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突然吹了声尖哨,哨音像蛇信子般钻进人耳。身后四个黑衣人立刻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蹿,脚底板在血淋淋的石阶上打滑,却借着一头疯牛冲撞的势头,如壁虎般贴着崖壁往缺口扑。
“放箭!”天刀盟的弓箭手早已张满了弓,箭矢穿透一头飞扑的野狼,箭簇带着狼血,精准地钉进最前头那个黑衣人的肩头。那人惨叫着从半空中摔下来,正砸进兽群里,几只饿狼立刻扑上去,撕咬声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很快被兽潮的咆哮吞没。
最前头的独眼狼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瞎掉的眼眶结着紫黑的痂,剩下的独眼死死盯着车副堂主的咽喉。它突然从崖壁的石缝里蹿出来,尖利的狼爪带起一串火星,擦着车副堂主的脖颈掠过,扯下片带血的皮肉。
车副堂主侧身避过,后背却结结实实撞在山壁上,“咚”的一声,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胸前的衣襟上,红得发黑。抬眼时,正看见那头撞飞弟子的黑熊又转过身,熊掌冲着他的面门拍来,腥臊的风里,还带着它刚撕咬过的人肉味。
工副堂主拖着瘸腿赶来,木拐杖在石阶上敲出“笃笃”的急响,杖头包着的精铁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眼看独眼狼的尖爪要挠到车副堂主后颈,他猛地将拐杖抡成个圆弧,“砰”地砸在狼腰上。那狼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转身弓起背,瞎眼的疤瘌狰狞地抽搐着,独眼里喷着凶光扑向他。
“车兄!你先靠会儿!”工副堂主喘着粗气,拐杖在他手里转了个圈,铁头朝下拄在地上,撑住半边身子。右腿裤管早被血浸成深褐,伤口处的肉外翻着,每动一下,血就顺着脚踝往下滴,在石阶上积出小小的血洼。他躲不开狼扑,就借着拐杖的弹力猛地矮身,让狼爪擦着肩头掠过,同时反手用拐杖钩子勾住狼腿,狠狠往石阶上掼。可狼毕竟快,一甩身就挣脱了,狼爪顺势撕开他的裤腿,带起一串血珠,小腿上立刻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肉瓣翻卷着,看着都让人牙酸。
不远处,天刀盟那个刚入盟半年的年轻弟子正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被野猪顶破的小腹,嘴里“嗬嗬”地吐着血沫,眼珠子瞪得滚圆。旁边一个黑衣人举着弯刀就要往下劈,忽然“嗷”地惨叫一声——一头失控的野牛不知从哪儿冲来,用它那对弯月似的犄角狠狠撞在黑衣人后腰上。那人像片破布似的飞出去,后背重重磕在崖壁的凸石上,发出“咔嚓”的骨裂声,然后软塌塌地滑下来,脑袋歪向一边,手指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血顺着石缝蜿蜒流下,在底下的尸体堆里积成一汪。
空气里飘着浓得化不开的腥甜,混着野兽身上的臊臭味,被热风一吹,黏糊糊地糊在人脸上,吸进肺里都带着铁锈似的涩。车副堂主低头看了眼脚下,不知何时已踩在厚厚的尸堆上——踩碎野兽的肋骨会发出“咔嚓”的脆响,碾过同伴的手臂则是闷沉的“噗”声。他忽然觉得左臂的剧痛像被一层麻木裹住了,反倒不那么钻心了。
眼角的余光里,工副堂主正被独眼狼逼得步步后退,拐杖拄在地上都发颤,裤腿上的血顺着石阶流成了线。而那头撞开自己的野熊,此刻正迈着沉重的步子往上冲,每一步都让石阶抖三抖,离山顶最后那道防线只剩十几步,熊嘴里还叼着半条血淋淋的人腿。
“拦住它!”车副堂主嘶吼着,忘了左臂的伤,猛地扑过去。他没有去砍熊,而是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熊的前腿——熊毛上的血蹭了他满脸,腥臊味呛得他睁不开眼,巨力传来时,他听见自己骨头“咯吱”作响,却咬着牙不肯松手。身后,就是刚撤到山顶的师弟们,那是天刀盟最后的火种,绝不能让这畜生冲过去。
黑衣人统领被那头红眼疯牛盯上时,正用弯刀撑着膝盖喘气。牛蹄踏碎石阶的“咚咚”声越来越近,他忽然偏身旋刀,寒光闪过,精准砍在牛的前蹄关节处——“咔嚓”一声脆响,牛蹄应声而断。可疯牛惯性未消,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撞过来,他像片叶子似的被掀飞,后背重重砸在老槐树的树干上。树皮被撞得簌簌掉渣,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胸前的黑绸衣襟上,晕开一朵妖冶的红。
他抬起头,血糊住了眼,模糊中看见天刀盟的人还在山顶边缘厮杀,又低头瞥了眼山下——兽群像黑色的潮水,还在往上涌,獠牙闪着冷光的野猪、吐着信子的蟒蛇、红眼的野狼,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突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像破风箱似的“嗬嗬”作响,混着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这破地方……谁也别想活!”
