
然而陈宣大宗师修为,头发淬炼得比冰蚕丝还坚韧十倍百倍,那把华而不实的剪刀哪儿能剪的动,差点把气氛给整尴尬,还是他悄悄配合老登剪断一缕头发这才把流程走下去。
随后挨个认识了到来的皇室宗亲,忙碌到下午,一声声恭喜中走完了流程。
一套下来,差点给陈宣整迷糊,自己都觉得有点稀里糊涂就完事儿了。
过后是要昭告天下的,皇帝嫁女而非招个驸马,这事儿整个景国历史上都不多见,用不着陈宣操心,迎接无数人羡慕就可以了。
这又不是大婚,花不了太多时间,仪式完了之后,众人逐渐散去,老登示意陈宣跟上。
重回御书房,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老登看陈宣这个准女婿就跟看一头猪般嫌弃,从汪公公双手端着的托盘内拿起婚书丢给他挥挥手不待见道:“拿着婚书给我滚,看着你就来气,记住三月三大婚,那几天你要是敢跑见不到你人,老夫下旨满天下追杀你!”
美滋滋的接过婚书,陈宣得意道:“总算到手啦,滚就滚”
有这封婚书在,小公主周纤凝就是他陈宣的人了,毕竟是下嫁,可谓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名正言顺的准夫妻,说句不好听的,以后就是双方不合分开那也是离婚,陈宣能分走小公主的一半财产,而小公主也有资格分走他的一半修为……
见他那样老皇帝就来气。
还不待他打量婚书内容呢,身后传来老登的声音说:“差点被你这不靠谱的臭小子给气糊涂,阵旗如何使用你不得交代一下?”
暂时放弃看婚书内容,陈宣宝贝的放怀里,回头正色道:“这事儿确实要紧,岳父大人,阵旗是你自己用还是给谁用?”
敬过茶改过口了,陈宣这称呼没毛病,可老登心头就是不爽利,还没办法,嫌弃道:“老夫什么身份,需要亲自操纵阵法?我叫个人来,你传授给他,务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没问题”,陈宣张口就来。
虽然知道陈宣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含糊,可那随意的姿态让老登忍不住暗自牙痒痒,你就不能有个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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