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针？”
李世民眉毛微挑。
“对，就是普通的皮下注射。”
楚天青点了点自己腹部：“等外周血里的造血干细胞数量足够了再进行采集，采集的时候，你两只手臂的血管会各连一根细管。把需要的那一点点造血干细胞分离出来，剩下的血液，原封不动，从另一根管子送还你体内。”
“整个过程，血液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管道里循环，不与外界接触，安全得很。你损失的，无非是那小半袋干细胞，身体很快就自动补充了。”
李世民听得入神，眉头也不由得松开了一些。
这法子听起来，倒是比想象中温和的多。
若是如此......捐一些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这是李世民终究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道。
“那......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楚天青笑着摆了摆手。
“放心，规范的造血干细胞捐献，不会留下什么长期损伤，你失去的那点造血干细胞，一两周内就会完全再生，对身体机能没有任何永久影响，不过......”
楚天青顿了顿，继续道。
“身体可能会出现一些暂时的反应，比如骨骼酸胀或轻微疼痛，尤其是腰背部，骨盆这些造血活跃的部位。”
“这是因为动员针促使骨髓加速生产、释放干细胞，骨髓腔压力稍有变化所致，感觉怎么说呢.....嗯，就类似于长途骑马后的疲惫酸软，休息或服用寻常止痛药物即可缓解。”
“其次，就是有可能会有类似轻微风寒的症状，譬如低热、头痛、乏力，或是有些肌肉酸痛。这是因为身体对动员针的激素成分产生反应，免疫系统被轻微激活，但这不是真的染病，通常一两天内便自行消退，其他的，基本上就没了。”
李世民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动筋骨，不伤脏腑，也没有后遗症，取其精华而还其本体......似乎，确实谈不上伤及根本。
起码比起古来已有的放血疗法，显得更加克制了。
看着李世民露出犹豫权衡之色，楚天青寻思了片刻，随即又道。
“老李，你如果捐，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一入耳，李世民眼前猛地一亮！
楚天青的人情价值，他再清楚不过。
那绝非寻常的金银爵位、土地封赏所能衡量。
哪怕只兑现万一，都可能是解大唐燃眉之急，乃至开创局面的关键。
说是“价值连城”，都嫌轻了。
他下意识的就要说出成交两个字，但作为帝王的精明算计却是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
人情虽珍贵，但这东西，用完就没了。
但若能借此契机，彻底消融两人之间那层若即若离的隔阂，修复关系，那好处可是源源不断啊~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反正话都说到这儿了，倒不如直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嗯。
李世民兀自点了点头，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脸严肃的说道。
“天青，此言差矣。”
他微微摇头，语气坦荡。
“朕昨日既已当众许下诺言，身为大唐天子，一言九鼎。救治子民，本是朕分内之责，岂能以此挟恩图报？若如此行事，朕与那锱铢必较的市井贩夫，又有何异？”
楚天青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咧开，冲着李世民竖起一个大拇指。
“高风亮节！老李，你这觉悟，真是这个！”
他收回手，接得干脆利落：“那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人情我就不提了，省得反倒玷污了你这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
“.....”
楚天青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李世民那边已经连忙摆手道：“别别别！”
话冲出一半，他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连忙收声住口。
再抬眼，正对上楚天青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暗骂自己。
又犯了这老毛病！
死要面子！
顺嘴就唱高调！
片刻后，李世民苦笑的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带上了些许追忆与歉然。
“这些日子，朕反复思量，深感从前许多事情，确实有处理不妥的地方，才让你我之间生了芥蒂、有了距离。每每想起，朕心中总是郁结难安，很不是滋味。”
他抬眼，目光坦然直视楚天青。
“朕也别无所求，若此番，灵儿因朕得以康复，便算是上天垂怜，赐下的一个转圜之机。我们......便将过往那些恩怨不快，是非纠葛，就此一笔勾销，翻过此页，如何？”
他略作停顿，仔细观察着楚天青的神色，才将最核心的一句说出。
“往后......你我仍以兄弟相称，坦诚相待，可好？”
楚天青凝视着李世民诚恳的目光，片刻的静默在两人间流转，少顷，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淡然而通透的弧度。
“终究......不还是有个条件吗？”
语气里没有讥讽，反而带着几分了然与淡淡的揶揄。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也笑了起来。
“不算条件。”
他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声音低沉了几分：“算......道歉。当然，你若心下仍不愿，朕也绝不强求。有些事，错了便是错了，强扭的瓜，终究不甜。”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楚天青，眼神清澈。
“朕只是觉得，有些话，若此时不说开，恐怕日后更难寻这样一个......你我都能心平气和的机会了，当然了，即便你同意，朕......还是会捐赠的。”
楚天青没有立刻接话，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仔细消化着李世民刚刚的言语，随即，他笑了笑，说道。
“老李，一笔勾销这话，说来轻巧，可人心里的痕迹，不是墨迹，能说勾就勾掉的。”
“过往那些事，是非对错，你我心里都有一本账，说忘了，那是自欺欺人，但......”
“你今日能说出这番话，能为灵儿做捐献，能把自己那点帝王面子扒拉下来搁在一边，这份诚意，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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