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怡自己当过导演，知道这种拍摄效率有多恐怖。
除非赶进度糊弄着拍，否则就不可能这么快。
为了验证猜测，陆鸣泽喊收工之后，孙老干脆霸占监控器，把刚刚拍的所有素材都看了一遍。
这一看就是半小时，等最后一个镜头，林晚星出场的画面定格，老爷子神情更加凝重，已经不再想什么糊弄不糊弄的问题。
因为，质量出奇的高，一般导演不糊弄都拍不出这么好。
不由喃喃自语，“看似前面的慌张打闹与林晚星出场没关系，可实际上全是铺垫。”
“新角色与老主演反差对立，狼狈与林晚星的唯美对立。”
“小陆越来越老辣了。”
随着孙老的自语，身边传来陆鸣泽的回应，“您老过奖了！”
孙建怡这才回过神，抬头一看，不光陆鸣泽，邹青松、林晚星、林晚晨，还有楚安、许淑都在。
老爷子尴尬一笑，“耽误大伙儿休息了。”
这次是楚安回话，“不耽误，大伙儿都吃宵夜去了，我们这是等着和孙老一桌呢！”
十分钟后，一行人出现在家属院西墙外的一家烧烤店。
果然全组都在，冀英来和德文德那桌已经一地啤酒棒子了。大伙儿闹闹哄哄相互拼酒，热闹的很。
这让孙老很是怀念当年他拍戏的时候。
在早就留好的一桌坐下，话也多了起来，“往这儿一坐，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林晚晨马上接话，“您现在也不老。”
孙老在宁远是林晚晨没想到的，之前不敢冒然上前套近乎，但经过一晚上观摩拍戏，倒也熟络了一些。
开起玩笑道，“孙老，您要是出山，肯定还能再造经典。”
孙建怡摇着头，“有心无力喽！不过，要是把这个剧组给我，我觉得我还行”
这是一句夸奖，像《最好的我们》这么专业、高效、配合默契的剧组，孙建也是平生仅见。
笑着问道：“小陆，你的才华没的说，可是把剧组调教得这么好是你的本事吗？”
说完，又笑呵呵地看着向楚安，今晚他算看出来了，楚安才是剧组的核心。
陆鸣泽当然不会吝啬在领导面前推销楚安，“不瞒孙老，说是小楚救了我一命也不为过！”
这话说的极重，让孙老都不由意外。
陆鸣泽和天都的事儿，孙建怡当然知道，但他不知道是楚安把陆鸣泽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陆鸣泽也不怕丢人，当下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与媒体上报道出来的肯定不一样，这其中楚安起到了多大作用，陆鸣泽一点都没隐瞒。
听的孙建怡、林晚晨，包括邹青松，都是目瞪口呆，看楚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个年轻人真是一个惊喜接着一个惊喜。
“原来是这么回事！”
正好烧烤上桌，楚安招呼大家吃东西，又迎着张圆在另一桌杀人的目光，很自然地给许淑的餐碟里堆了不少好吃的。
按说，过了正餐，张圆还在，许大明星是不能吃东西的。但是，人家主动送上来的，不吃不礼貌对吧？
恶狠狠瞪了楚安一眼给张圆看，意思是，他的错，和我没关系！
然后……安静地开始狂炫烧烤。
事实上，一桌子人，就她和林晚星没心没肺地吃着，其他人都是来交际的。
孙老看着楚安，“这么说，周播剧、县级台首播都是你出的主意？”
楚安，“我那都是不懂事出的歪招儿，您老放开批评，我虚心接受。”
孙建怡故意逗他，“批评你干什么？年轻人敢想敢做，应该鼓励嘛！”
“别别别！”楚安连连摆手，显得有些无措。
他深知孙老这话的用意，矛头还是指向了周播剧造成的行业影响。更知道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还是直接点好，干脆自己先提吧！
“孙老，关于周播剧对行业的影响，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也是被逼急了才这么搞的。”
“哦？”孙老依旧笑着，只是如鹰隼般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问道，“这么说，你也认为周播剧在当下的环境中不合时宜？”
这话让陆鸣泽都紧张了起来，其它桌说话的声音也似乎降低了几分。
大家都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
楚安的回答，影响的不仅仅是周播剧能否在国内进行得下去，也很有可能左右着《最好的我们》的命运。
楚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沉吟了起来。
现在最好的回答方式是：顺着老爷子的心情来。
大不了，直接否定周播剧，肯定日播剧在国内的路线是对的，然后再拍拍马屁，请人家高抬贵手，让他们把《最好的我们》播完。
至于以后有没有周播剧……
关我鸟事！？
但是，迎上孙老锐利的目光，楚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反问了孙建怡一句，“您老觉得，周播和日播哪一个更有优势呢？”
