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秦家已经热闹起来了。
秦玲拿出奶糖给孩子们分着,又捧了几盘干果招待那些妇女。
秦玲她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摞裁好的红纸,提笔写着喜字,一帮男亲戚围在周围,写好一个就拿到一边晾干。
秦玲她妈脸上也有笑容了,一边生火熬着浆糊,一边大声跟那些妇女闲聊着。
几个分到了糖果的孩子都围在锅边,看着锅里的浆糊,一个个眼睛都不带眨的,看那架势,要不是有大人看着,都想捞出来吃。
熬浆糊用的可是用白面,这年头,有几家人能吃的起白面?
等浆糊熬好了,喜字也写的差不多了,秦家那些男亲戚闹哄哄的出去贴喜字了。
规矩跟刘老头给刘根来讲的差不多,迎亲要从外面往家里贴。
刘根来、吕梁和郭存宝没跟着掺和,仨人也混上凳子了,坐在秦家院门口,边抽烟边聊天。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证秦玲的安全,三人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自然不会本末倒置。
秦玲没忘了他们,他们面前的盘子里也放着干果和奶糖。
热热闹闹的氛围中,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三点多,何工来迎亲了。
打头的是三辆自行车,当先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干部,一看那派头就知道官儿不小。
何工在中间,自行车上系着一朵绸子做的大红花。
后面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当先那个领导的秘书。
“何工那辆自行车是你的吧?”吕梁推了郭存宝一把。
刘根来仔细一看,还真是。
郭存宝的自行车是新买的,他骑的也仔细,跟新车差不多。
吕梁观察够细致的。
何工也不客气,居然直接把郭存宝的自行车征用了——不告自取,这算不算偷窃?
“这车也算是……”
郭存宝还挺展扬,可惜,他的后半截话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淹没了。
秦玲的两个弟弟一块儿挑着一根长竹竿,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这俩小子炸的面目都扭曲了。
鞭炮声一停,他俩就把竹竿一扔,跟一群早就等在一旁的孩子一块儿抢鞭炮。
刘根来快步来何工身边,把那个装了二百块钱的红包塞给了他,转过身的时候,往迎亲的队伍后面看了一眼,立马乐了。
三辆自行车后面是张群的挎斗摩托,坐在挎斗里的却只有李福志,王亮拖在最后,气喘吁吁的蹬着吕梁的自行车。
骑个自行车而已,这货咋累成这副德行了?
他体力有这么差?
吕梁和郭存宝也看到了这一幕,仨人凑上去一问,全都乐了。
迎亲的自行车不是只有三辆吗?单数不咋吉利,李福志和张群觉得应该凑个双数,把吕梁那辆自行车也骑上。
王亮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四这个数更不吉利,如果非要凑双数,挎斗摩托也能算一个。
李福志和张群说不过他,俩人便使了个坏,挎斗摩托开出何工家的大杂院的时候,张群猛一踩刹车,李福志借势一推,把王亮推了下去。
王亮没追上挎斗,只好骂骂咧咧的骑车去了。
这一耽搁,就被何工他们拉下了,紧赶慢赶,总算在鞭炮响起的时候,追到了新娘家,王亮就累成这副德行了。
鞭炮声一响,左邻右舍的人都来看热闹,人太多,刘根来他们就没往院里挤,都守在门口,警惕的看着周围。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大意。
刘根来也在暗暗观察着导航地图,没发现啥危险,倒是在人群中发现了好几个便衣。
看样子,上头对何工的保护是外松内紧。
迎亲的时候,屋里都有啥节目,刘根来他们都看不到,闹闹腾腾的将近半小时,何工才牵着秦玲的手出了门。
秦玲脸上都是泪,何工眼角也带着泪痕。
秦玲她妈没送出来,她爹倒是送到了大门口,老脸上也有泪光闪烁。
何工牵着秦玲的手冲他鞠了个躬,秦玲他爹朝外挥着手,直到秦玲座上了绑着红垫子的自行车后座,他才转身回了屋。
秦岭家的亲戚抱着秦玲的嫁妆出来,基本都是刘根来带来的,秦家留下了一半,却多了一床棉被。
秦玲她妈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抱怨着,背地里早就给秦玲准备好了一床棉被。
刘根来开车的时候,王亮一屁股坐到了他身后,嘴里还骂着:“那两个混蛋太不是东西了,先给我嘚瑟着,回头,我收拾不死他们!”
“你特么坐稳了,别再晃下去。”刘根来有点憋不住笑。
挎斗里都是嫁妆,坐不下人,郭存宝上了张群的挎斗摩托,吕梁的自行车只好他自己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打头的成了刘根来的挎斗,他车上拉着嫁妆,当然要走在最显眼的位置。
路上,秦玲问了何工那些东西的事儿,何工有点懵逼,却也没说什么,落在刘根来背影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些东西。
刘根来压着车速,大半注意力都在导航地图上,他这个位置最显眼,又是一身公安制服,是最好的排雷器。
但凡心怀歹意的人看他一眼,导航地图上立马就显示黄点。
让他郁闷的是,气人有笑人无的人不要太多,一路上少说也有五六十个黄点,分辨这些人是不是特务把他搞得都有点头晕脑胀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人家,纯粹是他自找的,这年头,有几家嫁女儿能有这么多陪嫁?
等顺着一路的喜字,等到了何家,这边也热闹起来了。
与秦家不同的是,何家没啥亲戚,来凑热闹的都是左邻右舍。
何工父亲瘫痪在床,母亲身体也不好,左邻右舍的平时没少照顾,何工便想借着他结婚的时候,好好请左邻右舍们吃顿好的。
往下搬嫁妆的时候,最下面多了一坛虎骨酒。
秦家人往车上搬嫁妆的时候,闹哄哄的,哥几个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谁都没留意这坛虎骨酒是哪儿来的。
刘根来特意把这坛酒抱进了里屋,凑到何工父亲耳边叮嘱了他几句。
他的说法是,这坛虎骨酒是秦家人送给何工母亲的药酒,让她按顿儿喝。
至于谎言将来会不会被戳破,刘根来压根儿就不在乎,这种两好并一好的事儿,傻子才会嚷嚷出去。
吃饭的时候,果然只有四桌。
何工父亲被人扶着坐上了领导送来的轮椅,跟左邻右舍把酒言欢。
何工的领导和秘书跟刘根来他们坐了一桌,领导还挺能喝,席间没少给哥几个敬酒,说了好一通冠冕堂皇的话。
何工来敬酒的时候,一看就知道他喝的是白开水,但谁都没说破。
结婚的时候也不喝酒,何工不会真打算带着算盘入洞房吧?
哥几个对视一眼,都有了听墙根的心思。(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