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荒年景,粮价飞涨。他将平日积攒、本就不多的柴火分给更困难的邻居取暖,自己默默挖野菜充饥,嚼着苦涩的草根,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丰年时节,他也不贪多,依旧每日一担柴,笑呵呵地说:“山里的树也是命,砍光了,山就死了,鸟儿也没家了。留点活路,年年才有柴烧。” 那茅屋虽小,却总飘散着简单饭菜的香气和主人爽朗的笑声,透着一种千金难买的安宁与暖意。
叶昭凤的目光久久停驻在那株开满粉花的桃树上,凤眸中漾起少有的温润暖意。
“知足常乐的‘足’,”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浮华的清澈,“从来不是安于贫穷,不思进取。而是真正明白了‘想要’和‘需要’之间的天堑——人‘需要’的其实不多,只是一箪食、一瓢饮、一陋室、心安处;而‘想要’的却如深渊,永无止境。正是这永无止境的‘想要’,才让人心为形役,疲于奔命,失却了快乐的根本。”
楚凡心中泛起涟漪,想起太庙深处那个守着小小佛堂、默默扫地焚香数十年的老太监。当自己问及他一生清寂可曾遗憾时,老人浑浊的眼中却闪着通透的光,平静地说:“王爷,老奴在这深宫,见惯了帝王将相的煊赫,也看尽了宫闱倾轧的凄凉。活到这把年纪才真明白,能安安稳稳吃上一顿热饭,夜里听着更鼓睡个踏实觉,就是天大的福气,乐呵着呢!”
楚凡唇边泛起一丝会心的笑意:“脱凡境的‘乐’,是看透了世间浮华不过转瞬即逝的泡沫。守着心里那份明白的‘够用’,便能风来听风,雨来看雨,笑对人生百态。”
**宁折不弯关**
混沌骤然变得肃杀沉重!景象凝聚成一座阴森可怖的刑台!寒风凛冽,吹动着招魂幡。一个史官虚影被强按在冰冷的行刑台上,发髻散乱,官袍破损,但他怀中却死死护着一卷厚厚的史册,如同护着自己的生命!
监斩官手持明黄圣旨,声音冰冷而带着威压:“太史公!只要你肯提笔,删去‘帝王弑兄篡位’那寥寥数笔,不仅可免你今日腰斩之刑,太史令的尊位,依旧是你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史官艰难地抬起头,脸上带着血污,嘴角淌着被掌掴后的血迹。然而,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穿透了死亡的阴影!
他直视着监斩官,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金铁交鸣,响彻刑场:“**笔在我手!史在我心!要改?**” 他猛地挺直被压弯的脊梁,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先斩了我这颗头颅!**”
行刑之日,阴风怒号。史官被腰斩于市,血染刑台。他至死,双臂仍紧紧环抱着那卷承载着真相的史册。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却在刽子手转身后,有人悄悄上前,捡走了那些溅落在地上、浸透了史官热血的残破纸片。
后来,有人将这些染血的文字秘密抄录成册,深埋于一块无名石碑之下。**三百年后,石碑重见天日,血字昭昭,终成信史,光照千古!**
“宁折不弯的‘折’,” 叶昭凤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混沌,落在那座刻满血字的古老石碑虚影上。她想起了自己初登帝位,为废除那吃人的“殉葬制”,与盘根错节的宗室势力整整僵持了三个月。
面对铺天盖地的“不孝”、“违逆祖制”的攻讦,甚至以皇权不稳相威胁,她始终端坐龙椅,脊背挺直,眼神如寒冰利刃,寸步不让!“从来不是愚蠢的固执己见。只因为心里立着一根‘宁死也不能断的脊梁’!这根脊梁若断了,弯了,跪下去了……那活着的,就不再是自己了!”
楚凡的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叶昭凤的手。掌心相贴处,同心印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与混沌中那道宁死不屈、以血著史的傲然身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的声音带着金石般的铿锵:“脱凡境的‘刚’,是终于彻悟,这世间有些底线,比呼吸、比性命更重千钧!有些腰,弯下一次,骨头就软了,脊梁就断了……此生此世,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六关尽破,叶昭凤与楚凡周身流转的脱凡境灵力,仿佛经历了一场千锤百炼的终极淬火!** 舍与得的抉择、同行与离别的必然、知难而进的孤勇、适可而止的智慧、知足常乐的澄明、宁折不弯的刚烈……这些曾经看似矛盾、令人彷徨的“异数”,此刻都化作了滋养道心最纯粹的养分,融入他们灵魂的每一寸。
他们对“守护”二字的理解,愈发清晰、深刻——那绝非非黑即白的偏执,而是在这纷繁复杂、泥沙俱下的万丈红尘中,于万千岔路口,始终能辨识并牢牢守住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份“值得”!
