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楚天青点点头：“牛身上有时候会长一种叫‘牛痘’的疮，那些常年照料牛群，特别是牧童与牛贩，若手上沾了患处的脓液，便会生出些轻微痘疮，不过几天就好了，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神奇的是，这些得过牛痘的人，就像有了护身符，自此......”
他环视三人，缓缓道。
“就再也不会得天花了！”
“什么！”
魏征噌的一下站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
“楚公子，你......你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楚天青语气肯定：“这其实就是‘以毒攻毒’的一种高明运用。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但牛痘病毒对人危害极小，几乎不致命。”
他试着用更易懂的方式说明。
“人一旦感染了温和的牛痘，自身的抗力，就会把它当作敌人，全力抵抗并将其消灭。而在这个过程中，人体的这套防御系统就会牢牢记住这个敌人的样子。”
“而天花病毒，长得和牛痘有七八分像。等它再来入侵时，经验丰富的‘防御系统’就能立刻认出它，从而迅速消灭它，如此一来，人就很难再感染天花了。”
楚天青说完，书房里再次陷入长时间的寂静。
房玄龄、魏征、程咬金三人完全愣住，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们正努力消化这惊人的消息。
那些耕牛身上再寻常不过的痘疮，那些被他们视为污秽的脓液......其中竟藏着克制“阎王帖”天花的玄机？
这想法实在太超出常理，彻底颠覆了他们过去所有的经验和医学认知！
可......细细一想，却又隐隐合乎天地生克之理。
就像新兵初上战场，若迎面撞上精锐悍敌，必然死伤惨重。
可若先让他们与一支招式相似却攻势稍弱的友军演练对抗，虽也会受些轻伤，却能借此熟悉战法，练出胆魄。等到真正遭遇强敌时，就会从容不迫，胜算大增！
“哎呀！！！”
程咬金突然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得像丢了三万贯钱。
“我这辈子吃了多少头牛啊！府里厨子偶尔来报，说有些牛身上长着怪疮，看着腌臜，怕吃出病来，我直接就全扔了！一口没吃啊！”
他越说越急，挥舞着大手仿佛要在空中把扔掉的“宝贝”捞回来：
“我这......我这是把保命的护身符都给丢出去了啊！哎呦亏大了！亏大了！！
楚天青看他一副痛心疾首，恨不得立刻去垃圾堆里把扔掉的病牛捞回来的模样，很是哭笑不得，赶紧出声打断。
“想什么呢你，把那长痘的牛全吃进肚子里，除了多跑几趟茅房，泻得你腿软之外，半点用处都没有！”
“啊？”
程咬金捶到一半的拳头顿住了，眨着大眼困惑道：“咋？那痘不是长在牛身上的吗？”
“是肯定是，但这牛痘之法，关键在一个种字，可不是靠吃。”
楚天青无语的摇了摇头，继续解释：“所谓种痘，是取少量含牛痘病毒的脓液或痂皮，在人的手臂外侧，用洁净的细针或刀尖划出几道极浅、几乎不见血丝的细微伤口。”
他伸出手臂，在肘侧轻轻比划了一下。
“再将那一点牛痘苗涂揉进伤口之中，使其渗入肌肤。如此一来，这牛痘病毒才算是种进了人体。之后接种之处会生出一个小痘疮，可能会红肿发热，但过不了几天就没事儿了。”
“哦，不是吃的啊......”
程咬金张了张嘴，老脸一红，摸着后脑勺嘟囔：“得！白心疼了！”
但他随即又腾地站起。
“不是吃的那就更简单！我这就派人去庄子上，去市集里找！长安周边那么多牛，总有几头长痘的！俺弄几头回来，咱们赶紧种！给陛下种！给文武百官都种上！”
看程咬金大步往外走，楚天青也是倍感无奈，朝着他喊了一句。
“你着个鸡毛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程咬金刹住脚步，扭头不解：“咋又急不得？那天花可是阎王帖！早一天种上，早一天安心啊！”
房玄龄与魏征也纷纷点头，显然都觉得若此法确实有效，便应尽快推行。
楚天青叹了口气，向他们说明了其他病原体导致的牛痘可能带来的风险，随即补充道。
“所以说，即便找到了生痘的牛，也须先送到我这里，我先看看有没有安全有效的‘牛痘苗’，这是关乎人命的大事，绝不能有半点马虎，否则好事变坏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程咬金听完，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拍脑袋。
“哎呦！我光想着好事，没考虑这么多弯弯绕！对对对！楚小子你说得对！必须谨慎！这往人身上种东西，可不是闹着......诶？”
话说到一半儿，程咬金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急忙道。
“等等！楚小子，照你这么说，这牛痘得从病牛身上取。可那劳什子天花也不是年年有，万一等天花都爆起来了，咱临时临忙地，上哪儿去找刚好长痘的牛去？这、这不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吗？”
房玄龄闻言，不禁抚须笑了起来：“知节啊知节，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天青方才不是已然说过了，那些牧童与牛贩，乃是因常年照料牛群，偶然沾了患处的脓液而得痘。这说明什么？”
他看向程咬金，引导着他思考。
程咬金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说明......说明他们运气好？”
“唉~”
房玄龄无奈地笑着摇头：“说明这牛身上长痘疮，乃是时有发生之事，与是否流行天花，并无干系！牛痘自生自长，并非是因天花而起。”
楚天青也是笑道：“房相所言极是，简单来说，这牛痘，就像是人身上偶尔会长的火疖子，是牛自己得的病，一年四季都可能出现，跟天花来不来毫无关系。咱们只需要平时留心收集，培育那安全有效的痘苗，妥善保存起来，便可随时取用。一旦有天花的苗头，立刻就能安排接种，这才叫有备无患。”
“哦哦哦！”
程咬金拍了拍脑袋，一脸恍然的点头：“糊住了，糊住了，行，那我就先去找牛，到时候先领到你这来。”
闻言，楚天青点了点头，预防天花，首要的肯定是找到牛痘病毒，然后再让系统超低温冷冻一下，稳定保存数年甚至更久，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保障。
“楚公子。”
就在这时，魏征突然皱起眉头，看向楚天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
“楚公子，这个方法确实精妙，不过......老夫还有个疑问。”
“您请讲。”楚天青点头。
“牛虽然常见，但身上正好长这种‘牛痘’的，恐怕一百头里都难有一头，非常稀少。”
魏征眼神锐利，好像已经预见到推广过程中最大的难题。
“就算找到几头，能取到的痘苗也肯定很少。靠这么一点苗，想造福天下百姓，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所以我想问，这个方法......能帮到多少人？”
这话像一盆冷水，让刚才还兴奋的程咬金和沉思的房玄龄都冷静下来。
是啊，好东西也得能大量推广才行。
如果只能给少数人接种，对这么大个国家、这么多百姓来说，作用终究有限。
楚天青一听，马上露出非常赞赏的表情。
“郑国公考虑得周到，直接点出关键，不愧是国家的顶梁柱！”
他先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然后话头一转道。
“一头牛感染牛痘后，痘疹数量通常为几十到上百个，单次可采集的痘浆......也就够一百余人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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