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住了快半个月的院,身体浑身骨头缝隙里还是痛,但医生也没有办法了。
把止疼药加大剂量,也缓解不了她的剧痛,只能靠她自己硬生生熬过去。
熬完那生不如死的疼痛,她才能得到片刻的轻松。
回到大帅府的院子里,她坐在轮椅上,张妈拿来这两天新鲜出炉的报纸。
看到梁岁岁昏迷不醒,穆司野为了她,开枪射杀了刘师长父子五人,还狠狠重伤了张颜纾穆景天和穆芝瑶。
穆夫人心口一震。
穆司野为了给梁岁岁出气,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但凡伤害过梁岁岁的人,无论男女,他都要疯狂地报复回去,不死就残。
疯了,真是疯了!
穆师长忙完军中公务,听老管家提起穆夫人出院了,犹豫几秒,走向书房的脚步拐了个弯,朝穆夫人院子走去。
在卧房外的香樟树下,看见她坐在轮椅里看报纸。
从旁边的金丝楠木桌上取了茶壶和玻璃杯,倒了杯清火的茉莉花茶递给她。
穆夫人没接那杯茶,抬起头盯着他冷笑:“梁岁岁中枪昏迷,有可能再也醒不了,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实在是大快人心。”
穆师长嘭地把茶杯扔回桌面,凛冽地看向她,眸底蕴含怒意:“你就那么仇恨岁岁?”
“恨啊,恨之入骨,谁让她长了张跟那个贱人一模一样的脸。”
穆夫人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承受的屈辱,以及自己私底下做的阴狠事,偷偷为自己出了气报了仇,嘶嘶冷笑。
“那个贱人生了个死婴,接受不了沉重打击,当场就疯掉,大雪天跑出去冻死在街头,算她死有余辜,谁让她怀了孕,还不要脸抢走别人的丈夫。”
“你实在不可理喻!早就跟你解释过,我跟她没什么。”
穆师长肃穆的面廓,盛满厌恶和愤怒:“只是我去率兵去京市援助沐大总统抗击日寇的时候,偶然发现她昏厥在河畔,奄奄一息,还大着肚子。
见她可怜,无依无靠,从悬崖坠落到江水中撞坏脑子,忘记是谁,来自哪里,才带她回沪市,买了个院子,找了两个佣人照顾她罢了。”
“后来跟她熟悉了,我欣赏她的才学和性格,但两人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更何况,她是个忠贞有原则的女人,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跟我保持距离,期待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一心一意忠于她的丈夫。”
穆师长提起早逝的故人,喉咙哽了哽,表情复杂。
穆夫人看着他似有怀念的模样,一股怒气从心口冒出。
“可你已经背叛了我,对她动了心,动了情,只是碍于她忠于丈夫,不愿委身于你。”
“如果她答应做你的姨太太,你早就把她迎娶进门了。”
“你对她有情有爱,对我却相敬如宾……要不是为了生个孩子继承家业,你根本就不会碰我!”
穆夫人想起这些年自己深爱眼前这该死的男人,可他的心,却从来不属于她,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穆冠南,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穆师长看着她泪水决堤的脸,没有丝毫动容,只惆怅地叹了口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门当户对,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合适,我便听从父母的意思,娶了你。”
当时他也没有遇见心动的人,觉得娶谁都一样。
能为他打理好后宅,生儿育女,侍奉年老双亲,就是个合格的妻子。
他也会尽心尽力,做个合格的丈夫,没有激情,平淡如水过完这辈子。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偶然从江畔救到的失忆女人,竟然挑起他波澜不惊的心湖,让他第一次品尝到心跳的悸动,心动的涩甜,和求而不得的煎熬。
每天只要见上她一面,就心满意足。
不管她是谁的妻子,甚至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他像老房子着火,满心满脑都是她,相思入骨穿肠。
“好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穆夫人心里的屈辱和愤怒,排山倒海地呼啸叫嚣。
恨意潇潇地瞪他:“穆冠南,我爱你,你不爱我,那就是你亏欠我,生生世世亏欠我。”
穆师长一言不发盯着她,半晌后,肃峻的脸孔逐渐寒冽。
“她已经死了,梁岁岁也昏迷不醒,你还想怎样?”
“我还想梁岁岁死!看见她那张脸,我就想起那个贱人,想起你爱她不爱我的屈辱日子……”
穆夫人冷笑着,声嘶力竭地吼叫:“那是我的耻辱,这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
见她癫狂的模样,穆师长变了脸色:“你若动手杀害梁岁岁,阿宴痛不欲生,第一个饶不了你。”
“那又怎样?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穆夫人吼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心里有个破碎的洞,怒火在熊熊焚烧。
“阿宴跟你一样,都被那张脸吸引的神魂颠倒。”
“还有,梁岁岁医术精湛,却不给我医治,眼睁睁要看着我活活疼死,她不仁,我便不义!”
穆师长拧紧浓眉,面色冰冷:“你对岁岁百般羞辱咒骂,那是你咎由自取。”
说完,眸色阴沉地走开。
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穆夫人气怒攻心,抓起茶杯朝他狠狠砸过去。
“穆冠南,你见色起意对我不忠,去死吧!”
穆宴绕过亭台,刚走向穆夫人,差点被泼溅的茶杯砸中。
他侧身避开,脸色有些难看:“姆妈,阿爸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少发点脾气?”
穆夫人低头,擦干眼角的泪,冷声嗤笑:“他对我冷心冷情,我为什么要摆好脸色给他看?”
“可你这样吵吵闹闹,只会把阿爸推得更远。”
“我不吵闹,百依百顺对他,他不还是爱上别的贱女人。”穆夫人眼底闪过恨意。
“人都死了多年,你还计较什么?行了,你们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穆宴心里记挂着梁岁岁,转身要走。
被穆夫人一口喊住:“这些天你来去匆匆的,到底在忙什么?”
“岁岁一直昏迷不醒,我心急如焚,到处打听医术高超的老中医和西洋医生。”
穆宴沙哑说完,大踏步离开。
穆夫人瞳孔转动,盯着他的背影从眼前消失,尖酸刻薄的嘴角,露出阴冷的笑。
“张妈,去把梁曼如叫来,我有急事吩咐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