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了昨夜浓稠如墨的恐慌,却带不走金戈眼底沉淀的暗影。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天色由墨黑转成灰白。餐桌上那盘精心烹制的皮皮虾早已冰冷僵硬,如同昨夜温馨被冻结的残骸。张牟电话里那“吐出血字”的惊悚报告,像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心头,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余匕那张扭曲狞笑的脸,无声诅咒的嘴型,婚书上的污浊指印,还有那两个血淋淋的字——“金戈”!所有碎片都指向一个巨大而凶险的阴谋。
“吃点吧,金戈?”黄琳的声音带着刻意撑起的轻快,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推到他面前。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有着和他相似的疲惫与惊悸,但更多了一份努力维持的镇定。“张牟哥不是说了,局里会彻查?余匕现在被严密监控,他翻不了天!”
金戈勉强扯动嘴角,拿起勺子,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粥。米粒温热,香气扑鼻,可他却尝不出半分滋味。黄琳说得对,担忧无用,生活总要继续。他强迫自己把那些翻滚的阴暗念头压下去,目光落在黄琳脸上。她正小口喝着粥,晨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努力维持平静的样子,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嗯,我知道。”他舀起一勺粥,声音有些干涩,“就是……让你也跟着担惊受怕。”
“傻瓜,”黄琳放下勺子,隔着餐桌握住他微凉的手,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安抚力量,“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金老师什么时候怕过事?”她故意扬起下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倔强的光,试图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部分冰冷。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他反手用力握紧了黄琳的手,那温热的触感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就在这时,黄琳脸色忽然一变,猛地抽回手捂住嘴,眉头紧紧蹙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怎么了琳琳?”金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昨晚那惊悚的阴影瞬间回笼,他几乎是跳起来冲到她身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昨晚吓到了?还是吃坏了东西?”
黄琳摆摆手,干呕了几下才勉强平复,呼吸有些急促:“没……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反胃。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又或者……”她顿住了,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不敢触碰的念头倏然划过脑海,让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金戈紧紧盯着她,捕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那神情里似乎不只是单纯的不适,还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亮光?他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大胆得让他自己都头晕目眩的猜测,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瞬间顶开了所有沉重的阴霾!
“琳琳……”他的声音因为某种巨大的期待而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你……你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黄琳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想。时间在脑海中飞速倒带,上个月……大上个月?等等!她猛地抬起头,撞进金戈那双因为激动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她自己也呆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平坦的小腹,指尖微微颤抖。
“好像……好像……”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羽毛,“推迟……快两周了?”这个迟来的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最近学校里忙得昏天黑地,那个“余匕”又像毒蛇一样盘踞在阴影里,她竟完全忽略了身体这细微的变化!
“两周?”金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狂喜!昨晚那冰冷的恐惧、沉重的阴霾,在这一声反问中被彻底击得粉碎!巨大的喜悦像汹涌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蹲下身,一把将还坐在椅子上的黄琳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琳琳!琳琳!我们……我们是不是……”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抬起头,眼眶已经通红,里面翻涌着狂喜、不敢置信,还有对未来汹涌澎湃的期待!他像个第一次得到绝世珍宝的孩子,手足无措,只知道紧紧抱着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快!去医院!我们现在就去!”金戈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带翻椅子。他手忙脚乱地去抓沙发上的外套,又冲回黄琳身边,想扶她又不知如何下手,脸上的笑容傻气又灿烂,驱散了所有疲惫和阴影。
“你慢点!”黄琳被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但心底那份刚刚萌芽的、带着巨大惊喜的猜测,此刻也被他这毫不掩饰的狂喜彻底点燃了!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和不安。她低头,手指轻轻按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微小生命正在悄然孕育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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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镇人民医院妇产科诊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里,似乎也掺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明亮的灯光下,金戈像个最虔诚的信徒,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对面墙上悬挂的B超显示屏。当那团小小的、模糊的、却带着强劲生命律动的光点出现在灰白影像的中央,伴随着仪器模拟出的、如同遥远鼓点般沉稳有力的“咚、咚、咚”心跳声传来时——
一股无法言喻的、排山倒海般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金戈所有的理智堤坝!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那不是悲伤,是生命被点燃的狂喜,是血脉得以延续的震撼!他猛地握紧了黄琳的手,那力道几乎让她感到疼痛,可黄琳也同样泪眼朦胧。她侧头看着他,看着他下巴上滚落的泪珠,看着他激动得微微扭曲却无比英俊的侧脸,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对着屏幕傻笑……巨大的幸福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归属感,将她温柔地包裹。
“看到没?琳琳!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金戈指着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小光点,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最浓烈的情感,“他在动!他在跟我们打招呼呢!”他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兴奋地低语着,完全不顾旁边护士忍俊不禁的笑意。
走出诊室,金戈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珍贵的B超单对折再对折,像捧着稀世珍宝,郑重其事地放进自己贴身的衬衫口袋里。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纸张隔着薄薄布料传递来的微热,那是连接着他和琳琳,以及那个正在悄然生长的小生命的神奇纽带!他一手紧紧揽着黄琳的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庄重,仿佛脚下不是医院光滑的地砖,而是通往神圣未来的红毯。
“从今天起,我就是三个人了!”金戈挺起胸膛,眉宇间飞扬的神采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一种被赋予了新身份、新责任的巨大骄傲和力量感,将昨夜余匕带来的阴霾彻底碾碎!“琳琳,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切有我!”
