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所谓的因果

    北境。

    叛贼肃王大军被剿灭了。

    但边境战事仍未结束。

    北夷人就像饿狼一般,死死盯着你。

    虎视眈眈。

    只要有任何可乘之机,他们就会扑上来撕咬你一口。

    即便咬不死,也要撕去几块肉。

    肃王起兵谋反后,北夷就像约好似的,时常骚扰边境百姓,抢夺粮食财物。

    此次竟又大举南下进攻,就像是不怕死似的往前冲。

    害得陆老将军受了伤,现在都是陆家兄弟撑着。

    陆老将军到底是年迈了,又在流放地熬了几年,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了。

    本该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却还要在这里与敌人厮杀。

    如今都是硬挺着,就等申国公的大军支援。

    穆云戟攻下禹城,擒获肃王,将他交给辰王后,就准备立刻启程前往边境援助。

    可辰王却说,刚经历一场大仗,铁打的将士们也需要休整的。

    这不非搞了个庆功宴。

    战事未平就庆功。

    也是个好大喜功贪图享乐的家伙。

    穆云戟在心中鄙夷。

    到底是身娇肉贵的皇子,平个叛他就以为是立了天大的功劳。

    也不想想那些常年戍边的将士们,大大小小的生死战不知经历过多少。

    不少人年少时就背井离乡远赴战场,最后埋骨他乡,再无归期。

    这位皇子倒好,将人军功全揽自个身上了,还想凭借这些军功回去夺嫡。

    定是琼浆玉酿喝多,喝坏脑子了。

    宴席过半,穆云戟才姗姗来迟。

    刚一坐下,就有美艳舞姬凑上来,对着他撒娇示好,狂抛媚眼。

    “将军,您是我们大梁的大英雄,奴家仰慕您已久,就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美人说着就开始动手,上下其手。

    给他捏肩揉腿,给他喂酒,还有乘机揩油的。

    穆云戟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

    甩开美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插入桌板里,随后将一只大海碗放到她们面前。

    “都说仰慕本将军,但我可是喝人血酒的,我瞧着你们的血就很香甜,谁愿意给本将军割上一碗血来?”

    美人们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看着比她们脸还大的陶碗,哆嗦着身子往后退。

    疯了吧,这怕不是想要她们的命。

    素来听说北夷人茹毛饮血,没想到这位威武不凡的大将军也有这等嗜好。

    美人们一下就散开了,再不敢靠近穆云戟。

    不过却转移了目标。

    申国公下首的俊俏小将军。

    姜子枫正在埋头大快朵颐,一抬头,就看到几个妙玲女子扭着腰肢,笑吟吟的朝他走来。

    他也学着穆云戟的样,将短剑往桌上一插,头也不抬,只顾着吃了。

    美人们立刻缩了回去。

    没想到这小将军长的虽俊俏,却是个榆木脑袋,就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眼里只有桌上的肉。

    难道她们不比这桌上的肉香。

    美人们一脸的挫败。

    辰王瞥了一眼穆云戟,心中顿感不快。

    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

    这可是特地为他准备的美人,不喜欢就罢了,还故意给人吓跑。

    活该他打光棍。

    他原是想拉拢穆云戟来的。

    发现这家伙不喜金银,不喜美人,油盐不进。

    至于三皇兄肃王,这会儿应该去见阎王了。

    正巧此时卫兵来报,“将军,肃王刚刚在牢中自缢身亡了。”

    “死了?”穆云戟一愣,看向辰王。

    辰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肃王的死讯罔若罔闻。

    但明显眼角眉梢却全都是笑意。

    穆云戟一早才将肃王交到辰王手中,让他押回京城给皇上发落,居然到人这么快就死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辰王的手笔。

    这个阴险的家伙。

    装,你就使劲装吧。

    他转头对着卫兵道:“王爷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你明儿再禀报他一次吧。”

    人既已交出去,那他就不管了。

    反正又不是死在他手中。

    管他肃王是他杀还是自缢,穆云戟都不想去深究,死就死吧。

    肃王偷窃军饷嫁祸陆老将军,又造反谋逆,害得多少百姓颠沛流离。

    皇子又如何?

