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江屿白。请问…林岁晚在吗?”
门外那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林岁晚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刚刚还在汹涌澎湃的懊悔、心疼和想要立刻见到他的冲动,此刻都被这猝不及防的“登门拜访”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片兵荒马乱的空白和…没由来的心慌!
“在在在!她在呢!” 张晓菲反应神速,立刻跳起来,一边高声应着,一边拼命给林岁晚使眼色,眼神里写满了“机会来了!快上啊!”的激动。她还非常“贴心”地一把抢过林岁晚手里擦眼泪鼻涕的纸巾团,迅速扔进垃圾桶,然后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林岁晚凌乱的头发和睡衣领口,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快!快去开门!好好说话!别犯傻!”
林岁晚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从床上栽下来。她手忙脚乱地踩上拖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这副狼狈又慌乱的样子,怎么见他?!
“快——点——啊!” 张晓菲用气声催促,恨铁不成钢地做了个“开门”的口型,然后迅速闪身躲进了卫生间,还“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了!留下林岁晚一个人站在宿舍中央,面对着那扇紧闭的宿舍门,像被架在火上烤。
门外,一片寂静。江屿白没有再出声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这份沉默,反而让林岁晚更加无所适从,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林岁晚,冷静!别慌!”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误会解开了…是你错怪他了…别再像上次那样失控了…”
她用力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然后才迈着有些发软的腿,一步一步挪到门边。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时,她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终于,她鼓起勇气,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的走廊光线有些昏暗。江屿白就站在那里,身形依旧挺拔,穿着一件干净的浅灰色连帽卫衣,头发也清爽地垂在额前,遮住了些许眉眼。他似乎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冲淡了之前雨夜的冰冷狼狈。
然而,当林岁晚看清他的脸时,心尖还是猛地一颤!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眼睑下方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这几天也没休息好。最让她心头一刺的是,他紧抿的薄唇有些干燥,甚至微微起皮。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门开的瞬间就牢牢锁定了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小心翼翼的探寻,有难以掩饰的疲惫,还有一丝…像是等待审判的紧张?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远处水房隐约的水滴声,以及…林岁晚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准备好的道歉和解释,全都卡在了嗓子眼。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抹紧张,巨大的愧疚感和心疼再次汹涌地淹没了她,让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又红了。
江屿白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脸上未干的泪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得更紧,眼神里那抹紧张瞬间被浓重的担忧取代。他下意识地向前微微倾身,似乎想靠近一步,但最终还是克制地停在了原地,只是目光紧紧胶着在她脸上。
“你…”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干涩,“…还好吗?” 短短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里面蕴含的关切和小心翼翼,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这句笨拙却无比真诚的问候,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林岁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所有的委屈、懊悔、心疼,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
“对…对不起…” 她终于哽咽着说出了口,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屿白哥…对不起…那天…那天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不该推你…更不该说那些话…” 她越说越难过,抽泣着,肩膀微微耸动,“我…我都知道了…礼物…礼物你还回去了…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着她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听着她语无伦次却充满愧疚的道歉,江屿白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闷地疼。那些被她痛骂的委屈,那些被她推开的冰冷,似乎都在她滚烫的眼泪和颤抖的“对不起”里,被奇异地熨平了。
他放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又松开。他看着她,眼神里的担忧和心疼几乎要满溢出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没关系”或者“别哭了”,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尴尬的距离。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岁晚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摊开了掌心。
在他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柠檬糖。
淡黄色的玻璃糖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着一点微弱却熟悉的光泽。糖纸被仔细地、小心翼翼地重新包裹好了,虽然边缘处还能看出一点被雨水浸泡后又被抚平的细微褶皱,以及…几道难以完全抹去的、泥土沾染过的淡淡痕迹。
正是那颗…被她那天在绝望和愤怒中,狠狠扔出窗外、埋葬在老槐树深处的柠檬糖!
林岁晚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了泪眼朦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掌心那颗失而复得的糖果!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把它找回来了?!在那场暴雨之后,在泥泞的草丛里?!他不仅捡回了糖纸,还…把糖也找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楚与暖意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她呆呆地看着那颗糖,又抬起头,看向江屿白。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将那托着糖的手掌,又往她面前递了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和坚持。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总是清冷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泪痕交错的脸庞,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而浓烈——有疲惫,有释然,有小心翼翼,还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守护。
仿佛在无声地说:你看,你丢掉的东西,我找回来了。你给我的,哪怕是酸涩,我也珍藏着。
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懊悔,而是一种被深深撼动的、迟来的、巨大的暖意和心疼。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一丝犹豫和不敢相信,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那颗静静躺在他温热掌心的柠檬糖。
冰凉的玻璃纸,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江屿白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
林岁晚终于用指尖捻起了那颗小小的糖。它带着泥土和雨水冲刷过的痕迹,不再完美无瑕,却比她记忆中任何一刻都要沉重,都要…珍贵。
“你…”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几乎语不成调,“…你怎么找到的?那么大雨…那么黑…”
江屿白看着她终于接过了糖,紧抿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紧绷的下颌线也缓和了些许。他依旧没有回答她怎么找到的,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以后…别扔了。”
不是命令,不是责备,更像是一种…带着疲惫和心疼的请求。仿佛在说: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也…别再这样推开我了。
林岁晚紧紧攥着那颗失而复得的柠檬糖,冰凉的糖纸硌着掌心,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她用力地点点头,泪水又滑落下来,但这次,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泪痕的弧度。
“嗯…不扔了…” 她小声地、带着浓重鼻音承诺道,“再也不扔了…”
看着她的笑容,江屿白眼中最后一丝紧张也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释重负的暖意。他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松弛下来。
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凝滞沉重,一种微妙的、带着劫后余生般暖意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闷响!
林岁晚和江屿白同时一愣,目光转向紧闭的卫生间门。
下一秒,门内传来张晓菲刻意拔高的、带着浓浓尴尬和欲盖弥彰的声音:“哎呀!没事没事!我…我手机掉了!你们继续!继续哈!当我不存在!” 接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刻意制造的噪音。
林岁晚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刚才那些又哭又道歉又接糖的场面,全被晓菲听去了?!羞窘得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江屿白显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窘迫,耳根似乎也微微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轻咳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反而冲散了最后一点凝重的气氛,带来一丝微妙的轻松和…人情味十足的尴尬。
林岁晚攥紧了手里的糖,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飞快地抬眼瞄了一下江屿白,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那个…屿白哥…你…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 江屿白立刻回答,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沉稳,只是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点,似乎也想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场面,“你…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再次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未褪的关切。
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好好休息。”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却都化作了沉默。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从他卫衣宽大的口袋里,随着动作,滑落出一个小小的、闪着微弱金属光泽的东西,“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宿舍门口的地板上。
林岁晚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带着星星形状的黄铜钥匙。钥匙的边缘被磨得光滑,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固执的、熟悉的光芒。
正是她那天决绝地丢弃在杂物抽屉深处的那把——打开她粉色日记本的星星钥匙!
林岁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他…他怎么会拿着这个?!
第七章 完(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