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2-EP5：魔王（6）
【等待仍然是一种职业。没有东西可等才是可怕的。】——保罗·科尔特斯，2046年。
……
虽然伊恩·克伦威尔和【Galaxy号】已携带2月14日行星上的无瑕者-海姆达尔联军主力通过超空间传送门逃离，这颗行星上的战斗仍未结束。在高空轨道战场上，新统合军和雇佣兵联军因瓦尔综合征困扰而无法继续进攻，不得不在薄红的帮助下一面保持克制、一面拔除位于外太空的敌军据点。与此同时，孤军深入行星战场的蔷薇骑士团则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瑕者VF部队包围，依旧严峻的战况并不允许他们专心致志地研究这里的原始文明遗迹、尝试以相同的方式返回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
但海姆达尔用歌声诱发瓦尔综合征以及带走2月14日行星上的作战部队主力、置友军和行星上支持无瑕者的居民生死于不顾的行为无形中提醒麦克尼尔，这场战斗不一定要以全歼敌军的方式告终。既然海姆达尔尝试着用瓦尔综合征操控新统合军进攻部队的行为、使其自相残杀，那么海姆达尔同样有可能起初就在以类似的方式反客为主地控制无瑕者的行为。想到这里，麦克尼尔通知蔷薇骑士团改变原定作战方案，接下来他们将突破敌人的包围、前往生物折跃波的来源去粉碎海姆达尔对无瑕者的控制。
薄红的感知结果进一步确认了麦克尼尔的猜测。除了原始文明遗迹附近的【Galaxy号】（目前已消失）之外，2月14日行星上还分布有3个生物折跃波信号来源，都位于主要城市内部。
“目前突破敌军封锁进入行星战场的VF部队就只有我们而已。鉴于新统合军还在艰难地抵抗瓦尔综合征的影响，我们就不要难为他们了。”麦克尼尔打算指挥蔷薇骑士团依次摧毁三处生物折跃波信号源头，在那之后他说不定可以尝试着劝说被海姆达尔利用的无瑕者武装负责人与新统合军暂时停火。“马尔科姆大叔，我记得你认识这里的其中一名负责人，也许到时候你可以说服他们冷静下来。”
“造成这么多死伤之后再谈停火是不是有些——”尼尔嘟哝了几句。
“首先，无瑕者是一个比较去中心化的——”
“再怎么去中心化的军队也有指挥官，不是吗？”
“他们会恨不得把我这个叛徒撕碎的……好吧，如果这可能有助于停火，我会试试。不过，那些城市附近也埋伏有许多火力点，就算它们目前的部署方式和我印象中相同，我们也很难在不可以放手大规模破坏甚至摧毁城市的前提下以微小的代价攻入城市内部并找出那生物折跃波信号源的本质。”老格兰杰答应帮麦克尼尔争取时间，但他没忘记提醒战友，心存顾虑的他们所承受的损失可能会高于预期，“再说，我不确定敌人还保留有什么手段……最好同时开始进攻。”
在赶往2月14日行星首府的途中，不断地迎战来袭敌机的麦克尼尔和薄红就调动新统合军进攻部队一事进行了反复沟通。原则上来说，身为雇佣兵指挥官的麦克尼尔并没有指挥新统合军的权限，就连名义上没有指挥权的劳里·马林少校都更有可能命令前线的新统合军作战部队听从自己的吩咐。偏偏眼下的麦克尼尔变相地决定了周围战场上新统合军的生死，他不介意让这些爱惜性命的友军误以为自己完全不在乎战局。经过了几分钟的拉锯战后，受制于人的新统合军指挥官们终于同意按照麦克尼尔的要求部署攻势以便尽快突破无瑕者的封锁、进入行星战场。
看来克伦威尔已经把2月14日行星上的精锐部队带走了。前往行星首府途中，麦克尼尔和他的战友们并未遭遇其他SV-262战斗机，出现在蔷薇骑士团附近并不自量力地前来迎击的大多是一些型号较为落后的VF，其中甚至包括VF-1。消灭这些性能和飞行员技术都堪忧的敌机对蔷薇骑士团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要是按照目前的战局估测首府附近的敌军防御力量，就算敌人把火力点部署得和阿杰姆贝的杰作一样也无济于事。但是，在首府城市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凭借着王牌飞行员的敏锐感知发现VF性能有所变化的老格兰杰才终于明白生物折跃波武器在折跃波系统普及开来的当下对战场的致命影响。
“我的直觉告诉我，继续靠近的话，VF-31的性能会被削弱到不如VF-25的程度。”虽然VF-25也是一款优秀的VF，老格兰杰并不想承担更多的意外风险。“有必要让Zero支援我们，主要是压制敌人的生物折跃波对我方VF的影响。”
