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说这句话时深情真挚,颇为动人,但原谅宋女士,她现在一听四贝勒说这三个字,心里就冒狗头表情包,那种笑嘻嘻阴阳怪气的狗头。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也实在不能责怪她不敬业,而是这些年里听过太多遍了。
就连露出感动的表情,现在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但敷衍老板是不行的,宋满要求自己做到内心真感动、真信任,表情真挚无比,这样的信任让四贝勒觉得沉甸甸的。
宋满躺着,他拉着宋满的手坐在榻边,一边轻抚她的眉眼,这是一种极亲密又并无狎昵的亲近,他只是在渴求身体的接触,来抚慰自己杂乱的内心。
“过一阵子,外头会有许多风言风语,与西林觉罗家相关的,你都不必在意。”
宋满轻轻点头,四贝勒等了一会,没等到她问为什么。
“不问我为什么?”
“爷叫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宋满神情坚定,“若全天下还有一个人绝不会害我和孩子们,那就是爷了。”
这样的信任让四贝勒心中沉甸甸的,又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
他轻抚宋满的长发,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给元晞留意更好的归宿,西林觉罗家——他们家不是省心的人家,是我当年看走了眼。”所以现在,他顺水推舟,放弃了西林觉罗家,决定用西林觉罗家换一个在康熙心中和八贝勒割席的机会?
宋满心如明镜,面上却露出不赞同的神情,“那么多年他们家都服侍殷勤,若是演的,能演得那般周全?我看,倒是这些年的富贵叫他们家扭转了性情,辜负了爷的一番苦心。”
四贝勒对她无条件的袒护有些无奈,但对她这“是西林觉罗家辜负了他的苦心”这个说法甚为认同。
他内心深处也有对西林觉罗家的不满,认为是他们家实在扶不起来,不然他也不会放弃西林觉罗家,任由八福晋的人引导元晞的未婚夫(前)。
当然,这个想法的真假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他前阵子不愿到东院来,或许是从内心里,也不愿意面对自己为了政治筹码,牺牲了女儿。
——虽然西林觉罗家目下看来有不堪之处,但在四贝勒府的约束之下,这门婚事还是元晞的上上之选,他现在选择放弃西林觉罗家,对元晞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他只能保证,“我会给元晞选一个更好的年轻子弟。”
宋满望着他已经成熟的眉眼,慢慢地想——他已经展望到自己的未来,决定争取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吗?
这是一个谜,除了四贝勒自己,谁也不能知道。
但宋满想,他已经是一位成熟的政客了。
至于后院之事,在四贝勒心中,反而关系甚微,但他知道这件事对宋满冲击会更大,便暂时没有提起,到晚间,肌肤相贴,彼此紧紧依偎的时候,他才说:“这件事不足为惧,你且放心。”
宋满带着八零八的实时监控视角,以恰到好处的哀伤望着他,帐中琉璃灯光彩盈盈,照亮她含情的双目,酝酿着云雾般的哀愁。
四贝勒握紧她的手,一下很用力,半晌之后,才缓缓放轻了力道。
他看:“你要相信我的心,如我明白你的心,琅因,咱们相伴定情一十六年,我怎会负你?”
“惟愿取情似坚金,钗不单分盒永完。”宋满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望向四贝勒的眼瞳如洗,盛着数不清的情意,真挚得令人感觉辜负是一种罪。
四贝勒用唇轻吻她鬓角的碎发,声音克制但流露出一点柔情,“他们的结果不好,咱们不信他们,咱们要白头成双,比翼齐飞,看元晞和弘昫、弘景弘晟棠棣同馨,看他们儿孙满堂,兰桂齐芳。”
四贝勒说完,看着她,见她眼睛湿润却还含着笑意轻轻点头,心中有一股要冲出来的酸涩,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罕见,很复杂,甚至很值得警惕的情感。
但如此寂静的黑夜当中,这样为情伤神的感觉令他神摇心醉,如此有情,如此情真,时间如果永远停留在此刻,那他也不失为帝王之家千古难得的一位有情人吧?
他放纵自己沉浸在此刻的情意中。
四贝勒抱紧了宋满,两人紧紧相贴,发丝铺展开,他品尝着枕边人面颊上带着馨香又微微苦涩的泪水,心与身体仿佛割裂两端,心中满怀着柔情,身体又滚烫无比,紧紧地将枕边人禁锢住。
——对这一晚,宋女士的评价是:回春了。
三十岁的男人回春了。
感谢八福晋的帮助,时隔多年,体验感重回四阿哥嫩男大的时候了。
次日醒来时,四贝勒竟然还在,他坐在榻上看着宋满梳洗更衣,见她行动缓慢,面含倦意,偶尔不经意地皱一下眉,不禁一笑,过来扶她,拉着她在妆凳上坐好。
“爷?”宋满见四贝勒在她身后站定,有一点惊讶,四贝勒笑着执起眉黛,“我得对镜瞧着,才能画好。”
宋满眉眼一弯。
看着他们如此模样,服侍在侧的佟嬷嬷、春柳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二人拖拖拉拉许久没有更衣完毕,孩子们来请安时只好在帘外行礼。
四贝勒隔着帘子对元晞说:“好孩子,阿玛这阵子见了你的文章,做得真好,比阿玛年少时也不差什么。想要什么奖励吗?”
元晞被夸奖得有些开心,思索了一会,“我想跑马去!”
“好,如今天气热了,你额娘受不住,等秋日气候凉爽,咱们一家同往城外跑马去,好不好?”四贝勒十分耐心,笑着说。
元晞惊喜:“好!谢谢阿玛!”
“上学去吧。”四贝勒听着她清脆的声音,也不禁笑了一下,旋即,神情微沉。
一夜浓情之后,四贝勒精神舒畅,也完美达成了自洽。
如果郭络罗氏那女人没盯上西林觉罗家,西林觉罗家从前没做出那样不体面的事,他怎么会放弃西林觉罗家呢?所以从头到尾,这件事还是郭络罗氏最可恨!西林觉罗家也不值得可惜。
至于内闱之事,他更是只有对外的愤怒了。
这么多年,他专宠宋满,其实并不仅是出于情爱。
封建时代这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和他与其他女人发生关系并不冲突。
懋嫔那一世,李氏、年氏先后有漫长的独宠时期,也得到过他的情感,但并不影响他宠幸其他女人。
从四贝勒的角度来说,只有一个很单纯的原因,他的需要都被宋满满足了,情感需求上的阈值又被提高,其他人无法给他这样完美的感觉,他就不会让自己去将就。
所以这一次,他既愤怒,又委屈,甚至屈辱。(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