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所感,景宣帝侧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水盈盈的美眸。
他一怔,忽而扬唇,将长弓递给宫人,大步流星朝云挽走来。
及至眼前,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周身气息清冽灼热,望向云挽的目光中似乎盛着一簇小火苗,将她的面容身影清晰地刻在眸底。
“夫人在看什么?”
一语惊醒,云挽意识到自己竟看他看愣了去,顿时耳根子一阵火烧火燎。
可别开眼未免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她咬了咬唇,淡声道:“陛下箭术了得,很厉害。”
她试图以平淡自然的语气阐述这个事实,来掩饰适才的贸然行为。
景宣帝盯着她赤红的耳垂,视线又回到她故作镇定的面容上,倏尔朗声大笑。
笑声传至四周,三皇子与裴谦相视一眼,皆面露震惊。
父皇/舅舅这是怎么了?怎么笑得如此大声?难道是有人要倒霉了?
唯有面糙心不糙的卫统领盯着两人,忽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景宣帝笑完敛声勾唇:“若能得夫人一句夸赞,朕心满意足矣。”
在他的笑声中,云挽越发不自在。
阿绥夹在两人中间,瞧瞧阿娘,又瞧瞧陛下,忽然仰头问景宣帝:“陛下,您也能百步穿杨吗?”
景宣帝挑眉不语。
一旁的江福盛含笑道:“小公子说笑了,陛下别说百步穿杨了,早些年陛下领军出征在外打仗时可是箭无虚发,百发百中,不知有多少敌军首级是斩在陛下剑下.......”
说起自家主子过往的光辉,江福盛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既是说给阿绥听,也是说给云挽。
毕竟江福盛深知自家陛下是不可能亲口说这些光荣历程的。
果然,母子俩听得认真,尤其是陆夫人,脸上露出讶然,似乎没想到陛下这般骁勇。
再一瞄,陛下神色倨然。
差不多了,景宣帝出声制止:“行了,不过是些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他低头打量被云挽牵着手的阿绥,难得夸了句:“朕瞧你小子资质不错,好好练,说不定也能像.....”
语气一顿,他哼笑:“做不到像朕一样,至少也能像卫统领那样。”
阿绥受到鼓励,“真的吗?”
景宣帝:“朕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前提是你能吃苦。”
阿绥立即道:“我不怕吃苦!”
云挽瞧了眼卫统领五大三粗,一脸凶悍的模样,努力忍住反驳的欲望。
虽然卫统领很威武,但她还是希望自家孩子将来长成美男子模样。
.........
时间差不多了,景宣帝率先离去。
云挽有意避开,特意迟了一刻钟才离开。
却不想,有些事有些人她是避不开的。
在快到小院子时,甬道转角那树下站立的赫然是景宣帝。
云挽愣在原地。
景宣帝信步悠悠而至,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幽幽道:“夫人是在躲朕?”
她低下头,“云挽不敢。”
景宣帝嗤笑,显然不信,“朕岂会不知夫人说的‘不敢’便是承认的意思?”
因为‘是与不是’皆有冒犯或欺君之意。
云挽抿唇,扫了眼四周,转移话题道:“陛下找妾身是有何要紧事?若无事的话妾身便该回去了,否则被宫人撞见不好,于陛下名誉有碍。”
她说得言辞恳切,却令景宣帝生恼。
在云挽惊慌的神情中他步步靠近,直至将她逼到树下退无可退,才冷声道:“夫人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就是想避着朕?”
云挽唇瓣微阖,对上他冷冽的眼神,她表情淡去,闭口不语。
景宣帝扯唇,“夫人在生朕的气?”
眸光微动,云挽撇开眼看向别处。
景宣帝了然,“是因慎嫔之事?”
除了此事,他想不到云挽不高兴的理由。
“夫人放心,昨晚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他承诺道。
也是他大意了,以为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便不会有事,忘了人心难测。
至于云挽会害慎嫔这种说辞他从未信过,更未放在心上。
他说得直白,云挽索性也摊开说:“陛下既知,云挽也斗胆想同您说心里话,望您听完后莫要生气。”
眸色微动,景宣帝启唇:“夫人请说。”
云挽掀眸,凝望着他的眼睛,语气笃定道:“我知道,让我入宫任香师一职是陛下的意思,我此前佯装不知是想过安生日子。”
“我无意掺入陛下后宫纷争,可.....”
她语气一顿,残余的恐惧逐渐攀升萦绕在心头,云挽声音微微颤抖:“可只因我是淑妃娘的亲眷,是借她之手召进内廷的,便被打上了长春宫的烙印,于是有了这桩祸事。”
“陛下,您该知晓她们是想针对淑妃娘娘,我不过是、是被牵连的,可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我、我真的怕了........”
一想起昨日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的画面,云挽便止不住害怕,她望着景宣帝,眸中有泪光浮现。
景宣帝心中钝痛,他脑海中骤然浮现昨夜云挽趴在榻上失声痛哭的场景,哭得那般哀戚,那般令人心碎。
喉间似有东西堵住,他张了张口,声音低哑:“昨晚的事,不会有第二次。”
他重复道。
“参与此事的人朕皆处置了。”
云挽摇头,泪水摇摇欲坠:“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夫人想要什么?”
“我想出宫回家。”
脸色倏沉,景宣帝望着她,眼神深邃冷冽:“夫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云挽当然知道。
景宣帝定睛:“朕知夫人不愿入朕的后宫,做一笼中鸟,朕便做了这场戏引夫人入宫,以这样的方式拉近与夫人的关系。”
“可夫人,却一直想逃离朕,将朕视作洪水猛兽,拒之千里,夫人是以为朕当真没有半分脾气?”
每说一句,胸膛便生出一簇小火,这些小火逐渐熔成一团巨火,在景宣帝的心口翻滚,烧得他五脏灼痛。
云挽身形一颤,望着他的眼睛渐渐低垂,“陛下是要....打板子吗?”
在她垂眸的一瞬,眼角的泪水凝成珠子滚落,在地上形成一抹深色。
景宣帝脸色阴沉,他咬紧牙关道:“朕再给夫人一次机会,夫人想要什么?”
“出宫免谈,朕不会同意。”
云挽面露失望。
见状景宣帝心中怒意攀升,语气森然:“看来夫人是铁了心要出宫。”
他扫了眼茯苓,冷声下令:“送夫人回去,未经朕的允许,不得让夫人擅自走动!”(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