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陆宣腿都快要软了,凌晨连忙上前扶住他,很明显能感觉到他颤了一下。
别再把老登吓出什么毛病来,婉云嫂子钝刀子割肉的坦诚与睿智,我可遭不住。
“你……你是……凌晨?!”
看着对方惊恐的眼睛,凌晨都有点不自信了。本帅虽说不是天下第一大帅哥,但长的还算过得去吧?你干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很丑吗?我今天出门洗脸了呀!
“不才正是在下,不过你干嘛表情这么浮夸?”
陆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世人盛传殿帅凌晨武艺超群,胆大包天,常常孤身一人闯入敌营,斩将而还。他还以为是大郑宣传部为了吹捧他而弄的夸张辞藻,谁能想到他真敢这么干啊!
我高邮城里一万大军啊!你当他们是豆子撒出来的啊?这般视若无睹!
以你的地位、权势和财富,有必要玩的这么大、这么刺激,亲自来犯险吗??
“殿帅的赫赫威名,老朽虽远在江南,却也早有耳闻,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时难以平静心绪,还望海涵……”
“哦哦哦~”
凌晨恍然大悟,扶着陆宣坐在床榻上之后,慈眉善目的对着他解释安慰道:
“那都是礼部跟工部为我树立人设和形象弄的虚假宣传,就像陛下肯定是英明神武的,太子肯定是成熟稳重的。我作为殿前司的老大,如果以真面目示人,谁还会信服啊?老陆你放心,现实中的我有点内向,有时候还有点自卑,平生最不喜杀伐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陆宣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凌晨也坐,凌晨也不跟他客气,十分熟络的坐在了他的旁边。
陆宣吹灭火折子后,屋子里又重新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只能听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声音。
“不知殿帅深夜造访,有何吩咐啊?”
“吩咐谈不上,老陆啊,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再加上有婉云嫂子这层关系,我才来走这一遭的。五天后你开城迎接东南行营的上将卫应入城,然后继续驻守你的高邮,放他们南下,就行了。”
那不就是让老夫叛国投降么……
“这……”
嗯?
听到对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是犹豫了,凌晨瞬间就不爽了。
“老陆啊,你应该明白,你手下这一万人,根本不够卫应杀的,无非就是费点功夫罢了。早早归顺,以咱们家在朝廷中的势力,完全能给你在枢密院谋个闲差。
往后你每天喝喝茶、看看《汴京时报》,下了值还能去听听戏、喝个花酒之类的。等年纪到了辞官退隐平稳落地,一辈子衣食无忧,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说,你打算为李家王朝流尽最后一滴血,战至最后一个人呢?”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着浓浓的威胁和杀意了。
“不不不,自然不是,只是……老朽续弦幼子俱在金陵,若是……”
“那这样吧,咱们来个君子之约,我让卫应别入城,直接绕过你南下扬州。你就带着你的部队守在高邮,不可使一人进出城门,你做好战时管控。待到金陵城破,依旧算你起义大功。
如此一来,江南纵使听闻卫应南下,也会因为不清楚事情的原委而不敢妄动你的家人。而且我们在金陵也有人的,以他的地位,绝对能够保证你妻儿的性命安危。”
这……
陆宣略微一犹豫后,继续道出了另一个难处:
“殿帅有所不知,老朽虽说得蒙伪主信任,但却也并非能够独自号令一军。这城中还有监军张可奇及其手下八百监军营,若是察觉不对,有对老朽收监缉拿、代掌兵马之权,若是被他看到老朽放任王师南下,恐怕……”
监军?八百人吗?
“你这么的,你把这个张可奇还有他的监军营驻扎在哪里告诉我。”
“嗯?殿帅意欲何为?是……是要老朽率兵先下手为强吗?殿帅有所不知,唐兵军中早已形成铁律,如果老朽对监军营下手,他们非但不会听令相帮,还会拿下老朽交付给对方问罪……”
“你这人怎么这么能举一反三呢?不要跟我扯东扯西的哇哇叫,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的坐标就行了,不用你去做任何事,你就安安心心睡你的觉。”
“啊?”
