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主卧收拾得妥妥当当。
轮到收拾舟舟的房间时,周柒柒正弯腰铺着床单,头也不抬地吩咐沈淮川:
“淮川,去把柜子里那床厚点的被子抱过来吧。”
沈淮川应了一声,转身却没去拿被子,反而从角落里拎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行军装备,打地铺用的褥子和薄被。
往地上一放,说道:
“我在地上打地铺就行,舟舟都上一年级了,不是小娃娃了,让她睡咱们俩中间,我一个大男人,挨着孩子睡,不太合适,要是让她睡边上,床又不够宽,万一晚上翻身掉下去,摔着了可不好。”
周柒柒没想到他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心里不由得一暖。
这男人,平时看着硬邦邦的,心思却比谁都软。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立刻摇头反对:
“不行!现在天这么冷,地上潮气重,你这两天在医院就没睡好,再睡地上,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万一病了怎么办?”
她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同意。
沈淮川想了想,又提出两个方案:
“那...要不让舟舟去隔壁莹莹家凑合两晚?反正这两天她也在那边睡的,或者,我去军区宿舍睡也行。”
“那更不行!”
周柒柒直起身,还是摇头,说道:
“越是这种时候,咱们一家人越得在一块儿!”
她目光扫过房间角落堆着的几个结实的大木箱,那是搬家时用来装东西的,现在空着。
她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这样!”
她指着靠墙的位置,
“咱们把舟舟这张床往墙边挪挪,紧贴着墙,让舟舟睡最里面,靠着墙,这样就不怕掉下去了。”
她又指了指那几个箱子,
“再把那几个箱子拼起来,也放在墙边,高度跟床差不多,拼好了长度也够,我今天不是买了好几床厚褥子吗?铺在箱子上,又软和又暖和,这样咱们仨都能睡床上,地方也宽敞点!”
沈淮川看了看床和箱子,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行,点头说道吗:
“行!我看这样成!不过箱子别拼墙边了,拼外面,我睡箱子这边,让舟舟睡床中间,你睡最外面,箱子板子到底不如床板,我来睡,别让孩子睡。”
“好!”
周柒柒爽快答应。
说干就干。
两人合力,先把舟舟那张单人床小心翼翼地挪到紧贴墙壁的位置。
然后沈淮川负责把几个空木箱抬过来,按照周柒柒的指挥,严丝合缝地拼在床沿外侧。
周柒柒则把新买的厚实棉褥子一层层铺在拼好的“加宽床”上,又铺上干净的床单,用手按了按,感觉软硬适中,还挺舒服。
最终,一张由单人床和木箱拼成的、足够三人并排躺下的“大床”就成型了,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收拾完卧室,看公公婆婆还没回来,两人又把里里外外给家里简单打扫了一番。
周柒柒毕竟刚出院,忙活这一阵子,额头上就出了一层虚汗,有点不舒服。
沈淮川看在眼里,心疼地扶着她就近坐在了主卧的床边,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拿来毛巾仔细帮她擦汗。
看她还是不太得劲的样子,便很自然地绕到她身后,给她捏起肩膀、捶起背来。
“嗯...对,就是这儿...稍微再用点力...下面一点...”
周柒柒闭着眼指挥着,紧绷的肩颈在男人恰到好处的力道下逐渐放松,惬意得不得了,忍不住夸了一句,
“老公,好舒服,还要!”
却没想到,话才刚说完,却听公公沈振邦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了过来。
“沈淮川!你你你...成何体统!”
“大白天的,你们在家里干什么?马上给我出来!”
周柒柒和沈淮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停下动作,一前一后从里屋走了出来。
只见沈振邦站在客厅中间,脸色变幻不定。
但是看到两人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衣着整齐,周柒柒身上大衣都没脱,围巾也还围着,他明显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
“你们...你们没...”
沈淮川一看父亲这反应,再联想到刚才媳妇说的那两句。
确实容易引人遐想,他瞬间就明白了老爷子误会了什么。
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坦然,直接解释道:
“爸,柒柒刚出院,身体还虚着,刚才收拾屋子累着了,出了一身虚汗,我看她不舒服,就给她捏捏肩膀,按按后背,让她松快松快。”
沈振邦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按摩!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老脸顿时有点挂不住,想起自己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臊得慌。
赶紧握拳抵在嘴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语气也放缓了些,但还是带着长辈的架子叮嘱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好,不过,你们也注意点形象!这大白天的,门也不关严实...”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很明显。
声音别整那么大,让人听见误会!
沈淮川看着父亲那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应道:
“哦,知道了,爸。”
周柒柒站在沈淮川旁边,自然也听明白了公公话里的意思,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她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哭笑不得。
自己累得半死,沈淮川体贴她,帮她按个摩而已,怎么到公公眼里就成“不注意形象”了?
