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秘密警察哗啦啦地流进来

    一般来说,在19世纪四十年代的时候,俄国的革命力量和革命时机都还远未成熟,并且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革命的爆发向来都不是一朝一夕造就的,而是由一代又一代人共同推进,直至某个合适的时机到来,历史方可翻开崭新的一页。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俄国,既然十二月党人是反贼一代目,那么在此后三十年,有没有反贼二代目的出现?

    有的兄弟,有的。

    别林斯基其实就是二代目代表人物之一,早在1832年,他就因组织进步小组“十一号文学社”和创作反农奴制戏剧《德米特利·卡里宁》被学校借故开除。

    而时至今日,别林斯基依旧奋斗在键政大业的一线,并且以《现代人》作为他键政大业的坚实阵地持续进行输出。

    与此同时,别林斯基在1832年的遭遇完全可以让他去他父亲面前抱怨道:“爹!当年你的贵族头衔不够硬,更不够狠!”

    之所以这样说,那自然是有赫尔岑这么一个鲜明的对比。

    同俄国其他早期的革命分子一样,赫尔岑出身于贵族家庭,至于他家的贵族头衔到底有多硬,那就要追溯到莫斯科大公瓦西里三世时期。

    话说当年的俄国还处于部落冲突版本之时,拜占庭帝国一朝灭亡,而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侄女索菲娅·帕列奥罗格火速出逃,来到俄国大地,同当时的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成婚,而他们的儿子继承王位即瓦西里三世,从此以后便自称“第三罗马”。

    而这位瓦西里三世的儿子便是俄罗斯帝国的第一位沙皇,伊凡四世。

    赫尔岑他们家祖上由于信奉“梭哈是一种智慧”,于是便把全部的领地用来资助瓦西里三世一统俄罗斯大地。

    这么一梭哈,也是成功让自己变成数一数二的开服玩家。

    变成开服玩家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好在是赫尔岑的祖上确实把握住了机会。

    不过虽说这种机会是千载难逢,但是如果米哈伊尔活的够久,并且能够继续坚持自己的事业,那么多混上几个开服玩家的名头似乎也不算什么难事.

    总之既然祖上这么硬,那么到了赫尔岑他爸雅科夫列夫这一代混得自然也不差,据传当年拿破仑攻入莫斯科后,便是通过赫尔岑他爸联系上亚历山大一世,想让俄国直接投降。

    而赫尔岑他爸的贵族头衔又高又硬的同时,也是一位纯爱党,他在国外旅游期间认识了一个低级官员的女儿,爱上了对方,于是便把对方带回了莫斯科,让她当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只可惜因为社会地位悬殊,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结婚,因此赫尔岑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是私生子,并且没有继承他父亲的名字。

    但由于赫尔岑的父亲非常爱他,那么他自然也就是这个家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于是赫尔岑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而在这其中,有一位私人教师正是当年将路易十六变成没头脑的雅各宾派分子。

    与此同时,赫尔岑的一位叔叔也正好是俄国十二月党人中的其中一员。

    就这样,赫尔岑也日渐成为了一位进步青年,并且进入了莫斯科大学继续学习。

    那么故事就说回来了,别林斯基写了一个具有危险倾向的剧本,转头就被莫斯科大学给一脚踢了出去,而赫尔岑尽管整了一个带头闹事、驱赶教师的大活,也被关在了莫斯科大学的监狱里,但他确实是吃得好睡得好,并且没过多久他爹就把他从监狱里捞了出来。

    让他顺利毕业的同时,还让他一毕业就能从九品文官做起。

    但这件事终究是存在隐患,正所谓树大招风,而赫尔岑和他的朋友们的行动也并不隐秘,甚至能称得上毫不掩饰,于是慢慢的他便被沙皇的秘密警察给盯上了。

    有道是怀疑一旦产生,那么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秘密警察们监视了赫尔岑和他的朋友们许久,但他们并没有足够的耐心,于是便选择了先射箭,后画靶。

    先找个由头把他们这一批人全部抓起来,接着尽管证据并不充分,但这压根难不倒沙皇和秘密警察们,于是在最后,委员会宣读了沙皇的圣旨,称特别注意到罪犯们年轻无知,下旨免除法庭审理。

    而按照罪犯们的罪行,按法应当处死,从轻处置也要流放从事苦役。但皇上宽宏大量,慈悲为怀,决定对大部分罪犯不加追究,允许在原地居住,由警察看管。对罪重者感化,无限期送往边远省份担任文职工作,由当地长官管教。

    简而言之还是找了个由头把赫尔岑给流放了,只是流放的形式是送赫尔岑去边远省份担任文职工作,后来赫尔岑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因为他写给他父亲的一封信里面有一些小道消息,而这封信又被秘密警察们截获,于是沙皇尼古拉一世鉴于赫尔岑可疑的过去,便又把他给流放了。

    就这样,赫尔岑的流放生涯在1842年结束,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他仍然面临着秘密警察们的严密监视,尽管到了快1845年的时候,这种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但米哈伊尔在跟赫尔岑握手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还是往屋外瞟了瞟。

    虽说又见到了一位知名历史人物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米哈伊尔还是生怕下一秒沙皇的秘密警察们便会哗啦啦地流进来

    好在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米哈伊尔镇定下来同这位未来的俄国SH主义之父打招呼的同时,也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头颅相当宽阔和饱满,弯曲浓密的卷发如同雄狮的鬃毛一般,眼神看上去相当冷峻,但似乎又随时可能转化为另一种火焰。

    米哈伊尔看着这位先生的同时,赫尔岑也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点了点头继续道:

    “您同我想象的几乎完全一样,而且圣彼得堡关于您的讨论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我今天只是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很多人正在谈论您以及您在杂志上连载的那部长篇。”

    “只是您恰好赶上了最新一期杂志发行的日子而已。”

    米哈伊尔笑着摇了摇头道:“平日里我可没有这种待遇。”

    “您这就太谦虚了。”

    想了想自己最近听到的关于米哈伊尔的那些事迹,再看看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似乎真的不怎么在意的神情,赫尔岑不由得又高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

    看来别林斯基所言非虚,赫尔岑继续想道,就是有时候夸的实在是太过厉害,简直都快让人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了。

    就在三人在客厅坐下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的赫尔岑也是忍不住开了一个小玩笑道:“您知道读者们想对您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米哈伊尔:“.”

