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晚他们一行按计划潜至金兵大营,本已摸到粮草辎重所在。
正待动手之际,忽见四周火光大作,伏兵四起。原来金兵早有防备,设下天罗地网。
众人仓促应战,奈何金兵人多势众,几番突围皆被逼回。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金兵后方突然骚动起来。但见中军大帐方向火光冲天,隐约传来“走水了”的惊呼。
金兵阵脚大乱,众人趁机杀出一条血路,这才逃出生天。
吴泰宁说到此处,长叹一声:“若非这场意外之火,我等怕是……可惜折了这么多兄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只听‘噗’的一声,他竟硬生生地将肩头断箭拔了出来,带出一蓬血花。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清照听到此处,不禁叹道:“若我大宋男儿,皆如诸位这般铁骨铮铮,金人又岂能踏破汴梁!”
她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在空旷的盐仓内回荡。
林明远这才注意到这位素衣妇人,见她虽衣衫简朴,却自有一番气度。不禁问道:“敢问这位夫人是……”
李进正在思忖是何人救了林明远一行。这火起得蹊跷,必是有人暗中相助。
忽听林明远发问,连忙引见:“林庄主,这是词冠古今的易安居士!”
接着又转向李清照,将林明远等人一一引见。
众人听闻眼前竟是当代第一才女,无不由肃然起敬。
寒暄过后,李进直入主题:“不知董长老何在?”
林明远叹道:“董长老率丐帮弟子殿后,为我们断后……我们突围时,远远看见他被金兵重重围住,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
盐仓内一时陷入沉寂。
李清照忽然抬头,目光如炬:“诸位可曾想过,你们当中有金人内应!”
李进心头一震。眼前这位才女仅凭三言两语便道破玄机,心思之缜密,果然名不虚传。
李清照此言一出,盐仓内顿时一片哗然。
吴泰宁“腾”地站起,伤口迸裂也浑然不觉。环视众人,眼中杀机毕现:“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李进本欲按住吴泰宁,劝他切勿动怒。即便内鬼就在这里,又岂会自投罗网?
却见王中孚突然掩面抽泣,哭声凄切。
吴泰宁折扇一展,抵在王中孚颈间,怒目而视:“是你?”
林小姐见状,连忙挡在王中孚身前:“吴叔,王举子一路护我周全,更曾为救我被金兵所伤,岂会是奸细!”
李进自知王重阳绝非卖国求荣之辈,箭步上前:“王兄为人,李某最是清楚。吴帮主且容王兄细说。”
王中孚缓缓抬头,泪痕满面,抽噎道:“我……若非小可妄言献策,诸位岂会中了埋伏?董长老他们也不会……”
他声音哽咽,想到满堂豪气冲天的侠客,这一去一来,只剩眼前几人。悲伤加上自怨自艾,话到此处,如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李进听了这话,顿时无言以对。
他比谁都清楚,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若非他们这三只‘蝴蝶’搅动风云,群豪本该与独孤求败并肩杀敌。
而未来的重阳真人,更不可能折道林家庄。
由于史料对于这一战的记载很少,结果如何,李进也不清楚。
不过,此战过后,那位绝世剑客便归隐山林,想必结局并不圆满。
“这……这怎能怪你?”
李进声音嘶哑,有感而发:“金人既设下天罗地网,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预料。”
林明远沉声道:“王举子留守庄内,连咱们路上商定的计划都不知晓,如何能做内应?”
众人闻言,紧绷的气氛稍缓。
不想老爷子此刻滑着轮椅凑了过来,嘴里呜呜不停。
林明远见他被捆在轮椅上,面露诧异。
李进抢先解释道:“家师突发癔症,只好出此下策!”
老爷子拼命转动眼珠,似是有话要说。
李进无奈,只得俯身耳语:“老爷子,事关重大,您老千万别在胡言乱语!”
布条刚解,老爷子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呸,臭小子,眼睛瞎了不成,快看看那是什么!”
顺着老爷子颤抖的手指,众人目光齐刷刷射向墙角。
却见一名重伤的林府刀客头顶,赫然插着一截枯木,末端缠着花色布条,乍看就像寻常发簪。
李进一望之下,不由大惊。
那布条绣花颜色,于陈柚所穿衣衫无异。
那刀客原本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边,此刻见众人目光齐聚,吓得浑身发颤:“我……不是我啊……”
李进一个箭步上前,惊得他不由连连后退。待见李进只是从他头顶取下一截枯木,这才惊觉自己头顶竟多了个异物,顿时冷汗涔涔
若这是暗器,他早该……
布条展开,一行狂草跃入眼帘:
【丫头无恙,此去临安,不知归期,盼至】
李进指尖微颤,这字迹于独孤求败所留枯叶出自一人之手。
所谓‘丫头无恙’,指的便是陈柚已被他救出。
昨夜那场救命大火,想必也是他的手笔。
可为什么他不和众豪杰汇合,反倒去临安了呢?
联想到先前丐帮弟子尸首上的布条,上面也写有‘临安’二字。
两块布条都指向临安,这绝非巧合!
难道说……
老爷子见李进怔住,怒道:“臭小子,上面到底写的什么?”
李进回过神来,将布条递给老爷子:“独孤前辈已将师妹救下,此刻怕是正赶往临安的路上!”
林明远等人瞥了眼布条,沉声道:“既如此,司马前辈当速往临安,接回爱徒!”
李进环顾众豪杰,这些与他素不相识的汉子,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
他若就此离去,在这金兵环伺的险境中,怕是……
转念一想,自己不过干预了一丢丢,就导致如此后果。
若是插手过多……
思量片刻,一时难以抉择。
却见李清照忽然上前一步:“诸位,我有两件事,不知当讲否?”
林明远虽说是江湖中人,但也饱览诗书,对李清照自是钦佩:“先生但说无妨!”
李清照轻声道:“昨夜诸位遇伏,此地已成险境。不如暂避江东,再图后计。”
林明远闻言,露出于李进一模一样的踌躇。
若是渡江南下,意味着要放弃祖辈基业。
可若不走……李清照所言句句在理。如今众人伤的伤、残的残,再想袭营已是痴人说梦。
何况金兵随时都可能追来……
李清照似已看透他的挣扎,淡然一笑:“其二,需选一位信得过的兄弟,持我信物去见韩元帅。”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铜印:“这是先夫旧物,韩帅认得。”
吴泰宁不顾箭伤,豁然起身:“先生所托必是大事。吴某忝为黄山掌门,不能为民谋福,实在汗颜。先生尽管直言,吴某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话带到!”
李清照没有多说什么,将铜印交到吴泰宁手中,转身走出盐仓。
众人面面相觑,正待询问,便见李清照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归来。
“请将此物带给韩元帅,他见了自会知晓!”
李进见状,心底不由赞道:易安居士果然深谋远虑。这机密之事,少一人知晓便多一分稳妥。
事实上,李清照所思量的,可不止这一点!
吴泰宁胸膛挺得笔直:“黄山派虽小,却也有几分血性!吴某定不负所托!”
老爷子自知道陈柚和独孤求败已去临安,早就按捺不住:“那咱们速速动身!”(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