话音未落,他反手挥刀,快得只剩一道残影。身边两个还在抵挡野狗的黑衣人没来得及回头,就捂着脖颈倒了下去,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很快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抬脚把两具尸体往兽群里一踢,野狗们立刻扑上去撕咬,暂时挡住了身后的追兵。趁着这空当,他踉跄着冲向山壁那道裂缝——缝宽不足两尺,两侧是锋利的岩石,平时连野山羊都不愿钻,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生路。
车副堂主正被野熊按在石阶上摩擦,熊爪的腥气喷在他脸上,视线一阵阵发黑。可当他瞥见黑衣人统领往裂缝钻时,浑身猛地一激灵——那裂缝直通山顶后侧的瞭望台,若是让他绕到背后,正在那里包扎伤口的师弟们就危险了!他想喊“拦住他”,喉咙里却像堵着滚烫的血,只发出“嗬嗬”的气音。野熊的巨掌再次落下,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只能死死攥着刀柄,把牙咬得咯吱响。
此时的山路早已成了绞肉机。天刀盟的弟子背靠背结成圆阵,短刀刺进狼腹的同时,后背也可能被野猪的獠牙挑穿;黑衣人死伤过半,剩下的红着眼疯砍,刀刃既砍向敌人也劈向扑来的野兽;而那些野兽更不管阵营,狼撕咬着人的腿,蟒蛇缠着野猪的脖子,连天上盘旋的秃鹫都俯冲下来,叼走地上的眼珠和碎肉。
血水流进石阶的缝隙,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像一条喝醉了的红蛇,慢悠悠地爬上山坡。它绕过垂死的**,漫过断裂的兵器,甚至还在一块沾着脑浆的碎石边打了个旋,仿佛在欣赏这人间炼狱。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山顶时,天刀盟弟子的甲胄已被利爪撕开成片的裂口,黑衣人的披风也沾满暗红血污。每个人都在喘息,刀刃卷了刃,骨裂的疼痛从四肢百骸钻出来,可没人后退——即便腿骨被巨熊拍断的弟子,也用断剑撑着地面,目光死死锁着扑来的野兽,喉间滚着濒死的低吼。
后半夜的月光透着股寒气,照亮众人脸上的血痕:天刀盟的李师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脱臼了,却用牙齿咬着布条将手臂绑在胸前,右手单握长刀,刀面映出他充血的眼;黑衣人里那个独眼汉子,空荡荡的眼眶塞着块染血的布,仅剩的右眼在火光中亮得骇人,每挥一刀都带起风声,仿佛要把眼珠的仇都算在野兽头上。
当一头斑斓猛虎带着腥风扑向缩在角落的少年弟子时,天刀盟的张师弟与黑衣人里的刀疤脸几乎同时动了——张师弟用后背硬生生抗住虎爪的撕裂,刀疤脸则借着这一瞬的缓冲,将短刀捅进了虎腹。虎血溅在两人脸上,他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又各自迎向新的兽群,只是刚才那记默契的配合,像颗石子投进混乱的战局。
这诡异的默契在人群中蔓延:天刀盟弟子掷出的飞刀,精准掠过黑衣人肩头,刺穿了他身后狼的咽喉;黑衣人挥刀劈开扑向天刀盟女弟子的毒蛇,刀风顺带削断了缠向她脚踝的藤蔓。没人喊停,却都在避开同伴的刀路,连挥刀的角度都透着股心照不宣——仿佛在说“先收拾完这些畜生,再算我们的账”。
山脚下的大火还在疯长,火舌舔着夜空,将云层染成烧红的棉絮。天刀盟的老舵主望着火光,突然咳着血笑了:“是后山的火药库……那小子,竟把家底都掀了来断后路。”他抹掉嘴角的血,对身边人低语,“火一灭,就是咱们跟他们了断的时候——但现在,得让这些畜生知道,人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