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石头失踪与迷雾重重

    黄三爷那句“吃小孩骨头”的警告,像一块刚从冰窖里刨出来的巨石,沉甸甸、冷飕飕地压在苏楠心口窝,压得他喘气都带着冰碴子味儿。他变得像个高度警惕的护崽老母鸡(虽然他自己还是个光棍儿),格外留意村里那些撒丫子乱跑的小豆丁们,尤其是那些靠近水边、不知死活想摸鱼虾的。但凡看到有孩子往古井、寒潭方向溜达,他就恨不得化身人形警报器,扯着嗓子喊:“小鬼!离水远点!小心水猴子请你吃席!”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连窝头都没有。他一个人的精力,既要应付赵扒皮那催命般的工分任务(稍不留神就是一个红叉,扣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又要时刻提防七爷那些老门神的“红外线”扫描,还得饿着肚子跟“通幽”带来的头疼后遗症作斗争。分身乏术,焦头烂额,只能在心里干着急:“黄三爷啊黄三爷,您老倒是给个准信儿啊,哪个倒霉孩子是下一个受害者?我也好重点盯防不是?”

    可惜,黄大仙的业务范围似乎不包括精准预报。该来的,终究还是踩着点儿来了,一点没耽误。

    就在铁牛中邪事件过去不到五天的一个傍晚。夕阳像个醉醺醺的厨子,把最后一点辣椒油似的残光泼在槐树坳上,给整个村子镀上了一层不祥的血红色。这血色还没褪尽,村东头就猛地炸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声音尖利得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瞬间撕裂了黄昏那点可怜的宁静!

    “石头——!我的儿啊——!石头——!你在哪啊——!”

    李寡妇,那个男人早死、独自拉扯儿子的苦命女人,此刻像个疯婆子一样跌跌撞撞冲出自家那间低矮得能碰头的泥屋。头发散乱如鸡窝,脸色惨白得像刚刷了石灰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嚎得几乎要把肺管子都呕出来。她手里死死攥着一只小小的、沾满湿泥巴的破布鞋——正是她家宝贝疙瘩王小石头脚上那双,都快磨出洞了的宝贝鞋!

    “石头…石头他说去寒潭边…掏…掏鸟窝…天都黑透了…还…还没回来…”李寡妇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声音绝望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我去找…就…就只找到这只鞋…泡在…泡在水边的泥里…” 她举起那只孤零零的鞋,仿佛那是儿子最后一点温度,哭得背过气去。

    轰隆!

    整个槐树坳瞬间被点爆了!刚刚才被铁牛事件吓得缩回去的恐惧,如同被浇了烈性汽油的干柴,“腾”地一下窜起冲天烈焰!又出事了!而且丢的是孩子!是活蹦乱跳的小石头!

    “寒潭?!古渡寒潭?!”人群炸开了锅,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天杀的!那地方邪性得很!老辈子就传说有水鬼拉人!”

    “肯定是水猴子!我早就说过!那潭水深得能通龙宫!”

    “快!快去找啊!还愣着干啥!”

    这一次,根本不用赵铁柱拿大喇叭喊“斗争新动向”来动员。恐惧和同村那点稀薄的情谊暂时压倒了猜忌。火把被七手八脚地点燃,昏黄跳跃的火光在迅速吞噬天地的暮色中连成一片,像一条受了惊、躁动不安的火龙,呼啦啦地涌向村外不远处的古渡寒潭。苏楠的心,瞬间沉到了比寒潭底还深的冰窟窿里。寒潭!黄三爷点名警告过的地方!天黑莫近水!他抓起一根充当火把、比他胳膊还细的木棍(赵铁柱发的“装备”),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搜救的人潮,心里悲鸣:“窝头诚可贵,工分价更高,若为熊孩子,两者皆可抛…妈的,亏大了!”

    古渡寒潭,据说是古河道改道后留下的一处深水坑,离那口邪性的古井不算太远,但更加偏僻、幽深、不近人情。潭水终年冰冷刺骨,颜色是那种能吸收光线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墨黑。潭边怪石嶙峋,像怪兽的獠牙,上面长满了湿滑粘腻的苔藓,踩上去能让你免费体验一次“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关于这里有水猴子拖人下水当点心的传说,比古井闹鬼的传说更加历史悠久、细节丰富,是村里小孩的“睡前恐怖故事”保留曲目。

    众人举着火把,像一群无头苍蝇,沿着寒潭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呼喊搜寻。昏黄的光线在漆黑的潭面上跳跃,反射出破碎而诡异的粼光,如同无数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眨动。

    “石头——!”

