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糯点起烟斗,一直默默地看着远山,一言不发。
四个车手在泥土上滚动着鲜血淋漓的两个毒虫,未满20岁的毒虫知道厄运降至,嘴里依然发出“赫赫”的呼声。
果然如刀老波所说,几个人在铁丝网上扎了几个白色泡沫箱,包裹着毒虫的铁网在众人的轻呼声中,无声无息地坠入谷底的江流中。
皮卡车司机已经在平坦的草坪上摆了一张简易长桌,六张军用帆布椅放在桌子两侧,没人注意到岩糯早就离开围观处刑。
六大毒枭见状,纷纷围坐在桌边。
岩糯没有座椅,他腰杆挺得笔直坐在一块方正的麻石上,恰好处在主座的位置。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毒贩们也没见过这样别开生面的宴席。走私进口的香槟酒已经开好了,盛着酒的高脚酒杯放在每个座位面前,但桌面上摆着的却是十几款红酒,三个醒酒器盛着半满的红酒,蓝白相间的格子桌布铺在桌面。天然草坪的一面长着一排棕榈树,使得这个场景更加充满着热带风情。
不远处戴着白色高帽子的厨师还在忙乎着。也许岩糯受留学回来的女儿影响,桌面上的食物中西结合。这顿午餐采用西式分食制,七个人面前的食物都一样。烤箱烤制的整鸡、鱼放在刚打开的锡纸上,一看就不是本地的烤法,小黄牛肉被煎成黑椒牛扒放在雪白的托盘上,被旁边青绿的西兰花、鲜红的小番茄和黄洋葱点缀着,可谓色香味俱全。
唯一颇具本地特色的是糯米、鸡蛋和花生末调制的泼水粑粑,平铺在竹片做的箕子里,旁边放着香菜末和蘸料,各种切好的本地瓜果摆在两个巨大的果盘中。
这里四周被群山环抱,阳光明媚,绿树成荫。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与会者的身份,这里跟欧洲城市郊外休闲度假的人家没有什么两样。
两个花枝招展的泰族美女给大家倒上香槟。按照西南地区宴席的惯例,作为主人的岩糯拿起香槟酒杯,大家知道他要发表祝酒词。
虽然在座的毒枭们根本不喜欢喝这种甜腻的洋玩意儿,他们更喜欢牛饮国产茅台、五粮液白酒,但这里轮不到他们选择。每个人举起酒杯,准备庆祝岩老板完美实行私刑。
岩糯高挑瘦削,衣着讲究,举止很有节制,显得温和恬静。但谁都知道,如果违背了他的意志,他会像丛林里受刺激的野象般暴怒,即使在一帮恶魔中,他都是最令人生畏的那个。
按照西南地区喝酒的规矩,主人家要先发表一段祝酒词或者简短的演说。几个人都了解岩糯的习性,他从来不做表面文章,不讲无关痛痒的空话、大话,他举起酒杯,发言直奔主题:“这个行当里,即使流氓也要讲原则,讲道义,守规矩。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个高危行业,全世界都视我们为公敌,他们罗织各种罪名,出动最强大的警力,收买最懦弱贪婪的叛徒,派出最狡猾阴险的卧底,对我们置之死地而后快。”
岩糯的目光扫视着每个人,“这是一个杀机四伏的行业,外人怎么对付我们,各为其主而已,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但如果内部有人坏了规矩,所谓祸起萧墙,对咱们庞大网络的破坏就是致命伤害了。规矩、秩序、道义,都是多年来大家约定俗成的,挑战这些就是破坏我们共同的事业。你们以为我请你们远道而来就是看两个死不足惜的人渣喂鱼吗?”
