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瑢甚至一度怀疑,陆家的主家是否还存在。
她不到16岁就成了世俗陆家的话事人,19岁大学毕业,开始逐步接手陆家的产业实务,到今天已经22年整,从来不曾见过主家一次。
她从陆同的嘴里了解过打柳人的世界,也曾亲眼见过陆同奴兽的神奇,所以即使没亲眼见过主家任何人,她依旧对主家忠诚不二。
为此,她甚至将个人情感置之度外,一心只为陆家打理好世俗产业。
事实也证明,她有这个能力,陆家世俗的产业在她的手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至少在世俗陆家的族谱之上,她能够名列前茅。
可是今天,陆清瑢有些动摇了,她为陆家舍身卖命,陆家却无法护她周全,那她如此坚持,图什么?
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在陆清瑢的脑海里冒出来,只是以前她都能快速说服自己,然后摒弃杂念,心向陆家。
然而今天,面对顾安邦丑陋的嘴脸,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竟就有点挥之不去的感觉。
陆清瑢已经41岁,但是始终保持完璧之身,再加上丹药的支撑,使她相貌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
她的姿容绝美,身材又比真正二十出头的女生多了些饱满和丰润,顾安邦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逡视,时不时还会舔一下嘴唇。
比起陆清瑢姿容上的妖孽,顾安邦一点儿也不弱,他接近六十的年岁,相貌上看起来比陆清瑢也长不了几岁。
这就是他们这种为打柳人世家服务的世俗人,能够得到的最大好处。
有太多保持青春的法子,少病少痛,只要自己不作死,寿命也更加绵长。
“你要是觉得难为情,把这杯酒喝了,至少能在精神上给自己找个借口。”
顾安邦当着陆清瑢的面,把一颗药丸放进酒杯,见液即溶,药丸迅速和酒水融为了一体。
都不用顾安邦说那是什么药丸,只看看他淫邪的表情,陆清瑢就能猜得出来。
回头往往自己空荡荡的身后,再看看顾安邦虎视眈眈的保镖,陆清瑢心里就有些悲哀。
顾家自古就有经营武馆,还顾安邦派的虽然也是世俗人保镖,但比起她自己在外面聘的,都要强出一大截。
她倒是可以眼睛一闭,满足顾安邦的兽欲,她或许还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一次劫难。
可是之后呢?
还能忍着不去想承受这一切是否值得吗?
若果真如此,以后只怕会想的更多。
然后,她对陆家的忠诚和期待,就会在一次次的怀疑中,一点一点烟消云散。
从心底上说,陆清瑢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这样的忠诚她已经坚持了二十多年。
人生其实没那么多二十年,忍忍也就过去了,那样她这一辈子也就完美无瑕了。
“顾安邦,你不缺女人,何苦为难我这样一个老女人。就算你不惧你在外的名声,难道也不顾死后的阴德吗?”
顾安邦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清瑢,好一会儿才说:“生前事我都不在意,你觉得我会顾忌死了之后会怎么样吗?你可以继续拖时间,反正长夜漫漫,我等得起。”
陆清瑢恨恨说:“你真不怕死后下地狱?”
“地狱?”
顾安邦忍不住失笑起来,说:“你背后的本家是一点儿也不给你透露啊,我顾家本家传承的法器,你没听说过吧?”
陆清瑢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却一片苦涩,她连主家都从来没有见过,又上哪儿去知道本家传承的是什么,更加无从知道顾家本家传承法器是什么了。
顾安邦得意地说:“顾家本家传承的法器叫做小回天,它还有一个名字,地狱。”
地狱?
