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翎站在枯树的阴影处,望着楚天青和沈灵儿安全进入院门,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夜风拂过,她腰间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秦姐,咱们该回去了。"
房遗爱眉头紧锁,"楚大夫今日虽然脱身,但以卢明远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日后还会找麻烦。"
"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程处默抱着胳膊从树后转出:"长安城几十万人,他就算一家一户找也得废些时日。更不要说楚大夫住在十里之外的陶柳村,卢明远想要找到他,不得一年两年的?"
房遗爱摇头道:“你太小看卢家的势力了,范阳卢氏在长安经营多年,各坊市都有他们的眼线,真要下定决心找一个人,不会太难。”
“那怎么办?”
称处默挠了挠头,随即问道:“遗爱,你娘不就是卢氏的人吗,要不你去找你娘说说情,让她跟卢氏说一声,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可。"
房遗爱苦笑一声:“我娘虽然出身卢氏,但却和卢氏并不亲近,当年她为了嫁给我爹,不惜与家族决裂,这两年,虽然关系稍缓,但也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况且......”
房遗爱看了秦昭翎一眼:“让我娘去为一个乡野村医去说情,你不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吗?”
“唉~说的也是。”
称处默点了点头,忍不住道:“想要在卢家找到第二个像伯母这般率真的人,难呐~”
听到这番话,再想到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房遗爱也是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
当年房玄龄还未显达时,有一次身患重病,自觉命不久矣,便对卢氏说希望她在自己死后不要守寡,可另嫁他人。
卢氏听闻后,伤心不已,进入帷幕中剜出一只眼睛给房玄龄看,以此表明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不二,绝不改嫁的决心。
所以,卢氏。
只有一只眼。
后来房玄龄的病奇迹般地好了,从此对卢氏终身以礼相待。
“好了。”
秦昭翎转身道:“即便卢氏眼线众多,但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陶柳村,我们回去慢慢想办法吧。”
看着秦昭翎离开,房遗爱挑眉摇头,抿了一下嘴道:“秦姐这是看上楚大夫了啊。”
“是啊。”
称处默认同道:“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就她自己还觉得隐藏的挺好呢,不过......”
他顿了顿,忍不住笑道:“就是不知道这对楚大夫来说是福还是祸啊。”
房遗爱也是笑道:“楚大夫要是收了她.....那可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儿!我高低给他塑个金身去。”
......
紫宸殿内,九枝金铜灯树将大殿映得恍如白昼。李世民端坐龙椅,一袭明黄常服在烛火下流转着淡淡金辉。
长孙皇后也是身着茜色翟衣,月白披帛垂落身侧,十二对珠翠花钗在鬓间轻颤。
阶下百官分列两侧,每人案前皆摆着青玉酒盏,盏中琥珀光潋滟。
三百宫娥手持莲花灯翩然起舞,灯影摇曳间,太常寺乐工奏起《秦王破阵乐》,编钟声里混着羯鼓的铿锵。
长孙无忌举盏笑道:"去岁上元,陛下亲制'凤阙连霄焰 '之句,今日这灯阵,倒真应了陛下的诗境。"
房玄龄捋须而叹:"更妙的是后面那句'星河彻曙开 ”......"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爆开漫天焰火。但见朱雀大街上空,无数火流星交织成桥,竟与大明宫的灯阵连成一片。
与此同时,十二名昆仑奴抬着三丈高的鳌山灯缓缓而入。
那灯山通体琉璃,内置机关,竟有金龙吐焰、玉凤回旋。
最奇的是山顶一轮明月,随着乐声缓缓升起,洒下细雪般的银粉。
李世民朗声大笑,忍不住像魏征问道:"玄成,今日可还要谏朕奢靡?"
魏征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玉箸,起身整了整衣冠。
殿内歌舞声渐歇,众臣都屏息望向这位以直谏闻名的老臣。
"陛下。"
魏征的声音在大殿内清晰回荡:"老臣观此灯阵,耗费琉璃百斤、灯油千斛,更兼三百宫娥半月排练..."
李世民嘴角微扬,手指轻叩案几,等着下文。
却见魏征突然躬身一礼:"然上元佳节,与民同乐,正显我大唐海纳百川之气度,老臣今日,不谏。"
满殿哗然。
杜如晦手中的酒盏差点脱手,房玄龄捋须的手也顿在半空。
李世民先是一怔,继而抚掌大笑:"好个魏玄成!终究是没有扫兴啊!"
说着,李世民又往盏中斟了些酒。
见状,长孙皇后阻拦道:“二郎,你这高血压可是不能多饮,适量而止吧。”
“诶~”
李世民摇头笑道。
“今日上元佳节,朕与诸位爱卿难得尽兴,多饮几杯又何妨?”
长孙皇后黛眉微蹙,纤纤玉指按住酒壶:"但楚公子......"
"朕知道,朕知道。"李世民笑着打断:“就这一杯,你没看克明也在喝吗。”
长孙皇后闻言看去,发现杜如晦也正一脸享受的品着酒水。
“你们啊~”
长孙皇后苦笑的摇了摇头。
“阿耶!阿耶!”
就在这时,小长乐突然扑进李世民怀里,泪眼婆娑的看着李世民。
“阿耶......疼。”
李世民慌忙放下酒盏,捧起女儿的小脸:"这是怎么了?让阿耶看看。"
长孙皇后眼尖,发现长乐右腮微微肿起:"莫不是牙疼?"
她轻轻掰开女儿的嘴,少顷惊呼道,"哎呀,这臼齿都蛀黑了。"
“哦?”
李世民也是掰开长乐的嘴,果真看到一小块儿黑色的孔洞。
长孙皇后轻拍了一下长乐的屁股,故意板起脸来道:“让你不要吃那么多蜜饯儿你不听,这下可知道疼了吧?"
小长乐捂着腮帮子,眼泪汪汪地拽着李世民的衣袖:"阿耶...长乐知错了...可是真的好疼啊...”
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对内侍道,"速传太医署......"
"不要太医!我不要太医!"
长乐突然拽住父亲的衣袖,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太医署的药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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