“前面的光,越来越近了。” 叶昭凤抬首,望向混沌迷雾深处那道与凌霄城人间烟火气息紧密相连、如同归家路标般的空间裂隙,声音里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温软与急切的期盼。
楚凡与她并肩,两人的身影在迷蒙中无比契合,周身灵力自然流转,交织成一道横贯混沌的绚丽光虹,如同开路的利剑,坚定地刺向最后一层薄雾:“走,回家了。”
万世池的七重心境关卡终有尽时,而他们在这心路历程中淬炼出的不灭道心,将如同永恒的灯塔,支撑着他们在未来人间的万道难关、千重劫浪里,一往无前。
**能屈能伸关**
混沌翻涌,战鼓声隐隐传来。景象化作一处被重兵层层围困的绝谷。谷内,残破的战旗斜插在染血的焦土上。
一位主将虚影,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只用染血的布条草草包裹,脸色因失血过多而灰败。他麾下,只剩下百余伤痕累累、眼神却依旧不屈的士兵。
谷外,敌军的叫嚣声浪震天:“降!缚尔主将,跪地请降!否则,谷内鸡犬不留,尽屠之!”
副将双目赤红如血,手中长剑嗡鸣,对着主将嘶吼:“将军!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们儿!”
主将却用仅存的右手,死死按住了副将握剑的手。那手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不甘和滔天怒火都压入肺腑深处。
然后,他猛地撕下身上残破的战袍,用牙和右手配合,将那断臂的伤口更紧地勒住。做完这一切,他挺直了脊梁,对着谷外如林的敌军,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洪亮却平静地喊道:“**我降!** 但要尔等立誓,保我身后这百余弟兄——性命无虞!”
他被押入敌军大营的那一刻,成为了敌人肆意取乐、发泄胜利快感的玩物。敌将高坐主位,狂笑着,将油腻的酒肉残渣倒在他头上,用沾满泥污的靴底踩着他染血的脊背,骂他是“丧家之犬”、“断臂的废物”!
他始终低垂着头颅,紧咬着牙关,任由污言秽语和侮辱加身,不发一言,身体却在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将滔天怒火与刻骨耻辱强行压制的证明!
整整三天三夜,非人的屈辱折磨。敌人渐渐松懈,认为这断臂的败将早已被彻底打垮,成了行尸走肉。
当敌将醉醺醺地再次踏入营帐,欲要再次羞辱他时。那一直如同死狗般蜷缩在地的“废物”,眼中骤然爆发出饿狼般的凶光!仅存的右手闪电般探入左臂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的绷带深处——那里,赫然藏着一柄淬了剧毒、寒光闪闪的匕首!
“噗嗤!”
匕首精准而狠辣地刺穿了敌将的咽喉!动作快如鬼魅!与此同时,他用尽最后力气撞翻了帐内的火盆!火焰瞬间点燃了堆积的粮草和营帐!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 他如同浴火重生的狂狮,挥舞着滴血的匕首,用嘶哑的喉咙发出震天的咆哮!营中大乱!火光冲天!早已等待信号的残兵如同出闸猛虎,里应外合,竟真的被他带着,从数万敌军大营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能屈能伸的‘屈’,” 叶昭凤望着那道在烈火与血光中、带着残兵浴血突围的决绝背影,凤眸之中精光闪烁,带着深切的共鸣。
她想起了自己登基前,为避开政敌最疯狂的锋芒,积蓄力量,曾主动上书,自请卸去监国之权,蛰伏于深宫整整三年,忍受了多少明枪暗箭、冷嘲热讽!“从来不是懦弱与胆怯!那弯腰俯首的一刻,是为了下一刻能跳得更高、更有力!那低下头颅的瞬间,是为了将前路看得更清、更远!”
楚凡的指尖,一缕极柔和的灵力拂过混沌虚影中,那主将染血的断袖。袖口残破的边缘,在灵光中仿佛化作了飘扬的战旗。他轻声道,话语中蕴含着至高的生存智慧:“脱凡境的‘屈伸’,是彻悟了‘刚极易折,柔韧长存’的天道至理——该如百炼精钢般坚硬时,锋芒毕露,宁折不弯;该如绕指柔丝般韧软时,韬光养晦,忍辱负重。最终的目标,从不是争一时之长短,泄一时之愤懑,而是……护住那些你誓死也要守护的人!”(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