反正在家里,还不是想干啥干啥嘛?
还分什么白天晚上?
不过她这么想归这么想,也知道这年代的人思想保守。
尤其是公公这种老派军人,更是古板得很,她也理解,没多说什么。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尴尬中带着点好笑。
不过总算不是那么沉重的气氛了。
沈淮川和周柒柒两人互相捏了捏对方的手,都松了一口气。
沈淮川定了定神,赶紧问起正事:
“爸,妈呢?她在卫生所检查得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沈振邦脸色缓和了些,说道:
“卫生所那个小护士还挺负责任,仔细给检查了,说人没啥大事,就是最近精神绷得太紧,有点虚,开了点安神的药。她走得慢,在后面呢,我先回来看看你们收拾得怎么样了。”
沈淮川一听就急了,说道:“妈她本来就容易头晕,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落在后面呢!”
说着抬脚就要往门口去迎。
周柒柒心里也惦记着,赶紧跟了一起出去。
她只在沈淮川珍藏的照片里见过婆婆秦佩兰。
照片里,她穿着笔挺的军装,眼神明亮,飒爽英姿。
她心里既有点小紧张,还带着点期待,想亲眼见见这位曾经的巾帼英雄。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慢慢走来。
那个五官和气质,周柒柒一眼就认出来,那个老妇人就是她婆婆秦佩兰。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婆婆脸色有些苍白,步伐略显迟缓,显得老态龙钟。
看起来比公公要老上十岁不止,让人有点心酸。
不过想想也是,她四十多岁的时候,先是大儿子在战场上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没过几年,二儿子和儿媳妇也因为缉毒任务被毒贩报复,双双成为了植物人,唯一留下的小孙女还因此受了刺激,不再开口说话。
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一个个出事,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受刺激呢。
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换做别的人,可能都想不开了。
婆婆还算是坚强的了,只是精神坚强,奈何不了身体承受不住。
这些年大小手术都做了不少,能有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错了。
沈淮川和周柒柒立刻快步迎上前,一左一右就想伸手去搀扶。
“妈!”“阿姨!”
沈淮川和周柒柒都喊了一声,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周柒柒伸出手,想从另一边扶住婆婆的胳膊,沈淮川也伸出手准备搀扶母亲。
秦佩兰抬起头,看到儿子,又看了看周柒柒,眼神动了动,还没等她开口——
突然,一道身影极其自然地从秦佩兰侧后方插了上来。
肩膀巧妙又不失力度地一下将周柒柒挤开了半步,顺势就牢牢扶住了秦佩兰的另一只胳膊。
“阿姨,您小心门槛儿!”
她仿佛才看到周柒柒似的,带着歉意的笑容,柔声说道:
“这位就是柒柒妹妹吧?还是小姑娘呢,细皮嫩肉的,这种搀扶人的力气活怕是做不惯,还是我来吧,我专业些,别不小心闪了阿姨的腰。”
周柒柒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人。
这女人看着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浅灰色列宁装,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皮肤白皙,眉眼温婉,乍一看挺秀气文静。
但周柒柒是什么人?
前世职场里摸爬滚打,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这女人刚才那一下“巧劲儿”,还有那看似温柔实则带着刺儿的话,瞬间就让周柒柒心里警铃大作。
这是个高手啊!表面温顺,内里藏着针呢!
看周柒柒发愣,沈淮川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看着这个面生的的姑娘,直接不客气地开口说道:
“这位女同志,你是卫生所新来的医生吗?谢谢你了,送到这儿就行,剩下的让我媳妇来扶妈进去吧,外人进家也不方便。”
秦佩兰看到小儿子,才缓过点气来,她轻轻拍了拍身边女人的手背,对儿子柔声说道:
“淮川,这不是外人,这是婉柔,她在疗养所就是专门照顾我和你爸的护士,人特别细心周到,这次听说我们要过来,特意请了假,一路陪着我们,可辛苦了!没事,让她扶着我就行,她专业,我习惯了。”
何婉柔立刻露出一个羞涩又温顺的笑容,声音更加轻柔,说道:
“阿姨,您快别这么说,照顾您和叔叔是我的本分,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您和叔叔待我这么好,就跟自家闺女似的,这点辛苦算什么呀?”
她说着,眼神状似无意地瞟过沈淮川,又迅速垂下眼帘,像是害羞了。
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让秦佩兰十分满意,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
周柒柒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何婉柔那副“贴心小棉袄”的姿态,心里冷笑一声。
呵,好一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
这演技,这茶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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