黄琳依偎在他臂弯里,感受着他胸膛里那颗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阳光透过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洒下一片耀眼的金辉,恰好笼罩住他们相拥的身影。她微微仰起脸,看着他下颌坚毅的线条,看着他眼底闪烁的、如同星辰坠落的璀璨光芒。这一刻,世间所有的纷扰和潜伏的阴影,都被这纯粹的、巨大的、名为新生的喜悦暂时逼退了。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和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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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和黄琳的父母几乎是同时接到了那通语无伦次、激动得变了调的电话。电话那头,金戈的声音像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响着“怀孕”、“B超”、“孩子”这几个词,兴奋得完全失去了平时当老师时的条理分明。电话这头,四位老人的反应出奇一致——先是死寂般的沉默,仿佛被巨大的消息砸懵了,紧接着,便是掀翻房顶的狂喜欢呼!
“我的老天爷啊!我要当奶奶了!”金戈的母亲吴珍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电话差点脱手飞出去!退休后略显平淡的日子瞬间被这巨大的惊喜注入了无限活力。
“好好好!太好了!祖宗保佑!”金戈的父亲金银,这个一向沉稳内敛的退休老干部,此刻也激动得声音发颤,连说了几个“好”字,握着电话的手抖个不停,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来,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黄琳家更是炸开了锅。母亲龙珠对着电话就是一通“心肝宝贝”地叫着,声音哽咽,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父亲黄莨,那位退休的小学老教师,也激动得在客厅里连连踱步,嘴里不住地念叨:“好!好!小琳好!金戈好!都好!”
当天傍晚,两家人几乎是脚前脚后冲进了金戈和黄琳温馨的新居。小小的客厅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喧闹填满。四位老人围着还有些羞涩的黄琳,嘘寒问暖,目光灼热得几乎要把她的小腹看出个洞来。金戈被父亲金银重重拍着肩膀,那力道里充满了骄傲和赞许。母亲吴珍则一把将儿子拽到厨房,迫不及待地传授起各种孕期饮食禁忌和滋补秘方。
“这个虾,寒凉!不能多吃!”吴珍指着桌上昨晚剩下的皮皮虾,语气斩钉截铁,“明天妈就去市场,买最新鲜的土鸡给你媳妇炖汤!”
“还有啊,前三个月最要紧,不能累着!”黄琳的母亲龙珠挤过来,握着女儿的手,殷殷叮嘱,“学校里那些累活重活,让金戈去!他皮糙肉厚的!”
“对对对!琳琳啊,想吃什么,尽管跟妈说!”吴珍立刻接上,两位母亲瞬间结成了最坚固的“孕妇保护同盟”。
小小的厨房里,金戈被父亲和岳父围着,两位老父亲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骄傲和满足。
“好小子!有你的!”金银又重重拍了金戈一下,笑得合不拢嘴。
“嗯,金戈,做得好!”黄莨也连连点头,看着女婿的眼神充满了嘉许,“照顾好琳琳,这是头等大事!”
