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海的晨曦。四周围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大片。
二三只不知名的水鸟,正起早觅食,在掠过一片海涡的时候,忽然惊得发出嘶啼之声。
在它们的下方,一条巨大的蛇形巨兽,正不断蜿蜒游动,往离得最近的海岸快速而去。
“宁大兄……咕咕。”
死死抱着一截蛟骨,班象开口之时,又被灌入了几口海水。在蛟首的前方,他嘴里的“宁大兄”,正吃力地捻着指诀,身子隐约在颤。
一朵海浪拍过,将蛟首上的人又变成了落汤鸡。
宁景咬着牙,不敢乱动。用塑土术御动一条幼蛟骨,他已然吃力无比。若非是吊着一股胆气,只怕蛟骨早就碎了。
此时在他的脚下,由于无法塑土,这具幼蛟骨只裹了一层薄薄的海水,兽骨无法完美契合,显得无比摇晃。
在得知被黑船老妪阴了一把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带着班象离开黑船。
“宁大兄,近岸了,前面有礁石林。”
宁景应了声,只感觉再也坚持不住,缓缓收回了御动的指诀。不多久,脚下的幼蛟骨一下子从各处骨节断开。
班象在水里刨了几下,急着要去捡骨留着熬汤。
“班象等会再捡,先躲起来!”宁景惊喊。他并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而是后背上的火云纹,莫名开始灼烫起来。
这不安的预兆,隐约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只在半个时辰左右,一个站在葫芦道器上的人影,正疯狂地追了过来。
“该死,他定然在附近。”李正咬着牙。
同样,他背上的火云纹,也灼烧起烟,阵阵的刺痛感,让他越发不喜。
“宁景——”
“我知你在这里,你瞧着我,如今可是曜日神君,连千岛宗的人,都对我行礼示好,还献了礼物!你再瞧瞧你自个,一样没有长进,一样成了条丧家犬,在落坡县如此,在千岛城也如此!”
似是为了发泄,李正声音越发凶戾。到最后,竟然不断使出功法,将附近的礁石崩得粉碎,数不清的巨浪升起,又搅成了一团团的海漩。
憋着气,宁景躲在一座礁石下,忍着刺痛,不断御动着灵气,覆盖在灼热的后背上,不知多久,那种刺痛感才逐渐消失。
“宁大兄,那人走了!”
宁景抬头,果然看见那尊半空中的葫芦法器,正瞬间掠去了远方。
班象说着,刚要准备露头,却被宁景死死按着。
其他的人他不好说,但李正这狗屎,他可太了解了。生着一张正气俊朗的脸,但实际上,心思比沟渠里的老鼠还要下作。
“宁大兄,你真神了,那人……”
“别说话。”宁景压着声音。
在头顶的另一个方向,李正又冒了出来,脸色极度阴冷。他很确定,宁景便是在附近,却始终寻不到。
该死。李正皱眉四顾。
后背上的火云纹,似是失去了感应,刺痛感也逐渐平息。
“哼。”
散去了杀意与气机,李正仰头一声叹息,再次站在玉葫芦上,似是失望至极,缓缓往前离开。
……
“宁大兄,他这次走了吧。”
“班象,要不打个赌?便赌他还回不回来,若他不回了,便是我输了,上了岸我买十头烤羊羔子给你。”
班象语气激动,“那他要是回来,我输了呢?”
“我敲一下脑袋就成。”宁景笑道。
“就这?”
“就这。”
“宁大兄一定是见着我饿了,故意让我赢的。”
宁景笑了笑,不再言语。
约莫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如他所想,李正又一次出现在礁石林的上空,甚至还绕了一大圈,死死追寻着蛛丝马迹。
还好宁景早有准备,一直没有露头。
班象气得红了眼睛,盯着天空的人影,估摸着连十八辈祖宗都骂了。
“我太了解他了,小人得志,上了岸,定然想斩断过去不堪的事情。很不幸,他的那些坏事我都知晓。”
曜日神君?不过是沐猴而冠的疯子罢了。
直至天色昏黄,四五次的来回试探之后,李正的人影才真正的消失。
宁景迅速潜入海里,将幼蛟骨都拾了回来。放在以后,这东西必然是一大助力。
“莫哭了,上了岸就吃肉。”宁景喘了口气,开口安抚着。这一下,才让班象转忧为喜。
“宁大兄,还要摆骨头吗?”
“不摆了,也已经近了岸,直接游过去。”
仰起头,宁景此刻的心情极为不爽。二次三番,他似乎都栽在这些修士的手里。果然,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哪里会有什么不吃兔子的老虎。
只是回昭国的事情,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
“那玄龟甲,我五大宗门一人一甲。这下倒好,刑盟主的玄龟甲不见了!若无玄龟甲,那古阵——”
“嘘。”
千岛城偏处的一座石头亭里,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不安地讨论着。其中的一个老妪,显得极为谨慎,一下打断了友人的气话。
“怕什么,玄龟甲被偷,那古阵说不得已经被人发现。这百余年间,我五派也不曾换过宗主,按道理讲,这事儿也只有五派的宗主才知——”
“不对。”喋喋不休的白发老头,一下子惊得转身。
“海姬,我似乎记得,你当初没突破金丹境时,寿元将近奄奄一息,藏日宗有个小圣女趁机上位,也做了海巫?”
听得此言,老妪脸庞也跟着剧变。
“那小圣女叫涂姬,性子狡猾无比,我用了些手段才废了她的气海,但后来听说她没死,用了化寿的秘术,强行疗伤。”
“那贱人在何处?”
“不得而知,或是隐世,又或是藏在暗中伺机而动。她知晓玄龟甲的事情……说不得,便是她下手的。”
“那古阵可是先人留下的挪移法阵,若被人发现,说不得要闹起祸事。”
“也不知传到哪里。一甲子前,五派有两个师兄上了法阵,还带了传音虫子,但如今都杳无音信了。”
老头也脸色发白,“法阵每用一次,便要将灵潭水抽干,刑盟主不会愿意的。养了多少年的仙露草,才聚得这一池修炼的仙露水。该死,那玄龟甲可是器匙,他怎么就弄不见了呢!”
“收声吧。每月炼成的仙露浆,刑盟主都是平分给五派的。”
老妪叹气一声。
一个临近海域的贫瘠荒地,若是没有先人留下的仙露草,如何会有千岛城,会有他们五派的繁荣。
大道修仙,原本就是机缘的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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