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瑶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坐下。
虽心里猫抓似的想去瞧宇文砚清,可到底不能重色轻友——清澜还在这儿呢!
正说着,秦蓁蓁风风火火从前厅回来,望着空了大半的席面愕然:"人都哪儿去了?宴席散得这般早?"
苏清澜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尖往溪边方向随意一点。
秦蓁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顿时瞪圆了眼睛:"哎哟哟,这是闹哪出啊!乌泱泱的一片,赶庙会呢这是?"
只见那群姑娘们一路小跑,此起彼伏地喊着:"宇文公子!惊鸿将军!"
娇呼声震天动地,连前厅长辈席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尚书大人正举着酒杯,闻声眯起眼睛往外张望:"这动静...外头在闹腾什么呢?"
众人尚在疑惑间,纷纷伸长脖子张望。
尚书大人端着酒杯眯眼看了半晌,忽然朗声大笑:"我当这群丫头闹什么呢,原是赶着瞧俊俏郎君啊!"
席间长辈们闻言都会心一笑。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爱看俊秀公子也好,爱慕美貌姑娘也罢,本就是人之常情。由着她们闹去吧!
今日尚书府设新年宴,按礼数给宇文家与萧家都递了帖子。
原想着这两家未必赏脸,没成想竟都来了——这份体面,着实让他脸上增光!
也就是这两个人中龙凤来了,才会引得这群小姑娘兴奋尖叫!
尚书大人正想着,那群姑娘已如潮水般涌向小桥。
三十余位妙龄贵女,彩裙翩跹似蝶,环佩叮咚如泉。
这般姹紫嫣红的盛况,纵是皇宫内苑也难得一见!
桥头两名仆从见状大惊——这些金枝玉叶的目标竟是那座年久失修的木桥!
仆役们慌忙要拦,可姑娘们哪会理会?
可那些兴奋的姑娘们连桥头高悬的警示木牌都视若无物,提着裙裾便往桥上冲。
那边尚书大人正笑得开心!突然想到了什么!
本是年龄大了腿脚不便,却立刻站了起来,拔腿就要往桥边跑,一边跑,一边还嚷嚷,仔细听去,像是说的,“桥,不能......上桥......”
萧逸尘凤眸微转,目光穿过纷乱人群,与廊下苏清澜的视线在空中交会。
少女唇角轻扬,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惊鸿将军,"宇文砚清蹙眉望着对岸闹哄哄的景象,"您说的风景...该不会就是这群姑娘吧?"
萧逸尘闻言笑意更深,广袖一挥对身后众公子道:"诸位可要睁大眼睛,这般好风景——可不多见。"
"若晴姐姐快看!"圆脸姑娘拽着王若晴的袖子尖叫,"将军真的在瞧你呢!"
王若晴闻言更是提起裙摆往桥上冲,脸颊飞起的红霞比身上石榴裙还要艳上三分。
三十余位闺秀此刻全挤在桥上,彩绣辉煌的裙摆铺满桥面。
随着她们兴奋的跳跃挥手,整座木桥发出不堪重负的**。
桥下那根被苏清澜支起的细木棍,早已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
"惊鸿将军看我!"
"宇文公子——"
此起彼伏的娇呼声中,木棍终于发出最后一声脆响。
咔嚓!
断了!
断裂声刺破喧嚣,桥上景象骤变——方才还在搔首 弄 姿的姑娘们,满心满眼都是对岸的翩翩公子。
转眼间,团团锦绣如天女散花般坠落,彩裙翻飞间惊叫四起。
而对岸那些原本赏景的公子们,此刻个个瞠目结舌。
——这风景,当真是百年难遇!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
方才还矜持优雅的贵女们,此刻正在刺骨的溪水里拼命扑腾。
那些精心盘起的云鬓飞仙髻,适才还在日光下缀着珠翠熠熠生辉,此刻却似落汤鸡般湿淋淋黏在脸上。
胭脂被水晕开成诡异的红晕,纱衣湿透后紧贴肌肤,绣鞋不知漂往何处。
姑娘们你拽我扯地挣扎,活像一锅煮烂的五彩汤圆,哪还有半分方才的体面?
秦蓁蓁先是一愣,继而噗嗤笑出声来。
眼角瞥见周围侍立的丫鬟们,连忙用帕子掩住嘴角,可那笑意仍从眼底漫出来。
她拖长了声调道:"呦~呦呦呦......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转眼就——"
忽想起这是自家府上,不太好幸灾乐祸,转而清清嗓子,"我去瞧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可那语调分明压不住雀跃,“这也太惨了,瞧瞧,这大冷天的——”
她提着裙摆快步往溪边去,看似热心帮忙,可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分明是赶着去近距离瞧热闹呢!
苏清澜只觉胸中浊气尽散,整个人如饮冰泉般通透。
这些日子外头传的闲话实在难听——什么她不要脸面硬贴萧逸尘的冷屁股,简直荒谬至极!
若说她名声不好,她认。
毕竟树大招风,仇家多也是难免。
可要说她倒贴萧逸尘?
呵,这分明是有人存心作梗!
定是怕萧逸尘回京后与她旧情复燃,才这般未雨绸缪地打压她。
今日看来,散布谣言的十有八九是王若晴那伙人——王家,还有那些趋炎附势的闺秀们,哪个不在其中推波助澜?
既如此,今日便让她们尝尝小小惩戒的滋味!
陆雪瑶倏地瞪大杏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苏清澜:"清澜,莫非你——"
苏清澜竖起纤指抵在唇间,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嘘——这话可不敢乱说。"
她唇角噙着无辜的弧度,可那微微上扬的眼尾早将得意泄露无遗。
陆雪瑶顿时了然——不是她还能是谁?
难怪方才死活拦着自己不往桥上凑!
两人目光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些事,何必点破?
秦蓁蓁立在岸边,瞧着溪中狼狈扑腾的贵女们,心里早乐开了花——往日这些个端着架子的官家小姐,不是最爱用眼角瞧人么?如今倒好,自己衣冠楚楚地站着,她们倒成了落水的鹌鹑!
她强压着嘴角笑意,装模作样地指挥丫鬟:"快给柳姑娘递帕子!啧啧,这胭脂都糊成泥猴儿了!"
又指着哆嗦的张家小姐高声道:"大氅呢?快取大氅来!没瞧见人冻得牙关打颤么?"
王若晴被侍女们七手八脚地拖上岸时,锦缎衣裙湿淋淋地黏在身上,发间还滑稽地顶着几根水草。
她低头看见满裙摆的枯枝淤泥,再想到这副模样竟被心上人尽收眼底,顿时羞愤欲绝。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她带着哭腔尖叫,话音未落便"哇"地嚎啕起来——偏生眼泪冲开脂粉,在泥痕斑驳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愈发显得凄惨可笑。(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