    “小石头——!听到应一声啊——!”

    呼喊声在寂静得令人心慌的潭边回荡,带着焦灼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很快就被浓重的夜色和冰冷的潭水吞没。

    苏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扯着嗓子做无用功。他强忍着连日消耗带来的剧烈头痛和阵阵眩晕,举着火把,艰难地爬上一块离潭水稍近、还算平坦的巨石。站稳脚跟后,他深吸一口带着水腥气的冷空气,再次催动了那坑爹的“通幽”!意念如同最细最韧的钓鱼线,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探向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郁死亡寒气的幽暗潭水。“龟兄,给点面子,这次别掉链子,看看‘外卖’到哪了…”

    **嗡!**

    意念刚刚接触那冰冷刺骨的水面,一股比古井深处狂暴十倍、冰冷百倍、带着无尽贪婪和恶意的**怨念漩涡**猛地吸住了他那丝可怜的意念!那感觉,就像有无数双冰冷滑腻、长着吸盘的手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伸出,死死缠住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入那永恒的、连窝头渣都没有的黑暗深渊!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思维!

    紧接着,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头皮炸裂的声音顺着那被冻结的意念传来!

    不是预想中的哭嚎,也不是怨毒的诅咒。

    竟然是…孩童的**嬉笑声**!

    清脆,欢快,充满了无忧无虑的纯真!仿佛一群孩子正在那冰冷的潭底开联欢会,追逐打闹,玩着捉迷藏!

    “嘻嘻…来抓我呀…你抓不到…”

    “咯咯咯…我躲在这里…快来找我呀…”

    “快跑快跑…他追上来啦…”

    这声音,在死寂得能听见心跳的寒潭边,在众人焦灼绝望的呼喊声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如此…毛骨悚然!就像在停尸房里放起了《娃哈哈》!

    苏楠浑身汗毛“唰”一下全体起立致敬!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他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小石头!这嬉笑声里,透着一股非人的空洞和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诱捕恶意!“卧槽!潭底开会?还是儿童诱捕主题的会?!”

    就在他心神剧震,灵魂被那恶意嬉笑声冻得快要裂开,想要强行收回意念的瞬间——

    哗啦!

    就在他所在巨石下方不远处的幽暗潭面下,一个巨大的、绝非鱼类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那黑影轮廓模糊不清,但速度极快,体型庞大得惊人!带起的微弱水波甚至没有惊动水面的一丝涟漪,仿佛它本就是潭水的一部分!苏楠甚至“感觉”到一股冰冷滑腻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他的位置!

    “我滴个亲娘嘞!”苏楠吓得魂飞天外,脚下一软,差点从石头上直接表演个自由落体投喂水怪!他猛地中断了“通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向后跳开,脸色惨白如刚刷过的墙,心脏在胸腔里玩命蹦迪,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加入潭底会议!水怪!黄三爷说的吃小孩骨头不吐渣滓的玩意儿!它就在潭里!小石头…怕是已经成了人家的开胃小菜了!苏楠感觉嘴里发苦,比生嚼黄连还苦。

    “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赵铁柱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暂时压过了混乱的呼喊和隐隐的啜泣。他脸色铁青得能拧出水,看着深不见底、如同恶魔巨口的寒潭,眼神闪烁不定。他显然也感觉到了这地方邪性冲天,但“斗争”这顶帽子戴久了,摘都摘不下来。

    “哭什么哭!嚎什么嚎!人还没找到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唾沫星子横飞,“肯定是失足掉水里了!或者…是被潜伏的坏分子、敌特分子抓走了!想用这种卑劣手段破坏生产,制造恐慌,动摇我们无产专政的根基!”他指着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下达了一个让苏楠差点笑出声(吓的)的命令:“去找水泵!把大队仓库那台破水泵给我拖来!抽水!把这潭水给老子抽干了!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人,扩大搜索范围!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注意一切可疑分子!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抽水?苏楠看着那深不见底、寒气四溢的寒潭,又想到潭底那庞大诡异的黑影和催命符般的孩童嬉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门上的冷汗能浇灭赵铁柱的火把!这他娘的不是抽水,是抽疯!是给水怪送自助餐!而且,等他们把那台老爷水泵拖来,再吭哧吭哧抽水,小石头估计都在水怪肚子里消化成有机肥了!黄花菜都凉八回了!