    早就就是该死了。

    酒过三巡。

    大殿内,舞姬翩翩起舞,在丝竹管乐声中扭动着腰肢,舞姿曼妙。

    将士们喝得半梦半醒,酩酊大醉,全都两眼发直,看着舞姬们载歌载舞。

    一会跳到这个跟前,一会又跳到那个跟前。

    然后又转圈圈。

    转着转着,突的一舞姬不知从哪拔出一柄短剑,就朝着辰王刺去。

    眼看利刃就要刺入辰王胸膛。

    突的从身侧跳出一舞姬扑了上去,挡在辰王身前。

    剑刃直直插入那女胸膛,鲜血顺着刀柄流下。

    这舞姬瞧着与别个不同,年岁稍小些,还蒙着面纱,看不清面纱底下的容貌。

    穆云戟有点懵,反应过来后直接装醉酒,趴倒在了桌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舞姬们是景王派来的?

    但怎么有种不太聪明的感觉,居然还起了内讧。

    一个拼了命的刺杀,一个不要命的挡剑。还有一群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逃窜。

    这些杀手业务不过关啊。

    刺杀的舞姬发现杀错人了。

    怔愣一瞬后,收刀拔腿就跑。

    她身手极好,出刀快,收刀快,溜的也快。

    待将士们反应过来后,早不见了身影。

    其他舞姬全部落网了,她们到现在还有点懵,搞不清楚刺客是怎么混入其中的。

    这下百口莫辩,有嘴都说不清了。

    姜子枫见到刺客杀辰王时,第一时间就护到了干爹身前。

    因为干爹突然之间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以防刺客没能杀得了辰王,反而将矛头对准干爹。

    辰王的命哪有干爹的命重要。

    不过看着辰王怀中的女子,竟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就像是认识的人。

    辰王也看着怀里满是鲜血的女子,瞬间酒醒了,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后衣襟都湿了。

    不过就是近两年平叛太辛苦了,想庆祝一下,小小放纵一下。

    怎么就差点就死在了温柔乡里了呢。

    幸好这女为他挡下了那刀。

    辰王好奇怀中女子长什么样,想伸手去揭盖她脸上的面纱。

    就被女子挡住了。

    “不,不要拿下来。”女子用尽力气抓住他手,抓着不放。

    然后就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了。

    辰王哪能让救命恩人就这么死去,便将他抱回了屋,找了郎中。

    郎中走后,他还是忍不住揭开了女子面纱。

    那一刻他愣住了。

    就好像有种魔力在牵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对这张脸入迷。

    这张脸是生的好,可她见过好看的女子也不少,比之甚者也有。

    可他就是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躺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正是姜子衿。

    醒来时已经是很多天后的事了,而且还是在辰王营帐中醒来的。

    听婢女说,宴席过后,辰王本该立刻回京的。

    却为她耽搁了好几日,日日无事便守在她床前,等她醒来。

    姜子衿就知道,辰王这是为他动心了。

    就如上一世那般。

    或许这一世更甚,毕竟自己救了他。

    她千里迢迢来到禹城。

    虽然付出的代价有些大,差点就命丧黄泉,不过如愿留在了辰王身边,也不虚此行了。

    那日皇上下旨让她出家后,她第一时间就是准备好银钱、护卫和替身。

    爹爹知道她的想法居然同意了,还写了信让她代为转交给辰王。

    她遵循旨意入了三圣庵后。

    上下打点了一番,李代桃僵逃了出来,逃到禹城。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圣庵还真帮着她一起隐瞒了。

    说来倒也是因祸得福,他不用嫁给周牧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只好扮作舞姬接近辰王,再借机表明身份。