“那和抑制瓦尔综合征的歌声是完全不同的，马尔科姆大叔。同时唱出两种以上的歌声需要消耗惊人的灵魂能量，到那时我可没法跟马林将军解释为什么我们的部队里存在【吸血鬼】。”话虽如此，8年前参加了伐折罗母星决战的费尔南多·马林少将想必早就猜到了薄红的真实身份并加以监视，但麦克尼尔还不想在双方仍保持着合作关系时节外生枝地给心怀鬼胎的合作伙伴制造事后算账的借口。“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减弱影响，让我试试。”
飞在最前面的尼尔突然间感到自己的VF变得轻盈了许多。方才被抑制的折跃水晶共振过程又恢复了，回归正常工作状态的折跃波控制系统一如既往地赋予了VF-31以更为强大的推力、让它得以转瞬间甩开笨拙地前来围追堵截的落后型号并在翻转变形的瞬间完成对追击者的精确打击。漂亮地解决了3架敌机的尼尔连忙询问施瓦尔姆和韦尔纳洛特是否感到头脑中有其他歌声响起，但两人都表示他们只能隐约感觉到变得越来越刺耳的半合成声音。
“伙计们，当务之急是赶快结束这场闹剧，我们不能继续耽误时间了。”当脸上爬满淡蓝色血管状纹路的麦克尼尔再次出现在通讯屏幕中时，尼尔和他的战友们马上明白了变化的来源。为正发生在麦克尼尔身上的异变而担忧的他们有心劝说麦克尼尔停止不必要的冒险，但眼下还是军事行动更重要些。“……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模仿温德米尔人的方式让它们强行恢复正常工作而已。”
“人形折跃水晶，是吧？”老格兰杰适时地说了些笑话，缓解了蔷薇骑士团通讯频道内部的紧张气氛，“各小队准备投入战斗，我和尼尔负责清理外围的敌方火力点，破坏或夺取信号源的工作就交给麦克尼尔了。注意平民死伤情况，我们不是来这里当屠夫的。”
部署于2月14日行星首府城区外围的火力点在蔷薇骑士团VF进入射程后立即开火，老格兰杰和尼尔不得不改变航向、从左右两侧发起进攻以分散敌人的火力，这样麦克尼尔所直接指挥的VF小队才有望趁机突破进入城区上空。当然，敌军火力点对蔷薇骑士团VF的威胁十分有限：这些控制系统较为落后的自动防御设施没法令经验丰富的蔷薇骑士团VF飞行员们感受到泰山压顶的紧张感，偏离目标太远的光束炮以及飞行姿态软弱无力的导弹无一不在说明无瑕者对这颗行星上的防御设施缺乏必要的维护和更新换代，而且接手这里的海姆达尔也因时间紧张或主观上的其他理由而未能及时地消除这一缺陷。
“可以尝试着用电子病毒导弹瘫痪这些防御设施。”突发奇想的韦尔纳洛特建议尼尔和施瓦尔姆用更聪明的方式绕开这些防御设施，“这里是敌人的基地不假，但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可不会在意它属于谁。”
“不行，系统版本过于落后，现有的电子病毒导弹无法生效。”成了生化人的施瓦尔姆第一时间告诉韦尔纳洛特，他确信己方的电子病毒导弹无法干扰到敌人的防御设施，“就好比……你没法让黑客去入侵需要上发条的闹钟。”
“城市中间那座高塔好像是生物折跃波的来源……我能感觉得到。”尼尔没有卷入战友们的争论之中，他正尝试着和麦克尼尔通过交叉锁定位置的方式来确认生物折跃波信号源所在地，“迈克老爹，是要直接摧毁还是想办法将其缴获？”
“还是缴获为好，我得弄清楚海姆达尔的舒勒博士又给我们发明了什么新惊喜。”谢过了尼尔的麦克尼尔让他和战友们只管对付外围的火力点，否则聚集在城市上空又吸引过多防御设施火力的VF会变相地给下方的城市和居民们带来毁灭，“各机注意，做好变形和减速准备，我们要入侵那座高塔。”
和城市外的静态防御设施群相比，无瑕者部署在城市内部的防御力量十分有限。麦克尼尔不会对此感到特别惊讶，因为扮演了模范自治移民行星多年的2月14日行星无瑕者负责人若是不想在外地商人、政客、学者来访时暴露出本来面目就要尽可能地将属于无瑕者的军事力量转移到不那么重要的位置或将其伪装成自治移民行星上的常规自卫力量。然而，城市里的居民们手持根本无法损伤VF的武器走上街头、胡乱地对空中开火多少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想到是海姆达尔在背后操控着这群瓦尔综合征患者，麦克尼尔顿时又释然了。他在Macross-29船团遇到过相似的两难处境，上次没有让世人以及自己失望的他这一次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摧毁了两架试图拦路的VF-171后，麦克尼尔和战友们抵达了城市上空，并迅速控制着各自的VF在半空中完成了变形。其中一架VF向那座高度超过1000米的大楼外部边缘开火、制造出了缺口，而跟随人形机甲模式的VF-31一并下降的麦克尼尔就在降落到缺口位置附近时一跃而入、冲进了建筑物内部。