这个问题倒是难到了孙老，他这次是带着偏见来的。
从政策的层面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是从他个人，还是大局，都想把周播的风潮摁下去。
这样对大家都好，也不用冒什么风险。
但是，亲眼看过，再加上剧组的种种表现，老爷子现在有点不确定。
最后，也决定实话实说。
“你们这个头开的，让我很为难啊！”孙老长长一叹，“我没想到，你们可以把效率提升到这个地步！”
“临时加戏，还是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四个小时20几组镜头，要不是周播的压力，我相信任何一个日播剧组都做不到这个份儿上。”
“关键是，速度提上去了，质量却没下来，这很难得！”
神情严肃，“我相信，如果放开周播政策，这个行业内的从业者会在短时间内专业能力提升一大节。”
“无论是对这个行业，还是对观众，都是好事。”
在这里，孙老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全行业大踏步向前的未来。
如果抛开对行业内既得利益者影响这一因素，从行业提升的角度出发，孙老现在支持周播普及。
可是，周播同样也有缺点，他也怕这个行业因为周播而急功近利，从而在短期提升之后，开始失去创造力。
“大家都去拍快节奏的爽剧了，那谁来拍艺术性更高的长篇巨制呢？”
众人，“……”
楚安深知，孙老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事实上，在后世好莱坞也好，美剧也罢，在极致追求商业利益的前提下，已经渐渐失去了灵性。
很多东西，不但是华夏拍得出来，他们拍不出来。
甚至有些他们以前拍得出来的，但以后已经不可能拍得出来了。
就比如，诺兰的处女作《追随》。
比如一些小成本佳作，《那个男人来自地球》、《彗星来的那一夜》、《活埋》等等。
他们比那些如雷贯耳的大片巨制更能代表好莱坞的灵性。
只可惜，在楚安穿越前的那个时间节点，好莱坞也拍不出这些有灵气的东西了。因为市场决定一切，失去了这些影片生存的土壤。
而孙老的考量，其实就是影视作品艺术性与商业性的平衡。
日播剧投资稳定，创作者能够放开手脚。
虽然需要更长的成长过程，但未来可期。
而周播剧，能快速提高行业素质，但商业性过强。
两者很难取舍。
面对孙老的反问，楚安不再迟疑，“孙老，那如果我们都要，两者并行呢？”
“嗯？”孙老一怔，“并行？不太可能吧？只要周播开了口子，大家都会跟进，没人会再去投日播剧。”
楚安，“那如果周播剧有配额呢？”
孙老，“……”
楚安，“其实我们的优势就是政策管控，那为什么不在行业之外、政策之内寻求出路呢？”
孙老凝重起来，显然已经在思考这种可能，“说说看。”
楚安，“其实很简单，目前电视剧的年产量7000集，我们只要研究一个比例，比如700集配额给周播剧，把周播剧的年产量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利用周播来锻炼行业，同时也能保证大方向上不出错。”
孙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这个政策一出，那问题又来了，这个配额分给谁呢？”
“你信不信？真这么做，天都拿得到，你们就拿不到喽！”
却不想，楚安突然一笑，“那您想没想过，这个配额其实可以配合地方发展的政策来施行！”
也不绕弯子，“如果这个权力给到广电总署一家，那肯定像您说的，天都拿得到，我们拿不到。”
“但要是每个省广电都有一点配额，您说谁有能力全都吃下去？”
楚安这段话其实有好几层意思：
第一，权力越集中，越容易产生垄断，这是不变的真理。而越分散，反而越容易产生竞争。
第二，配合地方政策。
盛京、沪市这些城市影视资源过度集中，不利于行业发展，那就少给点配额。哪里需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就多给点。
“孙老，我是这么看的，您给指正一下。”
楚安侃侃而谈，已然是所有人的焦点，“堵不如疏！倒不如让周播剧成为一条鲶鱼，反过来倒逼日播剧市场快速成长。”
“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既可以比肩美剧拍出《X档案》，也能延续优势，创作出更多的《民国风雨》《三国》《红楼》等等史诗长篇。”
“您觉得呢？”
这句话威力极大，不光孙建怡，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热血上涌。
既要又要……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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