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台的青铜兽首香炉飘出袅袅沉水香,却掩不住空气中的血腥气。西施斜倚在金丝楠木雕花榻上,指尖缠着浸血的白纱,腕间血珀手串忽明忽暗。窗外,叛军的喊杀声已逼近第三重宫门,夫差按剑欲冲出门去,却被她微弱的声音叫住:“大王且看。”她抬手轻挥,案头的青铜剑突然出鞘,剑芒映得她瞳孔泛金。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夫差惊觉那些本该守卫宫殿的禁卫军,此刻竟举着刀自相残杀。远处,叛军将领的头颅突然冲天而起,脖颈处的断口平整如镜——那是被无形剑气削断的。
“这……这是何巫术?”夫差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仿佛眼前的女子突然变成了陌生的神魔。西施咳嗽着,血沫溅在绣着鸳鸯的锦被上:“不是巫术,是大王赐给臣妾的力量。”她望向窗外,目光穿过重重宫墙,落在叛军的帅旗上,“当年臣妾饮下‘狂战散’的药引,便与这天下兵器定下了血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那个月食之夜,西施跪在祭台前,本该用来炼制“狂战散”的巫血,却被她偷偷滴入了吴王宫的兵器库。秘录上的血字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以巫舞者之血饲百兵,可令兵器认主,千里取人首级。”
“臣妾本想借此助大王一统天下。”她的指尖抚过榻边的玉枕,那是夫差命人用和氏璧边角料雕琢的,“却不想,这力量竟在臣妾重伤之时觉醒。”话音未落,远处又有几柄长剑破窗而入,精准地钉死了试图爬墙的叛军。夫差忽然想起,每次他征战归来,府库中的兵器总会莫名多出些细微的划痕,宛如被人深夜淬炼过。原来那些寒夜里,他怀中温软的女子,竟在与千万兵器对话。
叛军首领公子庆忌被吊在姑苏台的旗杆上时,天刚破晓。他的盔甲被剑气割成碎片,身上却没有一道伤口——所有兵器都听令于榻上的女子,只待她一念之间,便能将敌人碎尸万段。“你到底是谁?”夫差颤抖着摸她的脸,触到一片滚烫的肌肤。西施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苍凉:“我是你的王后,是你亲手造就的武器。大王可还记得,你说过要让臣妾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今臣妾做到了,却连一杯安稳的药都喝不下。”
她抬手召来一支银簪,那是去年七夕夫差送她的礼物。银簪悬浮在半空,突然化作万千细针,在阳光下闪烁如星。“这些兵器曾饮过越人的血,楚人的血,如今又要饮吴人的血。”细针骤然射向天际,惊散了一群盘旋的乌鸦,“大王,这就是你想要的天下吗?”
子夜,西施强撑着起身,命人将吴王宫所有兵器都搬到姑苏台。月光洒在成山的戈矛剑戟上,宛如一片冰冷的海。她赤脚踩在兵器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串血印,血珀手串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凝固的金色血液。“兵者,凶器也。”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当年臣妾以血为契,以为能掌控它们,却不知是它们选中了臣妾。”忽然,所有兵器都发出嗡鸣,仿佛在回应她的话。夫差握紧剑柄,却发现自己的剑竟在鞘中颤抖,想要挣脱束缚飞向那个单薄的身影。
“大王可曾想过,为何‘狂战散’独独对臣妾无效?”她转身看向他,眼中金芒大盛,“因为臣妾才是最大的‘兵器’,是越国献给吴国的诅咒。”话音未落,所有兵器突然指向夫差,寒芒映得他脸色惨白。西施挥手撤去兵器的杀意,踉跄着倒入夫差怀中。血珀终于碎裂,金色血液顺着她的手腕流下,在青砖上画出蜿蜒的纹路。“秘录上说,巫舞者血契觉醒之时,便是油尽灯枯之日。”她吻去他眼角的泪,尝到咸涩的味道,“大王,臣妾累了,想回苎萝村了。”
夫差抱着她冲向寝殿,却听见她在耳边轻笑:“别慌,那些兵器已随臣妾的血魂入了轮回。今后吴国的剑,只会斩向该斩的人。”她的指尖最后一次抚过他的眉骨,“愿来世,你我只是寻常夫妻,你耕田,我浣纱,再无刀兵相向。”姑苏台的晨钟响起时,西施的指尖已变得冰凉。夫差握着她渐渐失去温度的手,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在溪边浣纱的模样——那时的她,眼中没有金芒,只有清澈的溪水和自在的游鱼。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却发现她眉心的朱砂痣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宛如兵器入鞘时最后一抹寒光。远处,越国的旗帜正在天边若隐若现,而他怀中的女子,终于成为了永远的传说。(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