没人自作多情地要派遣更多太空陆战队协助麦克尼尔：超时空军团内的VF飞行员和士兵们都公认麦克尼尔可与温德米尔人相比，这一说法在过去几年里一直得到不同批次进入超时空军团的温德米尔人认可，其中也包括那些最近被【流放】至此的叛乱贵族们。眼下，独自一人从缺口攻入大楼内的麦克尼尔正凭借着仿佛乘风而行的迅猛姿态向战友们证明，他完全配得上格拉米亚国王授予他的公民身份。部署在大楼其他位置的警卫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他包围，在那之前他有充足的时间抵达生物折跃波的来源并找出其中的秘密。
现在不是循规蹈矩地寻找门禁卡或尝试着破解安保系统的时候，炸开所有大门无疑更符合麦克尼尔的风格。再次嘱咐留守在外的VF飞行员们不要随便踩死市民后，麦克尼尔按下了按钮并炸开了附近又一扇沉重的大门、来到了高塔上层的核心区域内。穿过烟雾的那一刻，他几乎误以为自己进入了上个平行世界的精神空间底层（或是旧航标核心）：有一棵黑色的大树连接着附近的舱室，密密麻麻的缆线构成了遮天蔽日的枝叶。
仔细想想，13号平行世界也有类似的设施。
“你还是来到这里了，麦克尼尔。”全息投影人像出现在了麦克尼尔身旁，那与加斯特教授非常相似但仍有所差别的仪容和熟悉的语气告诉麦克尼尔，面前的埃贡·舒勒对他并无恶意。“不必疑惑，出现在这里的我是一个人工智能程序。只有用这种方式，我才能逃过魔王的监视……不然，我头脑中任何一个细微念头的变化都会被他察觉。”
“这了不起的杰作属于你，舒勒。”虽当前身处不同阵营，麦克尼尔仍愿意向4号平行世界的舒勒表达自己的感谢，即便仅仅只是为了上次在4号平行世界的冒险。“但是，如果你真的完全不想为魔王工作，我相信你有非常巧妙的方式可以在无形中把一切搞得一团槽。事实是，你认为追随魔王有助于你距离揭示现象背后的本质更近一步。”
“我没有选择，麦克尼尔。心灵信标方案背后的伦理道德问题是世人不能面对的，对于有望更彻底地平息瓦尔综合征的第三代方案而言更是如此。拉撒路·海登总统会在合适的时机把我抛出去、让我来承受世人的恶意，而他则继续以胜利者的姿态带领新统合走向一个……伟大的时代。”舒勒为自己辩解时没有半分激动，也许是因为AI程序的语音被设计得毫无情绪色彩，“你没必要提醒我魔王只想以瓦尔综合征为武器……起初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逃离，但目前来看是根本做不到了。”
“我也不打算责怪你。如果我的右眼所看到的一切都千真万确，第三代心灵信标方案的核心便是将能够使用任何一种生物折跃波的肉体阵列和能够设计出任何一种用途歌曲的人工智能阵列结合起来。”麦克尼尔不太懂第三代心灵信标背后的技术问题，但他至少可以明确无误地指出舒勒所依赖的关键【设备】，“用克隆技术生产大量具有相应天赋的胚胎是个好主意，但灵魂能量的快速消耗是个没法忽视的问题，而且你们还没找到其他类型的灵魂能量来源……就只能把胚胎当燃料使用了。”他按着右眼植入物边框上的按钮，一团明亮的蓝白色光点以右眼为中心沿着体表的淡蓝色纹路扩张开来，“更糟的是，胚胎只有成长到一定阶段才可能成为稳定的生物折跃波来源……也就是说，一旦计划的真相曝光，你就会成为被几万亿公民唾骂的婴儿屠宰场经理。”
舒勒的全息投影沉默了，被设计用于解答疑惑、向麦克尼尔坦白一切的人工智能程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疑惑之中。顺应麦克尼尔的要求，人工智能舒勒停止了心灵信标的运作——魔王尼尔现在无暇顾及后方的战况而且大概只会以为是麦克尼尔所为——而后等待着麦克尼尔对自己命运的宣判。如果麦克尼尔承诺把他和麦克尼尔克隆人等人一起从魔王尼尔的奴役下拯救出来，这自然再好不过；倘若麦克尼尔坚持要把众人绳之以法、送给新统合军处置，他也无从反驳。
“你真不应该让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超过某个限度的，舒勒。”虽然人工智能舒勒服从了麦克尼尔的要求，麦克尼尔却并未感到如释重负。倘若舒勒坚持对抗到底，他还可以想到另一套能自圆其说的逻辑来解释舒勒等人的行为，但目前舒勒的决定只是令他左右为难罢了。“我是说，你可以选择让研究工作陷入停滞……就像海登总统目前做的那样。他们仍然在用第二代心灵信标勉强满足自治移民行星的需求。”
