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
浮龟山好像永远都不会天亮。
无处不在的墨绿色苔藓。
时而空气中飘过的一片灰黑色粉末碎屑。
唯有一个地方,与众不同。
那是一处河边。
河边的一侧,是暗沉的。
另一头,却带着一股敞亮!
河,像是一条分界线,河面上的天,就是晴空万里,一片湛蓝!
河紧靠着一片树林,树林浓雾密布,能瞧见有一条路在雾中隐现。时而又让人觉得,那好像是雾中的一条裂缝。
浮龟山是一处封闭的地方,这处裂缝,让山并不是那么封闭了……
又好像……山在往外蔓延,已经侵蚀到了河边?
灵生亡死,君子行道。
这里是罗彬离开之地。
裂缝一般的路中,慢慢走出来了一人。
此人四十余岁,面净无须,给人一种很洁净,一尘不染的感觉。
稍长的眼尾,削瘦的面颊,一双眼宛若碧波深潭。
他的气息是深邃的,同样,又带着一丝丝的阴柔。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黄莺。
黄莺背着两个行囊,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袱。
她显得紧张,而又胆怯。
“戴先生……我们……这是出来了吗?”黄莺显得有些呆,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男人点点头,眺望着眼前大河。
“这里,是浮龟山的裂隙,是乌血藤蔓延之后,留下的痕迹,那长出去的乌血藤被带走太远,若只是在这附近,这条河不久之后,一样会成为浮龟山的一部分。”
眼前这男人,有个和外表截然不同的名字。
他叫戴志雄。
他,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进入了浮龟山。
他想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做一件合适的事。
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找到,甚至受困于山中。
终于,他有所发现。
意图杀死这个黄莺的人,有些意思。
只是,那人离开了浮龟山。
他治愈了黄莺。
准备借黄莺身上的因果,冥冥之中的联系,找到对方。
山开了,黄莺痊愈了,他,走了出来。
“出来吧。”
男人扭头,狭长如同丹凤眼一般的眸子,眺望着后方,他们出来的路。
黄莺脸色微变,陡然扭过头。
林子里颤巍巍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显得极为狼狈,伤痕累累。
“胡先生?”
黄莺傻眼了。
她一直认为,胡进可能早就被上官星月杀死了。
这段时间,她虽然活着,但感觉自己像是个行尸走肉。
她认为,胡进死,罗彬多半也会受害。
她还能坚持着的原因是救她的人,要找上官星月。
黄莺,想要复仇!
一个弱女子要复仇,听起来很可笑。
然而,黄莺是真的那样想。
可没想到,胡进……居然还活着?
胡进这样子虽然凄惨,虽然像是经受了莫大折磨,但他的确还活着。
“哈……哈哈……”
胡进在笑。
他神志都像是有些癫狂了。
“毒妇……贱妇……你没想到吧……哈哈……我没死!”
“我……出来了!”
胡进在这个区域徘徊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从哪儿能离开。
他是用尽浑身解数才能在那群观察者中存活下来的。
终于,他瞧见了活人。
一个人不认识,一个人是黄莺!
他不敢中途冒出来,他不确定那个不认识的人,是怎么样一个存在!
一直远远尾随,一直到走出来,他才被发现。
“毒妇?”戴志雄低喃两句,眼中的兴趣更为盎然,更为浓郁。
他冲着胡进招了招手,说:“来。”
……
……
罗彬昨夜睡得太晚,一路颠簸劳顿,身体的抗疫太严重,因此,他睡到正午才起床。
简单洗漱,走出房间。
这院子正对着大门的客厅中,张云溪和秦天倾坐在桌旁,两人在饮茶。
桌上放着几个袋子,有打包盒正冒着热气。
还有个袋子里,居然有衣物?
粗眼一看,这衣服是女人的。
“罗先生,这个给上官星月,你懂得。”秦天倾微微颔首。
纵然知道,秦天倾是带着算计去的。
纵然能看出来一些,上官星月吃这一套。
罗彬还是有些不适。
在门口停顿了半分钟,罗彬才提起袋子,走向上官星月的屋子。
至门前,将袋子挂在门把手上,敲了敲门。
听见屋内有脚步声传来,罗彬这才转身离开。
房门开了。
上官星月取下把手上的袋子,余光瞧见罗彬进客厅。
她再度关门,取出衣服。
衣服很普通很简单,没有什么审美可言。
上官星月的内心却依旧透着欣喜。
是,罗彬和她有一些隔阂。
不过这隔阂始终是可以化解的。
秦天倾的确让人觉得有问题,让人忍不住的戒备。
可秦天倾,一样隐隐在改变罗彬?