话都说到这了,几个信息灵通的毒枭大致知道要发生什么了,特别是李汉,用那双鹰隼般的目光愤怒地盯着杀马威杂。
看气氛似乎已经烘托到了,岩糯用平稳的语气说道:“现在,出了个不守规矩的人,挑战规矩就是找死。谁都知道,窜货在任何行业都是大忌。”他停了下来,抽了一口烟,抬头看着杀马威杂。
春节后杀马越过李汉的辖区跟南宁人做生意,几个人早有所闻,原来这才是岩糯把他们召集到莽城的目的。窜货对市场造成毁灭性冲击,即便在正当行业,也是被严格禁止的。
这是瓮中捉鳖,看来杀马威杂没机会吃烤鸡了。他能听懂但几乎不讲汉话,不过他的下场已经注定,在岩糯的地盘上,不要说反抗,连辩解都多余。
刀老波挥挥手,汝阿牙已经带着两个手下闪到了杀马威杂的身后。汝阿牙手里拿着一根纤细的钢丝,只要钢丝箍到杀马的脖颈,恐怕他还没有被勒死,颈动脉就会破裂。
岩糯摇了摇头,示意刀老波过来。刀老波走到岩糯身边,岩糯对他耳语几句。
杀马威杂毕竟是个强悍的翼族好汉,他毫无惧色、一声不吭,死白的双眼注视着岩糯。自己的生死已经被人家所掌握,他不会乞求岩糯的怜悯,岩老大决定处刑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
刀老波使了个眼色,好像发出什么暗号,强壮的汝阿牙点点头,右手箍着杀马的脖子,当着众人的面把杀马拖倒。杀马发不出声音,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发出声音,像麻袋一样被拖到一颗树下。
这是一棵直径足有一米、近三十米高的名贵滇桐树,看起来快有两百年树龄了,充当杀人工具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杀马身体仰着,两个打手把他的双手用两副警用手铐拷在滇桐树根部长出的一个树干上。汝阿牙手中多了一根大拇指粗的铁链,他把铁链交叉捆绑在沙马的双脚上,然后看了看岩糯,岩糯点点头。
汝阿牙走向那台皮卡车,这时候谭小明才发现皮卡的前护杠上的绞盘,他知道岩糯要怎么处置杀马了。
被拷着的杀马没有挣扎,他看到皮卡慢慢驶向自己。
汝阿牙熄了火走下车,他拉出绞盘上的钢绳绞绳,用巨大的吊钩扣在杀马脚上的铁链上,转身走回驾驶室,等候岩糯下处决令。
杀马怒目圆睁看着一言不发的众人,谭小明喝了口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兄弟,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李汉喝着酒,那张似笑非笑的刀疤脸红光满面,恰如其分地显露出他现在心情非常好,有些得意的对杀马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岩老哥主动出手,你应该庆幸没有落在我的手上。岩老大的规矩是‘祸不及家人’,但在我这,就没有这规矩。”
杀马相信他没说大话,李汉干过不止一单灭门的事情,这么一想,他从内心里感激岩糯拿他祭旗。
杀马看向岩糯,二人四目相对。岩糯自然明白杀马的意思,坚定的对着他点了点头,心照不宣地承诺了他保证家人的安全。
岩糯仰头喝完杯中的香槟,说道:“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杀人,做这行久了,杀人已经杀累了,但很多麻烦不杀人就没法解决。就算你们说我这是杀鸡给猴看,或者是杀一儆百,起码以儆效尤,避免诸位再犯这种又蠢又坏的错误。”
他挥了挥手,示意汝阿牙开始行刑。
汝阿牙收紧了皮卡车的绞盘,绞盘开始发出“呲呲”声。马达的声音逐渐增大,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众目睽睽之下,杀马的身体被抻直,直得越来越像一块木板,紧接着身体各部分连接的关节响起清脆的断裂声,皮肉被一片片扯碎。
杀马的鲜血溅在泥土上,内脏带着不堪入耳的声响被甩在尘土里。
岩糯举起酒杯,朝着杀马的尸体洒向地面,高声说:“没有一句求饶的话!这一杯,我敬你是一条好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