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月租住的房子离便利店很近,架着轮椅就能轻松往返。
她的左腿是在七岁那年被车碾坏的。
其实真要走路,拄着拐杖说走就走。
只是她比较懒,轮椅一坐就是十几年,早成了习惯。
“你姥姥的死残废,走路不长眼啊!”
沈嘉月的轮椅分明紧贴着墙边缓缓前行,
却还是被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迎面撞上。
除了被问候全家,那醉汉还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却在看清她半边脸的全黑胎记时,猛地撒手,
“操!这他妈什么怪物?!”
他踉跄后退两步,摇摇晃晃扯着嗓子喊,
“大家快看啊!这玩意儿也配出门?”
“变异了就他妈该关家里,有点公德心吧大姐,吓死人了!”
周围的路人纷纷驻足,手机镜头像枪口般对准她这个受害者。
零星几声“别欺负残疾人”的劝阻,很快淹没在窃窃私语和快门声里。
沈嘉月指节泛白地攥紧轮椅扶手,脸上却绽开温顺的笑:
“对不住啊大哥,是我没注意,饶我一条命吧。”
周围人哄笑起来。
没办法,她是弱势群体,打也打不过,只能认怂。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残废就该有残废的自觉。
更何况对方是个浑身酒气的彪形大汉,沙包大的拳头几乎能盖住她整张脸。
如果她把轮椅扛起来跑,那醉汉追不上的话,她高低得说两句。
谁知沈嘉月越是低声下气,那醉汉越是变本加厉。
直到几个路人合力将他拽开,沈嘉月才得以驾着轮椅脱身。
无人注意,身后不远处的巷口阴影里。
一双锃亮的定制皮鞋无声地立在那,早已驻足多时。
修长的手指缓缓转动着蝴蝶刀。
等人群散尽。
红底皮鞋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跟上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
……
老旧的安置房小区。
沈嘉月转动轮椅进门时,浓重的烟味混着麻将碰撞声扑面而来。
客厅里挤着三桌牌局,烟雾缭绕。
“今儿那破班怎么这么磨蹭?”
母亲叼着烟,这里抓抓那里挠挠,头也不抬地敲了敲茶壶,
“先续茶,再把洗衣机里的衣裳晾了。”
沈嘉月垂着眼睫应声,轮椅碾过满地烟蒂。
晾衣服时,她习惯性地从包里拿出花粉,仔细均匀地撒在衣服上。
因为母亲花粉过敏。
倒水时热水壶在麻将桌边缘微妙地倾斜。
“啊呀!要死啊!”
牌友跳起来拍打溅湿的衣服,
“残废就算了,连杯水都端不稳!存心的吧?!”
沈嘉月无甚情绪,只说:“手滑了。”
母亲跟着叹气:“我这命啊……养个嫁不出去的赔钱货,老了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她边说边打出张九筒,“碰!”
沈嘉月沉默着,架着轮椅滑向自己的房间。
想哭吗?
时间久了,反而没什么感觉。
大姐失踪后,沈嘉月再没尝过被爱的滋味。
弟弟偶尔塞来的糖果还带着汗津津的体温,
可六岁的孩子连包装纸都撕不整齐。
那点甜味还没化开,就被满屋的烟味吞没。
她表面波澜不惊,实际上每天都在思念着大姐。
那个唯一爱她的人。
就在这时,轮椅碾过地板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嘉月的手指悬在电灯开关上,呼吸凝滞。
一张泛黄的信纸静静躺在床中央,折痕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认得这个折法。
是大姐教她的,那个特别的三角形。
是大姐回来了吗?
只是看见可依赖的人的物件。
这些年来的压抑与委屈,在这一刻轰然决堤,泪水啪嗒啪嗒直掉。
轮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几乎是撞向床前,手指颤抖着拆开那张纸。
然而第一折却写着:
「接下来的内容,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第二折:
[现在立刻去居民楼后方,确认四周无人再继续。]
“二姐?你在看什么呀?”
弟弟奶声奶气的询问在身后炸开,沈嘉月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她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塞进衣袋,动作很快。
虽弟弟还小,可以不防。
但大姐用血迹折出的警告,绝不可能是玩笑。
从小到大,大姐连一个无心的玩笑都没开过。
月下。
老旧小区后方,湖水泛着幽冷的银光。
沈嘉月驾着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到一棵歪脖柳树的阴影下。
她屏住呼吸,跟贼似的环顾四周,
确认无人后,才颤抖着从包里拿出那张拆到一半的信纸。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纸上,照亮了摊开的信纸。
一段文字,一张银行卡。
文字却让沈嘉月毛骨悚然:
[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们早已不是他们。]
[卡里有足够的钱,先还清债务。]
[小月,我在未来等你。]
沈嘉月的指尖猛地一颤,纸张簌簌作响。
刹那间,寒意便顺着脊背蔓延全身。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大姐素来严谨到近乎刻板,她甚至会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
她拿起银行卡打量,全黑的卡,看起来很高端的样子。
但家里欠的高利贷说出来能吓死人,早前连打三四份工的大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突然掐断这个念头。
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大姐能一次性给她这么多钱,
至少说明大姐混的不错,至于什么在未来……
就在她思绪缥缈的时候,夜风骤停。
远处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钝器击打肉块的声音。
沈嘉月浑身一僵,悄咪咪将轮椅向后挪动,整个人缩进柳树后面。
她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只眼睛窥视。
月光下,一个高大佝偻的身影正狠戾残暴地挥舞着石块。
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
“咯嚓。”
轮椅忘记挂挡,自行后退碾碎了一截枯枝。
在这死寂的夜里,这声响简直震耳欲聋。
那人动作突然停滞。
沈嘉月惊出一声汗,死死捂住嘴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下一刻,当那男人沾满血迹的脸缓缓转过来时。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惊骇之中,沈嘉月却认出了那双眼。
裹挟着野性与危险的妖异、漂亮,不似凡人。
是他!
地上的魁梧壮汉已经不成人形,血肉像被揉碎的玫瑰般绽开。
跑啊!!!
站起来裸奔,不,狂奔啊!他是杀人犯啊!!
沈嘉月的大脑在尖叫,可双腿却像灌了铅。
弃轮椅单腿跳着狂奔,还是驾着轮椅狂飙。
两种荒谬的选择在脑海中疯狂闪烁。
男人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动了。
只见他缓缓直起身,浸透鲜血的灰衬衫变得透明,
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
月光勾勒出他精悍的腰线、腹肌还有优越的宽肩线条。
好棒ദ്ദിˉ͈̀꒳ˉ͈́)✧
现在是色色的时候吗!?
沈嘉月强行抬起抖得厉害的手,试图推动轮椅,
可轮椅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住,纹丝不动。
对面,男人慢条斯理地扔掉手中石块。
染血的皮鞋碾过积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沈嘉月的心脏在这一刻差点脱离本体。
男人高大的身影一寸寸将她笼罩。
沈嘉月整个人因恐惧而僵直到麻痹。
她要死了吗?
早知如此……
白天就该多吃几口那贵死人的顶级蛋糕。(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