陆清瑢骇然,地狱就掌握在顾家本家手上,怪不得顾安邦如此嚣张,连死后事都一点儿也不在乎。
顾安邦有些不耐烦地把酒杯往前一推,极具压迫地说:“行了,别再挣扎了,认命吧。”
陆清瑢凄然苦笑,突然从发丛里拔出一根簪子,朝着自己的脖子插去。
“唉~~”
一声叹息,在顾安邦惊恐和不甘的眼神中,突兀响起。
下一刻,屋内突兀显现一道人影。
他屈指在陆清瑢的手肘一敲,一股柔和的力量就驱使她丢开了手里的发簪。
顾安邦以及保镖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身手极好的保镖电闪一般围过来。
却是不等近前,那道人影倏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两个保镖如若遭受重物撞击,几乎同一刻朝后跌飞出去,生死不知。
顾安邦见鬼一般慌张四处搜寻那道人影的下落。
却见他老成在在坐在沙发上,手里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上了一杯酒。
赫然正是刚刚顾安邦加了药丸的那一杯。
“你,你是谁?”
顾安邦虽然渣,但是不缺乏见识,眼前此人表现出来的,已经超越世俗人范畴。
所以他立马就抬出身后的背景,“我可是那个顾家的人。”
常书青淡淡看着顾安邦,没有说话,他在把我对顾家人的评价,与顾安邦进行重叠。
一时间,屋内静谧异常,顾安邦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他有心逃跑,想想两个保镖的下场,到底没有做出这种蠢笨举动。
倒是陆清瑢,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眼睛晶亮,此时眼里只有常书青。
“也没应天说的那么蠢笨嘛。倒是嘴脸真的不可一世。”
许久之后,常书青才缓缓开口,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靠着倒卖小药丸传承发家,果然是暴发户嘴脸。”
打柳人世家相互之间的传承无法兼容,但是炼丹炼药却不在其列。
顾家在打柳人世家有些名气,炼丹炼药却有其他世家不具备的优势,真正让人忌惮的还是他们的用毒手段。
“阁下身为打柳人,对世俗中人出手,这已经违反了打柳人的规则,你不怕……”
“聒噪!”
常书青淡淡一哼,一股阴灵迸射而出,顿时将顾安邦剩余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阴灵的强大和森冷,令得顾安邦差点魂飞魄散。
“打柳人有个屁的规则。滚回去通知顾家,就说常家常四儿不日上门拜访,让他们洗干净屁股等着。”
说着话,常书青伸手一挥,强大的阴灵卷着顾安邦飞出了大门外。
他则是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水往嘴里一倒,再次喃喃自语:“那家伙把小回天吹的那么神,我倒是要见识见识,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咦……”
他喝酒的动作实在太快,等陆清瑢开口准备阻止的时候,他已经满面红潮,呼吸急促,只是他还有点不自知。
等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陆清瑢已经站到他身边,解下了一排衣扣。
我们的车刚进省城,突然就下起了骤雨。
整个天幕都被黑云笼罩,雨点如豆,骤如箭矢地奔向大地。
不多时地面就开始积水,似要将整个大地淹没。
宝楞有些担忧地说:“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会引发洪灾吧?”
我还打趣宝楞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看天色了?”
宝楞摇摇头,说:“不会看,就是担心家里也下这么大,太太的房子会不会被淹?”
对此我倒是不担心,家里有单于奶奶住着,前山柳林下还有钟馗镇着,就是淹,也淹不了外婆的房子。
陆同亲自驾着车送我们入城,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表情怪异地对马小东说:“新家主,找到陆清瑢和你们的同伴常书青可。”
马小东没注意到陆同的神情变化,问:“他们都没事吧?”
陆同说:“顾安邦被撵走了,陆清瑢和您的同伴,他们……”
“他们怎么了?”