    没成想舞姬中竟有人想刺杀辰王。

    她怎么能让辰王死呢,宸王可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所以决定以命相搏一会。

    生死有命。

    若是能活下来,她也能顺理成章的留在辰王身边了。

    不过意外的是,这次收获居然很大。

    她见到了那个前世手背上有疤的人,那个亲手斩杀她的人。

    这人正是申国公穆云戟。

    应该是他,错不了了,她那日看得清清楚楚。

    那道疤痕,她早已烙印在心里,怕自己忘了还画在了纸上。

    不找到这人,她就一直惶惶不安。

    总有种感觉,就好像某一天,这人会突然跳出来终结她的性命。

    如今确认了,就是穆云戟杀的她。

    姜子衿反而心安了许多。

    穆云戟是为了他妹妹复仇来的,所以死在他剑下。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吧。

    姜子衿在营帐里养了许多日都不敢出门,直到穆云戟的大军走远了,她才敢出去晒晒太阳。

    她怕姜子枫会认出她来。

    现如今她只能隐姓埋名藏于辰王身边。

    姜子枫一路上都在琢磨那道熟悉的身影,找了同行的舞姬来问。

    都说是个孤女,父母皆死于战乱,坊主见她美貌便留了下来。

    “枫哥儿,你怎么老打听辰王那舞姬,莫非是瞧上人家了?”崔六郎拍了拍姜子枫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

    他是和姜子枫一起被送来军营的。

    他爹嫌他在家里游手好闲,书也不好好读,便送过来了。

    一来就遇到姜子枫。

    两人都是从小卒子做起。

    在战场上相互扶持,肝胆相照,杀了不少敌人,立过功。

    现如今姜子枫已是穆云戟的副将了。

    姜子枫一把打掉他的手,“瞎说什么呢,我要是随便领个女子回去,我娘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那你问人家姑娘做甚?”

    姜子枫挠了挠头,嘀咕道:“我总觉得那舞姬和我家那三妹姜子衿很像,但应该不是她。”

    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千里迢迢跑这地方来。

    阿娘来信说齐家倒了,齐尚书被问斩,那齐姨娘也死了。

    反而是他那渣爹官复原职了。

    以姜子衿的聪慧,应该不至于被牵连,更不过流落到这地方做舞姬。

    崔六郎也觉得不可能,“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你连人家面都没见着,怎么就像了。”

    “应该是我眼花了吧。”姜子枫点头。

    遂又想起了阿娘、弟弟和妹妹。

    原本以为捉住了肃王就能回去了,偏偏边疆又起了战乱。

    外祖父还受了伤。

    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家。

    姜子枫从怀里掏出一小堆物件,有妹妹的信,阿娘给备的金疮药,弟弟给的书,还有一个香囊。

    他看着妹妹的信傻笑。

    信上的字歪七八扭的,像是虫子在爬。

    妹妹真就挺厉害的,字虽然写的不好,但认识的字却已经很多了。

    歪七八扭的写了两大张。

    正看得入神呢,就被崔六郎给打断了。

    “枫哥儿,你有心仪的小娘子了?”崔六郎拿起一旁的香囊,一脸惊讶的问道。

    这家伙深藏不露啊。

    没见他在江州同什么姑娘相熟啊,莫不是在京城遇到的?

    姜子枫伸手就要去抢香囊,“说什么呢,我哪认识什么小娘子,这是荣安郡主给的,妹妹说里边有护身符,要随身带着。”

    崔六郎一个没坐稳差点从石头上跌下来。

    他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瞧着姜子枫,上下左右前后打量了姜子枫。

    最后又盯着他脸看,“你说这香囊是我表姐荣安郡主给你的?”

    姜子枫被崔六郎看得浑身不自在。

    自个也垂着头上下瞧了瞧,也没什么不妥啊。

    他拿过香囊仔细瞧了瞧,不解道:“就是荣安郡主回京城前塞给我的,怎么了?”

    香囊上绣了两只喜鹊,打开香囊里边是一张符纸。

    他记得妹妹的香囊上是两只大白鹅,里边塞的是个驱蚊的药包。

    有什么问题吗?

    崔六郎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我拿你当兄弟,你想做我姐夫。

    但看枫哥儿呆头呆脑的样,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怕是阿姐一厢情愿了。

    再一看,又觉得这枫哥儿人品相貌属实是不错的。

    至少在他熟知的世家公子哥里边,他属上上之选。

    陆大将军外孙,家世也不算差。

    况且他们还是好哥们。

    只是总不能直接说是表姐爱慕他吧?

    崔六郎决定点拨一下这未来姐夫。

    “枫哥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有位同窗贾三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贾三有个妹妹善于调香,调出的香味十分独特,别处都寻不到,贾三却在好友韩寿身上闻到了这香味,是他腰间的香囊散发出来的,一问才知,香囊是妹妹所赠,原来韩寿与妹妹彼此爱慕,早已定情。”

    姜子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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