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礼覆手收起瓷瓶,反问:“你要害我?”
江照棠拧眉,“怎么可能。”
耳边轻笑一声,“这不就行了。”
后知后觉自己是叫人捉弄了,江照棠哼了一声,劈手夺过瓷瓶,“还给我。”
萧砚礼没有阻拦,瞧着她从自己手中抢走小瓷瓶,半晌只低头瞧着自己掌心。
她指尖那点温热的温度似是钻透皮肉,顺着经脉直往自己心口钻,刚才才压下去的那点躁意又死灰复燃躁动起来,颇有燎原之势。
“公子,到萧府了。”临到萧府门口,苍洵等了一会没见人出来,便掀开帘子去瞧。
这一看却是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萧砚礼端坐在马车内,脊背挺直,垂着头一言不发盯着自己掌心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街巷两边昏黄的灯笼交错映在他脸上,显出一副晦暗不定的森冷来。
苍洵咽了咽口水,撩起袍袖半跪上前,小心开口:“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要我给您请个大夫来瞧瞧?”
瞧瞧脑子,可别是在昭阳殿被鬼上身了。
“嗯。”他这话一落,就看到自家公子抬起头缓缓起身,一双黝暗眸子盯着自己,看的苍洵心慌不已,“去找个擅治心悸的大夫。”
萧砚礼伸手轻轻按上心口,眼中难得流露出迷茫。
片刻后,苍洵一抹额头虚汗,领着一个须发苍白的大夫匆匆踏进拂雪院。
公子素来身体强健,壮的像头牛似的,怎么会好端端的心口难受呢。要他说,定是撞邪了。
萧砚礼半阖眸子,神色平静地端坐在椅上,伸出手任由大夫诊脉。
老者一把年纪了,只稍一搭脉就知道萧砚礼并无大碍,但见他身边那个满脸担忧好像自家主子生了什么了不得大病的侍从,皱了皱眉,难得多问了几句。
“二公子可有误食什么发物?”
没等萧砚礼开口,那边苍洵急匆匆答话,“我家大人早晨未曾吃过东西,午膳也只用了宫里一碗清粥,一块炙羊肉,一小盏莲子百合汤。”
萧砚礼斜了他一眼,道:“还有一瓣橘子,一粒剥好的荔枝。”
顿了顿,继续说道:“半块糖蜜糕。”
苍洵闻声直皱眉,看着萧砚礼的目光更显担忧。
公子定是伤到脑子了,他平素哪会说的这么详细,连荔枝都说剥好的,还吃那等甜腻的糖蜜糕。
老者听两人跟报菜名似的,什么一盏一碟半块的,还有零有整的。登时晃着脑袋起身,有些不客气说道:“萧二公子身体无恙,稍做休息即可。”
说着拎着药箱甩袖离去。
这主仆二人是在消遣他这个老头子呢?
什么心疾,心跳过快,别是吃多了撑着。
苍洵愕然目送大夫健步如飞地离开,拧眉担忧地望着萧砚礼,欲言又止,“公子,不妨我去请个道士来给您看看吧。”
驱驱邪也好啊。
萧砚礼抬眸看他,随手抄起案上的册子砸他,“找什么道士,要不要我找把斧头劈开你脑子看看。”
苍洵侧身躲避,册子随即砸在地上,簌簌翻动几页。
萧砚礼垂眸看去,那句张生这个穷酸书生自打墙上窥见尚书府姑娘后,回去后自是寝食难安,辗转反侧似害了心疾一般难以安眠,睁眼闭眼皆是那位姑娘慵懒面庞,直往他心口撞。
旁人不解其意,唯张生自己知晓,自己这是害了相思。
萧砚礼怔在原地,看着清风卷动书页,簌簌往后翻了几页。
半晌,萧砚礼闭上眸子,伸手按着胀痛的太阳穴。
江照棠给他喂了什么药,竟是让他生出这等荒诞绮念。
萧砚礼下意识扶着圈椅扶手起身,那边苍洵忙跟上去,“公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萧砚礼嘴里那句找江照棠算账,问问她给自己吃的什么药突然就卡在喉咙里。
苍洵看着萧砚礼面上交替闪过好几种神情,最后定格为有些狰狞的冷笑,重新跌坐回椅上。
苍洵怕极了,公子这定是鬼上身了吧,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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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进宫后,一连好几日,江照棠都未曾再瞧见过萧砚礼。差人去萧府询问,只说萧砚礼近日身子不适,连宫里的差事也请辞了。
江照棠起初以为是齐连衡不做人搅黄了萧砚礼差事,可转天三皇子惹得圣上震怒,送去玉清观清修的事情就在华京传的沸沸扬扬。
江照棠这才后知后觉萧砚礼别是真病了。
“姑娘,苏府二公子差人送来时新瓜果来了。”揽月喜笑于色地捧着一匣子冰镇的水果进来,嘴里不住说道,“二公子在南边经商,竟是不忘给姑娘你带当地土仪,还是用冰鉴冰着托人快马加鞭送来呢。”
江照棠正在提笔抄写萧砚礼布置的大字,说好第二天就要给他,结果他这个当夫子的一病,她便拖拖拉拉拖了五日还没抄完。
江照棠一搁笔管,由着身边采月伺候擦手,恹恹道:“苏二哥给苏冉冉送了没,可别像上回一样单记的给我送了,忘了他亲妹妹,由的苏冉冉恼了我和他半个月。”
听江照棠这么问,揽月忍不住抿唇忍笑,放下匣子,“苏二公子待姑娘真是好呢。”
若是和谢府那些牛鬼蛇神退了婚,苏家不失为一个良配呢。
苏夫人待姑娘亲热,苏府两位公子又都年轻有为,对姑娘更是如同亲妹子一样照顾,更别提苏府的小姐苏冉冉,与姑娘关系亲厚,两个人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江照棠没听出揽月话里的暗示,伸手捻起匣子里一颗挂绿,冷不防想起那日在重华宫萧砚礼连核一块吞了的事。
唔,他都能忘了吐核,想必是十分爱吃荔枝了。
江照棠打起精神,让揽月抱来个空匣子,捡了些匣中圆润饱满的荔枝放进匣子里,末了捧起一个褐色沉甸甸的果实,不确定问了句,“这是苏冉冉之前提起的胥余吗?”
说着她不确定晃了晃,果真听见里面有水声晃动,不免有些惊奇。
揽月笑着颔首说是,“此物难得,华京也少见,想来是惦记小姐上回未曾吃到,苏二公子这才特意命人送了一个新的来。”
江照棠扒拉了下匣子,确定苏二哥只送了这么一个胥余来,忍痛把它装进送给萧砚礼的匣子里。
总归萧砚礼是病人,她多照顾病人并无错。(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