“啊什么啊?地址~”
“呃……他们驻扎在城西校场的东北角,那一片四座营房都是,营门上竖有碧色龙旗……”
已经适应了黑灯瞎火的凌晨按着膝盖坐起身来,看向床榻边的陆宣——
“老陆啊,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明天见,See yOU~”
哎不是,哎……
还没等到陆宣继续开口,凌晨就走到屋子边的墙壁上,从上面取下那把挂着的刀来。只听到“锵”的一声,寒光在黑夜里散发出幽冷的锋芒。
“这刀不错,借一下,明个早上还你。”
说罢,他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留下屋子里的陆宣一个人懵逼中……
“忙碌,
太爱拔刀相助,
他们初生犊,我是老江湖~
养条狗叫来福,
放狗咬怪叔叔,
姑娘都由我来照顾~”
唱着忘词的HerOeS,伴随着“唔哇唔哇哇唔~”的哼调,时隔许久,凌晨又一次月下无限连了。
长袖带风裙袂扬,为君起舞弄月光~
月如霜,夜未央……
第二天天色刚刚亮,还是一片灰蒙蒙的迹象,昨晚心绪不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陆宣才刚刚闭上眼,就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了。
睁眼一看,一身血污的凌晨面色疲惫、手里握着还在滴血的长刀,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
他自顾自的走到桌子旁边,先是扯下柱子上的卷帘,将刀上的血迹擦去后,又用茶壶里的水冲洗了一遍刀身,复又擦拭了一遍,最后合刀入鞘,挂回了墙壁上。
陆宣就这样一脸懵逼的坐在床榻上看着他清洗收拾,满脑袋问号——
“殿……殿帅,您这是……”
凌晨转过身来,对着陆宣露出一个疲惫的笑脸:“那个什么张可奇,还有监军营的人不会再干扰你了,接下来你自己操作。记住咱们的约定啊,我会让卫应和东南行营的人跟你交接,有事儿你直接跟他们说。”
顿了顿后,凌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看着陆宣补充道:“哎,你可别给我玩先降后叛啊,我很少相信别人的。我看你是亲戚才亲自奔波,不然就直接平推了,你要是和我玩阴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罢,他就拉开房门,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陆宣睡不着了,连忙喊来自家心腹,叫他去监军营打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腹抱拳行礼后,大步流星的去了。
心腹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回来了。
陆宣的三观也跟着彻底崩塌了。
监军张可奇和他手底下的八百监军营,全部被人抹了脖子,个个都是一刀封喉。整个城营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尚未干涸的血迹染红台阶、墙角、门窗和棉被。
一夜屠尽监军衙!!
他什么时候在高邮城里布置了人手的?我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昨晚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是八百头猪,被宰杀时也会乱哄哄的哼叫或者逃跑吧?
怎么做到的?
简直匪夷所思!
“我有点内向,还有点自卑,平生最不喜杀伐了……”
“你要是和我玩阴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他妈还睡什么觉啊?
谁他妈还睡得着啊!!
陆宣一把掀飞被子,整个人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三两下蹬上军靴,慌慌张张的就往屋子外面跑!!
“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在宁静的清晨格外响亮,高邮城中的军衙内,面容憔悴的陆宣擂鼓聚将,面色冷峻的下令全城戒严,军、民、商、农一律不准走动,违令者斩!
五天后,郑将卫应率领两万青州军,在高邮城墙上唐军士兵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绕过城池南下而去,直扑扬州!!
扬州太守一觉醒来,天塌了!
前面不是还有陆大人的一万大军拦着呢么?郑军怎么这么快就兵临城下了?
没听说前线打起来或者败了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老子头都挠秃了也没想明白呐!
十一月十三日,扬州城破,郑将卫应率兵入城,出榜安民,秋毫无犯,鼓励他们恢复生产生活秩序,并且严格约束手下兵丁,妄杀一人者,斩。
扬州离金陵有多近呢?
一百七十里。
抄近道的话,青州军骑兵半天时间就能出现在李嘉眼前。
江南为之震动!!
两天后,更糟糕的消息传了过来,负责驻守安庆的唐国兵部侍郎王华,扛不住来自薛定、邵之祁、陈啸、黄旭合兵一处的十万大军猛烈围攻,被龙啸营的大炮轰了一天一夜后,被迫举城投降了。
左右两翼皆折,只剩下周沛跟他手下的四万中路军。
他要面对的,是兵力三倍于己、并且最近心情很不好的王臣鹤。(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