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2-EP5：魔王（15）
【光荣地死去，远比被暴君指使而羞辱地活着要好。】——塞萨尔·“恺撒”·维加，2024年。
……
“今天，我们为被害的海登总统哀悼。明天，我们就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镜头前的费尔南多·马林中将和其他几名一同接受媒体采访的新统合军高级将领，正在对新统合境内所有自治移民行星和自治移民船团发表讲话、声讨包藏祸心的温德米尔王国昨日犯下的丧心病狂罪行。几天前，格拉米亚国王率领温德米尔王国代表团抵达地球，一度被许多新统合公民视为原始文明的后裔、全体人类文明再度团结在新统合旗下的前兆，但随着屹立在Macross市的SDF-1舰桥发生大爆炸，对温德米尔王国近期加入新统合的乐观估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明真相的公民们对罪魁祸首的一致谴责。
据马林中将所说，名义上押送海姆达尔俘虏来到地球的温德米尔人其实早已和海姆达尔暗中勾结，试图用听命于海姆达尔和温德米尔王国的克隆人悄无声息地替换新统合的领导层从而使得新统合的实权落入温德米尔人之手。多亏了负责保卫太阳系的第47舰队及时地发现了敌人的阴谋，海姆达尔和温德米尔王国的险恶计划才未能得逞，但谁也没想到这些罔顾人类文明基本准则的家伙竟在罪证败露后直接策划了一场针对会场的袭击。
尽管【首恶】格拉米亚国王等人已经在战斗中被新统合军击毙，新统合高层终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海登总统的内阁在袭击事件中接近全军覆没，而当时并未参加会议的内阁成员则在事变当天晚些时候因无法自证清白而被马林中将指挥的新统合军关押，一并被关押的还包括其他一些虽幸免于难但在袭击事件中无所作为的新统合军高级将领。次日，成功阻止了新统合建立由文官政客组成的临时内阁并摆平了新统合军内部意见的马林中将自行宣布就任戒严司令官，并号召从未蒙受过此等奇耻大辱的新统合立即以雷霆之势报复滥用新统合善意的温德米尔王国。
“……新统合绝对不会允许那些虽为原始文明后裔却自甘堕落的异类对我国领土的入侵，或是对政治的干涉。”站在聚光灯前的马林中将不禁有些怀念7年前的光景，那时同样不明就里的地球人纷纷涌上街头，要求新统合军用最有效的手段消灭胆敢反抗新统合的温德米尔王国。时过境迁，公众对温德米尔王国的看法仍像过山车一样，只要孤立于银河系各地的人们稍受些外部刺激就会大起大落。“我们伟大的人类文明，举国悲痛！共同的损失，让我们更加团结一致！”说到这里，他举起右臂，向半空中挥舞着，以强而有力的姿态表示着自己的决心，“……我们执迷不悟的温德米尔人【朋友】们，要为与海姆达尔共谋刺杀海登总统等杰出公民，做出回答！”
只有少数人知道马林中将义愤填膺地说出的这番话中没有半句真话，其中就包括坐在总统驻伐折罗母星代表办公室里面如死灰地盯着新闻节目画面的海登总统本人。他昨天才在麦克尼尔等人的拼死掩护下通过地球太平洋上空的超空间传送门逃到伐折罗母星并在勉强相信他真实身份的埃癸斯·福克等人的协助下接管了由埃瑟林打造的新首都行星以及附近的自治移民行星，想不到马林中将却以极快的速度控制了地球和伊甸行星并以一种无从证伪的论调给逃过追杀的所有新统合高层安上了敌方克隆人的名头。如此一来，海登总统将很难凭自己的身份和威望以和平方式结束新统合的此次内讧，更别说保护温德米尔王国免受新统合军疯狂报复了。
“好啊，我倒成了假货了。现在他马上就要集结新统合最优质的战士追杀我们直到银河系的尽头，而且我们越是辩解就越会让士兵误以为我们只是敌人制造出的傀儡。”气得满脸通红的海登总统不住地在去年还属于埃瑟林的这间办公室里发着脾气，陪同在他身旁的麦克尼尔等人从未见过自从政并担任Valiant船团总统以来一贯彬彬有礼的拉撒路·海登失态若此。“自治派也好，那些假意帮助我对付自治派的家伙也罢……心中全无高于他们私计的理想。这群脑袋里只装着自己的鼹鼠实在枉费了我对他们的重视和信任。”