    这种事情不用猜我就知道的好吧?

    略微开了个小玩笑后,三人倒是很快就聊起了一些别的话题。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赫尔岑并非是跟米哈伊尔第一次产生联系,早在《彼得堡文集》的时候,赫尔岑便已经用笔名为这部文集贡献了一篇政论文章,等到了《现代人》的时候,由于别林斯基的卖力催稿,他陆陆续续又为《现代人》杂志提供了好几篇稿子。

    虽然有着这么一层联系在,但由于生活上的一些问题,赫尔岑在此之前从未跟米哈伊尔碰过面,不过即便如此,赫尔岑觉得自己跟对方在精神上一定存在着某种共通之处。

    而此次前来,赫尔岑更多的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对方作品的看法。

    毕竟在这之前,虽然米哈伊尔的每一篇他都看过,每次看也都有很多感想,但却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同作者本人交流一番,这实在是有些遗憾。

    现在的话,虽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但在正式交流之前,赫尔岑自然还是要坦诚地说明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有些事情不知您是否已经知晓,我此前因为一些荒谬的原因被流放过两次,虽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

    正常来说,话说到这里,一般的作家即便不会表现得很惶恐,但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些诧异,甚至说单纯出于谨慎和自保的念头而拒绝继续跟他见面聊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偏偏,当赫尔岑将这番话说完后,米哈伊尔的脸上没有一点异样,就仿佛令人闻风丧胆的秘密警察以及流放的刑罚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位黑眼睛的青年只是发出了一声理解般的叹息,接着竟然是主动问起了一些事情。

    米哈伊尔这样的反应既让赫尔岑大为惊讶,同时又觉得似乎理所应当。

    而一旁的别林斯基在见到米哈伊尔的这个反应时倒是并不怎么惊讶,毕竟从认识到现在,他几乎很少看到米哈伊尔因为什么事情而慌张,就好像一切他都早有准备一样。

    当然,他们想归想,要米哈伊尔自己说的话,大抵是平日里想的有点多的缘故,突然真的从别人嘴里听到流放、秘密警察一类的字眼,米哈伊尔还真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但不真实归不真实,问问赫尔岑关于流放的一些细节倒是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到的一天.

    在这么聊上一会儿后,原本还有几分顾虑的赫尔岑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

    是啊,能写出那样的作品并且还敢发出去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一些东西的名头给吓住呢?

    确定完这件事后,赫尔岑就多多少少地谈起了对于米哈伊尔的作品的一些看法。

    其中《多余人》算是他谈的比较多的一篇文章,而关于这篇文章,用他的话说就是:

    “我其实一直有跟您类似的看法,只是在我的脑中,这些看法往往都是一些不成片段的东西,您在这方面的思考要比我更加清晰和深入,这绝对是我近些年看到的最好的一篇评论文章了,很难想象您第一次写评论文章就能写成这样,您应该多写一点这样的评论文章才是”

    而在谈这些东西的过程中,赫尔岑也是不时地看向这位一举一动都显示出文雅同时又具有某种力量感的青年,毫无疑问,他说的话肯定是称赞居多,对方的作品确实也值得这样的称赞,但这位青年并不会因为这些称赞就表现得怎么怎么样。

    恰恰相反,他反而是经常开口请教一些问题,而有时候涉及到了社会现实,赫尔岑也是不自觉地就多说了一点。

    其实对于有些东西,赫尔岑原本的认识并不足够深入,但由于两次流放生涯,赫岑无疑是进一步感受到了俄国政府的肮脏现实,感受到权力的堕落、腐败、无知以及令人啼笑皆非的不公正。

    而在处理相关事务中,他也无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俄国社会现实和法律当中的荒谬与蛮横:

    “就在我的流放生涯中,在我所担任的职务上,我总能看到这些场景:女主人对女仆的系统性、虐待性折磨;整个村庄被醉酒的、半疯癫的外省版保罗一世恐吓着。

    尽管我在尽其所能地执行为数不多的保护农民的法律,并且成功地使该省一个臭名昭著的农奴主被剥夺了财产。但在整个制度的压力下,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农奴主可以做他想做的事,而行政部门会闭上眼睛。事实上,在俄罗斯没有法律或正义,只有任意行使野蛮的力量,只靠贿赂来调节”

    谈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赫尔岑并不掩饰他对这些现象的痛恨,说着说着,无疑还是回到了米哈伊尔的那些上面:“您的那些既以惊人的笔触刻画出了现实,同时也以绝佳的艺术表现力直戳人的心灵,我相信您的这些迟早有一天会产生更大的影响的。

    我以前对这些东西的感触其实并不足够深刻,毕竟莫斯科的现实比起边远省份的现实竟然也显得没那么糟糕了。现在我在不少方面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某种意义上,或许我该感谢这两次经历才是”

    看着似乎是在自嘲的赫尔岑的米哈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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