金戈只是咧着嘴傻笑,不停地点头应承。他从未感觉肩上的担子如此沉重,却又如此甜蜜。看着客厅里被四位老人围在中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红晕的黄琳,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家”的圆满感,像温暖的潮水,将他紧紧包围。昨夜的惊魂,余匕的阴影,在这一刻被这人间烟火气的巨大幸福暂时驱散到了遥远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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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夂一中那爬满紫藤花的长廊下,消息像初夏带着花香的暖风,瞬间吹遍了整个校园。
“真的?!黄老师有了?”语文组的崔丽第一个尖叫出声,手里的教案差点掉地上,她几步冲过来,一把抱住黄琳,激动得直跳,“天啊!太好了!恭喜恭喜!”她圆圆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眼里全是真诚的喜悦。
“金老师!行啊你!”体育组的洪龙大笑着,一拳轻轻擂在金戈肩膀上,那力道透着十足的亲昵和祝贺,“动作够快的!这下双喜临门了!”他指的是金戈刚获得不久的优秀教师表彰。
“恭喜金老师!恭喜黄老师!”张海、吕玉明、李林颖、陈桂枝等熟悉的同事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道贺,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连平日里有些严肃的教导主任,也难得地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点头表示祝贺。
“金老师,黄老师,恭喜你们!”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是金戈班上的班长张昊,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时很活跃的学生。张昊手里捧着一小盆翠绿可爱的多肉植物,有些腼腆地递过来,“这是我们几个同学的一点心意,祝小宝宝健健康康!”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祝福。
“谢谢!谢谢大家!”金戈和黄琳被这汹涌的善意和祝福包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忙不迭地回应着。金戈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盆象征生命的小小绿意,感觉心都被这温暖填满了。
然而,在这片热烈的祝福声浪中,总有不和谐的杂音潜藏。历史组的牟咖,远远地靠在廊柱上,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眼神像冰冷的蛇信在金戈春风得意的脸上扫过。他旁边的林珠和范娟,则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目光时不时瞟向被众人簇拥的黄琳的小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冷意。
“啧,瞧他得意的样子,”牟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旁边的林珠和范娟能听见,“以为有了孩子就万事大吉了?天真!”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仿佛透过眼前这喧闹的喜庆,看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阴影。
林珠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就是,看他能得意到几时。别忘了,外面可还有人‘惦记’着呢。”她意有所指,眼神飘忽地望向校外某个方向。
范娟没说话,只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金戈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冰冷的算计和隐秘的期待。他们像躲在阳光背面窥伺的鬣狗,耐心等待着猎物松懈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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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觉得自己像一台被重新注满燃料、开足马力的机器。他骑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车轮碾过滨海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街道,速度飞快,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急切。车筐里,沉甸甸地塞满了东西——几本崭新的、封面印着可爱婴儿的育儿宝典,一袋据说对孕妇极好的新鲜核桃,还有一张他特意绕远路去音像店淘来的、包装精美的胎教音乐CD。晚风带着海水的微咸气息拂过脸颊,吹不散他心头那团滚烫的火焰。他要给琳琳和宝宝最好的一切!