“重视和……信任？”麦克尼尔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在从舒勒口中了解到海登总统的另一面之后就无法再以之前的眼光看待这位号称要让新统合结束一盘散沙局面的领袖了。“以自治移民船团总统的身份积累从政的名誉和声望，踏入地球的政坛后就一反常态地打压自治移民船团的自主权；派遣年轻气盛又缺乏背景、只能依靠您的年轻官僚去办常人认为绝对办不成的大工程，事情稍有进展就迫不及待地将他踢到遥远的边境地带并让您真正的亲信接管这新都；打着科研自主化的旗号让爱因斯坦实验室放手突破底线，却早就做好了在面临伦理道德质询时轻飘飘地撇清责任的准备……”说到这里，麦克尼尔笑眯眯地转向愠怒不已的海登总统，他知道现在仰仗埃癸斯和VF-X特务部队保护才能继续以总统身份发号施令的对方对自己并不构成威胁，“……还有唆使形同军阀的高级将领去执行您想做却没法做的战略，事成之后顺理成章地借助舆论攻势进一步剥离他们的指挥权。请问这个把可靠的盟友当成一次性工具使用、脑子里只有自己的家伙究竟是谁呢？”
“你——”
“够了，麦克尼尔大尉。海登总统过去做错了很多事，但指责他并不能让情况有所好转。”还没完全走出丧父之痛的基斯王子沉痛地制止了麦克尼尔和海登总统之间的争吵，从小就因生母地位低微而不得不早些自立的他痛苦地发现过去的经历正在强迫他快速摆脱本应持续更久的悲哀情绪，“福克上校，如果马林将军现在集中他能够指挥的全部兵力攻打伐折罗母星，你们能抵抗多久？”
“这很难说。威胁最大的并非第47舰队，而是Nexus船团护航舰队。”戴着平光眼镜的埃癸斯一板一眼地对办公室里情绪低落的众人解释说，罗根等人对Nexus船团的侦察结果表明该船团严重超编，“名义上，Nexus船团的宇宙飞船数量在1000艘左右，其中有194艘军用作战舰艇。但是，原本是Nexus船团成员的海姆达尔俘虏拼凑出的线索表明，Nexus船团的实际规模在3000艘宇宙飞船左右，且军用和民用宇宙飞船比例未知。基于这些情报，即便新统合军其他部队全部袖手旁观，马林将军也能出动规模在1200艘至3000艘左右的宇宙舰队攻打他的下一个目标。”
“6到15支标准船团护航舰队？”麦克尼尔以前听罗根估计过Nexus船团的实际兵力，但他没想到自己和盟友们会在最不利的情况下面对马林中将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伐折罗母星附近虽驻扎有一部分新统合军，其舰队规模远远无法与埃癸斯方才预估的数字相提并论，而主要考虑本土防御的温德米尔王国军就更不必说了。“福克上校，如果把VF-X特务部队全部算在我方——”
“叛徒藤堂潮和哈瓦玛尔部队也在马林将军那边。如果你对他们的描述属实，我想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了。”埃癸斯无奈地说，虽然VF-X特务部队人称只需要一个VF小队就能歼灭一支宇宙舰队，很明显已和马林中将沆瀣一气的第815独立VF中队在敌人手中只会成为更致命的利刃。“此外，谢菲尔德上尉和渡鸦部队还困在太阳系……”
十几年前的第二次统合战争中，VF-X特务部队的临阵倒戈给参战双方留下了深刻印象。自那之后，防止这支王牌VF部队叛变就成了历任新统合总统和新统合军高层的必修课。得益于前人的经验和教训，海登总统自然未曾亏待如今处于埃癸斯指挥下的VF-X特务部队，他对王牌VF飞行员们的投入也换来了这些人的忠诚回报。如今伐折罗母星附近的防御部队仍显薄弱，试图向麦克尼尔证明自己并不会把所有可靠的盟友和部下抛弃的海登总统迫不及待地提议派遣突击部队通过超空间传送门返回太阳系、救出目前暂时撤退至火星附近的渡鸦部队。
但埃癸斯却并不支持海登总统的提案。距离地球成千上万光年的敌人可以通过超空间传送门瞬间抵达地球这一事实本就会使得马林中将加强地球的防御，而且藤堂潮和哈瓦玛尔部队必然会重点防范效忠于海登总统的新统合军或温德米尔王国军的斩首行动。
“不仅如此……马林将军一旦认为我们随时都能从伐折罗母星出兵攻打地球，他很有可能会马上集中兵力用相同的航行方式攻打这里。”十几年前帮助自治派组织温迪兰斯推翻潜伏者、使得自治派得以大权在握的埃癸斯尽管不太赞同海登总统的政见，仍尽职尽责地为新统合的合法****出谋划策。“总统先生，马林将军现在的军事决策十分反常，除非我们认为他有办法通过征服温德米尔王国而一举巩固对新统合的控制，不然他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愚蠢的我军高级将领之一。”
“暂且认为这个结论是真的吧，我们也不清楚他们找到了什么新的方法来利用高维空间。”综合考虑各方势力对温德米尔王国以及温德米尔王国境内原始文明遗迹的重视后，麦克尼尔也支持埃癸斯的想法。就算马林中将没有和魔王尼尔一样的宏大计划，通过超空间传送门降低宇宙舰队航行于各地之间的时间成本从而使得新统合军能够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控制各地也不失为切实可行的手段。“总统先生，现在我们不能让马林将军认为伐折罗母星是威胁更大的目标。您应该在保持低调的同时暗中积蓄力量……让新统合军在马林将军利用他自己的部队进行军事冒险时发起致命一击。”