秦天倾,大概是没问题的。
阴阳一脉的人,不能随便起誓。
自己就像是罗彬一样,太过多疑,太过敏感了么?
思索间,上官星月褪下身上的唐装,换上了一身新衣,这才从房间出去。
客厅里,张云溪正在摆饭盒。
罗彬坐在桌旁,并没有多看上官星月一眼。
秦天倾抬起头来,直视着上官星月,眼中带着赞叹和欣赏。
“都说人要衣装,上官姑娘不同,这普通衣着在你身上,居然都显得不那么普通了。”
上官星月恬淡一笑。
她自然而然走进客厅,坐在桌尾。
张云溪给几人分筷子。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
大家仿佛都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
饭后,秦天倾主动开口说:“我们再休养两天,上官姑娘你养伤,云溪先生也需要恢复,然后,我们去柜山,如何?”
“至于柜山究竟在哪儿,罗先生不知道,云溪先生也不知道,就需要上官姑娘指明方向了。”
上官星月深深注视秦天倾一眼。
秦天倾这番话,更洗去了一些她的怀疑。
如果秦天倾还找什么理由,说要去哪儿,或者他们这行人还得加人,那毋庸置疑,秦天倾不怀好意。
现在这样,真论上来,秦天倾和张云溪根本在柜山翻不起任何风浪。
因此,上官星月放心多了。
思绪落定,上官星月轻声说:“我会带路。”
秦天倾眼前一亮,点头道:“好!”
……
之后两天时间,晃眼而过。
加上最开始来这里的一天,离开时,算第四天的清晨。
上官星月,居然弄来了一辆车。
她坐在驾驶室上,纤纤玉指握着方向盘,指尖轻敲。
她会开车,罗彬没有想到。
可转念一想,这又正常了。
否则很多时候,上官星月根本不可能跟上他和张云溪。
只是,这就有个问题。
上官星月能有证件么?
她是柜山的人,她应该常年生活在柜山,与世隔绝?
要是没证件,他们路上被拦下来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只有张云溪是个“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
上官星月,秦天倾,以及罗彬,三个人凑一起,都拿不出半张身份证。
罗彬也会开车,他还是“自己”的时候,就有驾照。
可他不敢开啊。
骨子里,罗彬还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秦天倾和张云溪好似没考虑这问题似的,直接去了后排座。
后排两人恰好,三人就很挤,秦天倾还直接关了门。
罗彬只能去副驾驶坐下。
随后,上官星月开车驶离他们落脚的镇。
沿途,秦天倾和张云溪都较为安静。
时而,罗彬能感觉到上官星月看了自己一眼。
他没有去回视。
反而他取出来袁印信给他的传承书,开始翻阅。
这段时间,罗彬都没有空下来的事件钻研这风水术。
眼下,邪祟的本事被剥离了,底牌少了一张。
甚至罗彬不清楚,自己身上的乌血藤还在不在,是否一起被带走?
一时间,没有办法去校验。
罗彬就只能快速地汲取关于先天十六卦的内容,加强自身在风水上的本事。
“师尊真的待你不错。”
“他从没有将完整的先天十六卦直接交给任何一个弟子。”上官星月忽然开了口。
这话语间,她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秦天倾和张云溪。
张云溪所在的玉堂道场,让上官星月很厌恶,妄图染指柜山传承。
不过,张云溪这人没有什么问题。
传承在罗彬身上,他没有贪欲作祟去动过。
秦天倾好似也没有动任何念头,甚至眼神都没有瞟一下。
“他只是给了我一部分,这并不完整。”罗彬接了上官星月的话。
“你指的是,我现在的一些能力吗?”上官星月笑了笑,才柔声解释:“师尊都会给你的,这是另一部分,和先天十六卦分属两门。结合之后,是新的一门。”
罗彬心咚咚跳动。
新的一门……
能碾压浮龟山的阴阳术?
远超玉堂道场这种存在的阴阳术……
某种情况下,天机道场除了有天机玉简傍身的秦天倾,其余人都无法抵抗。
罗彬心中浮现的并不是贪婪,而是渴求。
本身袁印信已经教授他部分传承了,他自然渴求另一部分。
喊了一声师尊,袁印信也对他有所谋求,他渴求更多的传承,不为过。
只是学到的可能性,恐怕微乎其微。
“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没有冒犯的意思,上官姑娘,或许你能考虑一二,或许对你师尊来说,是一个惊喜。”秦天倾恰逢其时的开口:“你可以代师授艺,稍稍传罗先生一两分阳算,我觉得,他能展露更多的资质,你意下如何?”(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