推开家门,温馨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黄琳正坐在沙发上,腿上搭着薄毯,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电视里播放着轻松的综艺节目。看到他回来,她脸上立刻绽开温柔的笑意,如同盛放的花朵。
“回来啦?买了这么多?”黄琳的目光落在他车筐里。
“那当然!”金戈献宝似的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特别是那张胎教CD,他举到黄琳面前,献宝似的晃了晃,“看!莫扎特!都说听这个宝宝聪明!”他像个急于邀功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
黄琳被他逗笑了,伸手接过CD:“好好好,金老师最厉害!快洗手吃饭吧,妈今天又送汤来了,还是热的。”
饭桌上,金戈一边给黄琳夹菜,一边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厚厚的《准爸爸完全手册》,看得极其认真,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嘴里还念念有词:“……嗯,补充叶酸……蛋白质摄入要足……哦,还有这个,情绪稳定很重要……”那专注的神情,比当年他准备全市教学大比武时还要投入百倍。
黄琳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翻书而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他偶尔抬头对她露出的、带着点傻气的满足笑容,一股暖流在心间缓缓流淌。她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仿佛也感应到了父亲这份沉甸甸的爱意,涌动着温暖的力量。
晚饭后,金戈主动包揽了所有洗碗收拾的工作。厨房里响起哗哗的水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黄琳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高大而忙碌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和幸福将她紧紧包裹。她拿起手机,想拍下这一刻的温馨。屏幕亮起,一条没有保存号码的陌生短信,如同阴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入眼帘。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黄琳的瞳孔:
喜悦的果实,有时也最易被碾碎。好好享受这短暂的阳光吧,黄老师。
嗡的一声!黄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骤然失色的脸上,惨白得吓人。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琳琳?”金戈察觉到了异样,关掉水龙头,擦着手转过身。当看到黄琳惨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一个箭步冲过来。
“没……没什么,”黄琳猛地回过神,手指慌乱地按灭了手机屏幕,将它死死攥在手心,仿佛要捏碎那条不祥的信息。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可能……可能有点累了。”她避开金戈锐利探究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戈的心猛地一沉。琳琳在撒谎!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惧!那份惊惧是如此熟悉,和昨夜看到血字时一模一样!他立刻联想到余匕,想到那张带着血字的纸条!难道是那个疯子?!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大手稳稳地扶住黄琳微微发抖的肩膀,目光紧紧锁住她闪躲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琳琳,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又收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黄琳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巨大的恐惧和对腹中孩子的担忧让她防线崩溃。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她颤抖着手,将那个攥得发烫的手机递到金戈面前,屏幕上是那条令人遍体生寒的短信。
金戈的目光落在那一行冰冷的文字上——“喜悦的果实,有时也最易被碾碎。”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窝!一股狂暴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瞬间在金戈眼底炸开!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的青筋如同愤怒的虬龙般暴凸而起!又是他!一定是余匕!或者是他背后阴魂不散的毒蛇!
“别怕!”金戈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钢铁般的决绝和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他一把将浑身冰冷的黄琳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血肉屏障。“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和孩子一根汗毛!”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威胁的熊熊怒火和守护至亲的钢铁意志!
窗外的夜色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降临,浓重地涂抹着玻璃。屋内温馨的灯光似乎也变得脆弱起来,在窗外无边的黑暗和骤然降临的、更加赤裸恶毒的威胁面前,显得如此摇摇欲坠。那刚刚被巨大喜悦短暂驱散的、名为余匕的阴影,此刻带着更加狰狞的獠牙,再次沉沉地压了下来,冰冷刺骨地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金戈抱着黄琳,目光却如利刃般射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他拿出手机,手指带着冰冷的力度,飞快地拨通了张牟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金戈?”张牟的声音传来,背景有些嘈杂,似乎还在警局忙碌。
“哥,”金戈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裹着寒冰,“余匕那边,或者跟他有关的任何人,最近有没有异常动作?有没有传递消息的可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张牟的声音明显凝重起来:“我们一直在严密监控,包括所有探视记录和可能的联络渠道。目前……没有发现明确的异常信号。审讯室事件后,他的关押级别提到了最高,接触极其有限。怎么?你那边……”
张牟的话还没说完,金戈家中的座机电话,那部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带着老式转盘的古旧电话,骤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铃声!
这铃声在刚刚经历过短信恐吓的寂静客厅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如同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破了勉强维持的平静!
金戈和黄琳的身体同时一僵!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知道他们家座机号码的人,屈指可数!
金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示意黄琳别动,自己大步走向客厅。他拿起听筒,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喂?哪位?”
听筒里,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
一片令人毛骨悚然、仿佛能吞噬掉所有声音和光线的、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金戈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他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再次暴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剧烈地撞击着,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突然!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忙音短促而冰冷地响起,像是对他无声的嘲弄。
金戈猛地放下听筒,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立刻转身,想告诉黄琳这个诡异的情况。
客厅里空荡荡的!
刚刚还站在厨房门口、脸色苍白的黄琳,不见了!
“琳琳?”金戈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扬声喊道,声音在突然显得异常空旷的房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
只有窗外更深沉的夜色,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无声地窥伺着。
金戈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他一个箭步冲向厨房、卧室、阳台……所有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黄琳的手机,那个还显示着恐吓短信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厨房冰冷的地砖上!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金戈淹没!他冲到大门边,防盗门虚掩着,门外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他的动作骤然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黄琳呢?(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