“这可不好办。”海登总统嘟哝着，不住地摇晃着脑袋。他刚逃离敌人的追杀没多久，自然不想落入又一轮追杀中。“那些对我抱怨个不停的败类，这回找到脱缰的借口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不会帮马林，也不太可能会帮助我。”
“那就是说，为了最大限度地保住您执政数年来的政治成果，我们反而得想办法促使马林将军尽快进行他的军事冒险。”麦克尼尔有些头疼地想着，一年以来连续两次被战火洗礼的温德米尔王国实在不该又一次沦为绞肉机，可事态的发展又由不得他优柔寡断。“福克上校，我需要您或者巴恩罗斯机关的准确情报。假如马林将军派遣听命于他的部队倾巢而出、只保留少量军队防御太阳系和伊甸行星等重要区域，我们是否有办法争取盟友的支援、趁着马林将军指挥部队和我军交战时剥夺他对地球的控制权？”
“当然可以。我的岳父曾经和我说过，卡比洛夫将军建立了一个俗称【卡比洛夫军事学院】的秘密结社组织，它的存在意义就是在新统合大权被危险团体掌握时恢复正常秩序。”埃癸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麦克尼尔心头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不过，卡比洛夫将军等高级将领目前被马林将军软禁，我们在地球的情报网络有一部分处于瘫痪状态。组织反政变的工作，大概还得我家的老头子负责。”
“多谢了，福克上校。”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他紧接着对会议室内的众人说，自己决定稍后和薄红开启超空间传送门先返回温德米尔王国，再从温德米尔王国调动蔷薇骑士团等王国军VF部队前往太阳系营救渡鸦部队，“还有海姆达尔……他们被马林将军和藤堂少校抛弃了，现在我们和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尝试一下。”
“先等等，麦克尼尔大尉。”在麦克尼尔等人讨论新统合内部问题时，基斯王子保持着沉默，他还在考虑自己返回温德米尔王国后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同胞以及身为王储的异母弟弟海因茨。当麦克尼尔重新说起突袭太阳系的作战计划时，现任白骑士几乎不需多加思考就看到了其中的隐患。“按你的说法……从我国调兵去营救他们，那么受了刺激的敌人就会更加疯狂地攻打温德米尔行星系。”
“是，殿下。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在我们和马林将军的较量结束之前，我们头上有一条或是两条罪名并无区别。”麦克尼尔当然理解基斯王子的担忧，因为这样一来温德米尔王国很可能面临数千艘新统合军宇宙战舰的围攻，而且王国军几乎无法独自抵挡如此大敌，“请您振作起来，这场战争不会是温德米尔人的末日。我们有许多盟友可以争取，想想Frontier船团以及S.M.S.、Macross-29船团、混沌……更不必说不会被马林将军的花言巧语蒙蔽的吉纳斯将军了。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卡比洛夫将军的部队夺回地球、坚持到我们的盟友前来支援温德米尔王国，胜利仍然而且毫无疑问属于我们。”
披着一身黑袍的白骑士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揪住了麦克尼尔的衣领。旁边的埃癸斯和刚进入办公室的薄红试图劝架，但被麦克尼尔的手势阻止了。“我不怪你当时的选择，麦克尼尔……事后想起来，国王陛下依旧会在途中去世，而你则会身处险境甚至丢掉性命，到头来我们还是一无所获。”虽然情绪激动的基斯王子一再强调自己不会把格拉米亚国王之死归咎于麦克尼尔，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言不由衷，“但是……但是，我们已经为了这事业、为了洛伊德还有你们描绘的前景付出太多了。这是新统合的内部冲突，不是吗？凭什么每一次都是要温德米尔人来忍耐、来牺牲？大尉，这公平吗？”