面对马小东的追问,陆同始终表情怪异,但是再不肯吐一个字。
一直等我们到了那家酒店,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疾风骤雨一般的战况,我们才知道陆同的表情怪异意味着什么。
我不得不佩服常书青的本事,他在里面酣畅淋漓地大战了四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依旧神采奕奕。
刚让我们意外的是,四个小时的大战,陆清瑢居然和常书青战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一同神采奕奕地将我们迎进房间,我觉得常书青就是故意的,他在通过房间里的狼藉,向我们,主要是向我炫耀他的神勇。
特别是看到五花大绑的虞幼鱼被我扛在肩上,他甚至对我挤眉弄眼,充满挑衅。
我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将堵在虞幼鱼嘴上的布条取掉。
常书青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因为虞幼鱼说:“常四儿,你死定了,余生姑奶奶我和你不死不休。”
陆清瑢似是以为她做错了事,连忙把虞幼鱼叫姐姐,然后说:“姐姐莫要怪常郎,他是中了顾安邦的毒,与我欢好只是为了帮他解毒。”
常书青无语地指着我,对陆清瑢说:“你解释个嘚儿啊,那女人是他的婆娘。”
陆清瑢眼里的失落肉眼可见地消失,随后不解地问常书青为什么那么害怕。
常书青幽怨地说:“那两口子都是孤煞命,诅咒谁谁死。”
陆清瑢想要躲到常书青背后,突然从马小东身上嗅到熟悉地气息,她愕然一愣,随即本能地跪倒在地,“陆清瑢,见过新家主!”
常书青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破口大骂:“应天,你特么的真是王八蛋,把我支走,好处全给了马小东?”
我笑着说:“来省城是你自己的选择,而是你不是也有所得嘛。”
“滚!”
常书青愤恨骂我一声,扶起陆清瑢,说:“老子以后还得给马小东下跪,看他脸色?”
马小东嘿嘿直乐,“青哥,咱们以后各论各的,我叫你青哥,你叫我家主,我们两不耽误。”
常书青气愤不已,一个劲地说我不公平,有好处都是紧着身边人,就没考虑过他。
他其实冤枉我了,宝楞也好,马小东也罢,真的就只是机缘巧合而已,我没有刻意为他们求什么。
倒是在捋陆家的《御灵图》时,我似乎找到了打柳人传承不能兼修的症结。
“真的?”
常书青得知此事后又惊又喜,我们换了房间各自安顿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找到我,直接将常家的本诀拍在了我的面前。
我诧异不已,说:“你家里不是不同意给我观阅吗?”
他贼兮兮说:“我自小就不听家里人的话,不然家里那么多人,怎么会把我推出来应劫?这次从家里走的时候,我就把本诀偷了出来。”
原来他早就打好了注意,但是到现在才把东西拿出来,看样子他其实一直都还在犹豫。
我把本诀推了回去,说:“禁制是天道下的,不在你们的本诀里,而是在你们的血脉阴灵里。”
常书青愕然,问我:“啥意思,要通过更改血脉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说:“理论上是这样,不过现在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放开你的灵魂,让我进去走一圈,禁制自解。”
常书青看了我两眼,毫不犹豫地放开了神识。
这次轮到我有些愕然了,若是让我进入他的灵魂里走一圈,那就表示他的灵魂将打上我的标识,也将承受我的因果。
我知道常书青求得是什么,但是他的果断依旧让我动容。
因为我的路不见得能够走通。
若是我败了,那他也将毫无退路。
当我的气息明确地在常书青的灵魂里留下印记以后,常书青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实力明显没有变强,但是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哈哈,我感受到那种感觉了。”
常书青贼眉鼠眼地朝我挤眉弄眼,张开嘴巴无声地朝我吐了两个字:“翻天!”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依旧贼笑不已,贱不兮兮地说:“我知道,我懂,偷偷地干活,打枪的不要。”
我说:“最远的那个点,点亮了。”
他这才正经起来,我问:“应劫要开始了?”
我摇摇头,空白印章上的图案轮廓已经浮现在印章表面,但是空白印章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苏醒。
这该是意味着应劫还没有开始。
常书青皱眉问:“是不是这并不是你点亮命灯的方式?”
我觉得不是,空白印章的意识苏醒,应该就是我的命灯所在。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下常书青他们点亮命灯的方式。
常书青说:“我们的简单,就是在祖祠里立起我们的本命七星灯,以本命阴灵点燃即可。若是死了,命灯即灭。当然,若是觉得走不下去,也可以自己灭了命灯认输。”
所以,他们的应劫是有退路的。
我不由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搞错了点亮我的命灯的方式!(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