“那不能解决问题，麦克尼尔。”光头学者沮丧地摇了摇头，“原始文明遗留给了我们太多的缺陷……不去面对它，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被迫毫无准备地应对危机。”
“别用什么【更彻底的解决方案】之类的空话堵我的嘴，伙计。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谁都没理由拿看上去有用实则根本不可行的方案当成肆意破坏现状的借口。按照【彻底】的原则推断下去，最后的结论是人类从来不应该出生，只要从未活过就没必要忍受一切痛苦了。”麦克尼尔怒气冲冲地反驳着舒勒的话，他只说了几句就心软了。指责舒勒是为了形而上学的【真理】而放弃一切底线的疯子并不恰当，况且光头学者和他的团队一直在为了化解瓦尔综合征危机而努力，至少是在魔王尼尔劫持他们之前。“……魔王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借助瓦尔综合征和原始文明开发的超空间传送门将全人类在心灵和物质世界中的距离尽可能缩短？”
“几十年来，人类都在依赖原始文明的遗产居高临下地【战胜】其他并不发达的文明种族，以至于小小的温德米尔王国都能令新统合颜面扫地。”唯独在这件事上，舒勒似乎并不打算轻易地向麦克尼尔服软。他有自己的理念和执着，即便只是为了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效力于魔王。“如果……我们遭遇来自银河系之外的、并非原始文明后裔且在各方面彻底胜过我们的其他河外星系文明，那么我们依赖至今的所有手段都会失去作用。不仅如此，几十年来尔虞我诈的原始文明后裔之间哪怕最微小的裂痕都有可能被敌人利用。魔王假意充当秩序帝国入侵银河系的先锋，正是为了赶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从源头上扭转颓势。”
要是舒勒真这么想，那他就不可能趁魔王尼尔无暇他顾时向自己坦白一切了，除非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胡言乱语，麦克尼尔想着。不愿去揣测舒勒真实心态的麦克尼尔转而向对方询问起和原始文明遗迹有关的事，他希望舒勒能告诉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打开超空间传送门、返回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准确地说，是温德米尔王国）。这时，薄红和麦克尼尔取得了联系并称自己已经率领温德米尔人控制了另一处生物折跃波信号源，除此之外他们还在附近的指挥中心中找到了并未像老格兰杰所说的那样留在首府城市的西蒙·帕夫连科。
“你们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明情况？好极了。”听说薄红等人没有和帕夫连科委员摊牌，麦克尼尔大喜过望。他想到了另一种兵不血刃地结束冲突的方法，前提是自知被海姆达尔利用的对方愿意配合。“告诉他……我们刚刚发现海姆达尔利用瓦尔综合征控制了这颗行星并将其伪装成无瑕者的据点以吸引新统合军的注意力。假如他还没彻底失去理智，他就该选择把我们尽快送走而不是让这颗行星继续成为战场。”
“就算他不同意也无所谓，我们会【说服】他的。”薄红洒脱地一笑，让麦克尼尔只管放心，“等我们的好消息吧，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那么，既然这里储存有各种类型的歌曲，想必也有能帮助我们开启超空间传送门的那种。”暂时放心下来的麦克尼尔总算可以把注意力转向真正重要的事务了。海姆达尔还在温德米尔王国肆虐，2月14日行星附近的新统合军和雇佣兵得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赶回去支援王国军。“能帮我找到会起效的歌曲吗？后面的事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这里有更出色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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