“那又能怎样呢？殿下，我想7年前那些被领主的甜言蜜语哄骗上前线却发现自己只能用农具对抗高斯步枪的农民，那些被迫在SV战斗机缺乏维修的情况下连续出击的骑士，还有那些散尽家产武装同胞却在战后只换来觊觎其领地的旁人更早动手的贵族领主……他们都觉得这世界不公平极了。”麦克尼尔推开了基斯王子，他打算给基斯王子一些时间仔细地考虑温德米尔人在这无法逃开的人为灾难中应当扮演的角色，“……都去先排队向已故的国王陛下讨个公平再来对付我们地球人，这银河系里恐怕就没有温德米尔人了。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像Zero所说的那样，让这种悲惨的循环早点结束，但……既然我们还活着，就断然没有轻易放弃挣扎的理由。”
“让他冷静一下吧，米迦勒。他刚失去亲人，现在又得知自己的家乡马上要为——”薄红上前两步，刚说了两句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离她近些的海登总统分明在无力地垂下的右手手心处看到了黑色的血迹，而他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搐又反过来把薄红的真实情况暴露给了麦克尼尔。“……咳……咳……如果他们想要置身事外，我们没资格强迫他们服从新统合的利益……或是所有人类文明的利益。包裹成其他理由也好。”
“薄红，别太勉强自己了。也许你说得对，要是温德米尔人没理由为了地球人的尔虞我诈去死，那么这甚至不是属于你的战斗，你没必要为此牺牲太多。”在得到【瓦尔基里】和海因茨王子的支援之前，麦克尼尔不会允许薄红发生意外，况且前两者实在缺乏开启超空间传送门的经验。“我们得先返回温德米尔王国，再赶去地球，然后又回到温德米尔王国……等你的状态恢复之后，再考虑行动也不迟。”
“不必了，罗根现在的处境比我更不妙。如果他出现什么意外，我想你会后悔一辈子甚至超过一辈子的时间，米迦勒。”薄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轻描淡写地对担心不已的麦克尼尔说，等回到温德米尔王国、准备应对马林中将和Nexus船团的反扑时再休息也不迟。“……假如我们不再返回伐折罗母星，就要在撤离之前从这里取走尽可能多的资源。”
“那就先去天西机械公司的研究中心，那里有我们急需的重要设备。可是——”
“我不要紧的，忍过这一阵……就会感觉好些。”薄红努力地直起腰，向着麦克尼尔笑了笑，“怎么了？别看我现在好像有些虚弱，我认真起来用不了十秒就能搞定你。你比以前变弱了不少呢。”
既然薄红坚称自己身体并无大碍，麦克尼尔也只得选择相信她的说法并尽快前往伐折罗母星上的天西机械公司研究设施寻找自己所需的装备。显而易见的是，马林中将和藤堂潮一伙有可能得到了疑似来自河外星系文明【秩序帝国】的小型化折跃装备，那或许也是敌人从海姆达尔处间接取得的战果。相比之下，天西机械公司的进展或许并不尽如人意，但麦克尼尔并没有挑选的余地，他得争分夺秒地搜集自己所需的武器装备和资料并说服天西贤治在接下来的血战中不遗余力地支持海登总统和温德米尔王国。
由于时间紧迫，麦克尼尔等人决定驾驶VF前往目的地。途中，自觉有些对不住温德米尔人的麦克尼尔和薄红谈起了即将在他们的引导下大举入侵温德米尔王国的敌军规模。要是王国军无法在敌军的疯狂进攻下支撑足够久，不管有多少人承诺派遣援军以对抗马林中将的险恶图谋，那对温德米尔人而言都太晚了。
VF途径一处巨坑，承诺自己会想办法对付敌人的薄红似乎发现了什么、要求麦克尼尔把VF降落在附近。仍清晰地记得8年前经历的麦克尼尔一眼就认出了伐折罗战争最后阶段的其中一处主战场，他连忙将VF降落到地表，并和薄红一同来到巨坑附近，只见巨坑底部隐约有幻影升起。还没等麦克尼尔看个真切，那幻影又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米迦勒。只要有机会再回到地球一次，我就能验证我的猜想。”薄红却欣喜地抱住了麦克尼尔，连称自己找到了原始文明最强大的武器，弄得麦克尼尔一头雾水，“具体情况等返回温德米尔王国再说，我们得早些把渡鸦部队救回来才行。对了，也让尼尔加入到救援行动中吧……这或许是他和魔王和解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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