    就在这时,苏楠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下意识地扫过混乱焦虑的人群外围。只见祠堂方向,族老七爷拄着他那根油光水滑的枣木拐杖,不知何时也像个幽灵般飘到了寒潭附近。但他没有靠近人群,也没有去看那哭得死去活来的李寡妇,更没有理会赵铁柱那抽风的命令。

    他独自一人,佝偻着背,像一截枯朽的老树桩,静静地杵在离潭边稍远的一处浓重阴影里。火光几乎照不到他,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而阴沉的轮廓。

    七爷没有看潭水,也没有看任何人。他面朝着祠堂的方向(仿佛那里才是他的精神支柱),手里拿着一大叠厚厚的、印着模糊铜钱纹的黄纸钱!他动作缓慢、凝重得如同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一张一张地将纸钱投入面前一个临时用小锹挖出的、浅浅的小土坑里。坑里燃着微弱的、随时可能被夜风吹灭的蓝色火苗,纸钱燃烧,腾起缕缕呛人的青烟,在昏暗中扭曲着上升、飘散,如同通往幽冥的信使。

    七爷那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念念有词。火光偶尔闪过他的侧脸,映照出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凝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灰败!那表情,比苏楠丢了最后半块窝头还难看一百倍!

    苏楠强忍着脑壳里愈发狂野的“咚咚”声,以及潭水带来的灵魂冻伤般的刺痛,再次凝聚起最后一丝“通幽”的意念——这玩意儿用多了真折寿!他需要知道!必须知道!七爷这老狐狸到底在念叨什么!这纸钱是烧给谁的?阎王爷还是潭底那点歌的?

    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穿透嘈杂的人声、风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极其微弱地捕捉到了七爷那低不可闻、如同梦魇呓语般的只言片语:

    “…不够…远远不够…”

    “…还差…时辰…未到…”

    “…债…孽债…终究要…还…”

    “…堵…要堵不住了…快…堵不住了…”

    轰隆!

    苏楠的脑袋如同被赵铁柱那把钝锄头来了个全垒打!七爷的话,如同九天神雷混合着万年寒冰,瞬间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也把他冻了个透心凉!

    债?什么债?谁欠的债?全村人欠的?祖宗十八代欠的?

    时辰未到?什么时辰?还债的时辰?还是…开饭的时辰?!

    堵不住了?堵什么?祠堂里那个大家伙?还是这寒潭里的水怪?!

    联想到铁牛被抬进祠堂“静养”(更像是关押),联想到祠堂深处那比冰库还冷的禁锢气息和那哭泣般的诡异童谣,联想到黄三爷“吃小孩骨头”的血腥警告…一个极其恐怖、无比清晰的链条瞬间在苏楠脑海中“咔嚓”一声扣死了!

    祠堂!祠堂里镇压着某个大家伙(很可能就是牌坊红影、沉塘怨魂和潭底水怪的终极BOSS)!这玩意儿需要定期“上供”才能安生!铁牛那倒霉蛋的中邪,可能是个意外走火,也可能是一次失败的“预演”或“点餐”!而小石头这可怜娃的失踪…他妈的就是一次被“正式索要”的献祭!因为“时辰”快到了,而“祭品”不够?!或者祠堂那“冰箱”年久失修,制冷效果不行,“堵不住”下面那凶神恶煞的胃口了?!

    七爷烧纸钱,是在安抚?还是在…给阎王爷打白条?或者是在给那东西点外卖的定金?!

    看着李寡妇那哭得肝肠寸断、随时可能昏死过去的惨状,看着村民们脸上那浓得化不开、如同实质般的恐惧,看着赵铁柱还在跳着脚指挥找那台可能已经锈成废铁的老爷水泵,再看着阴影里七爷那如同举行邪恶仪式的、绝望而阴沉的身影…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恐惧和深深无力感的洪流瞬间将苏楠淹没!他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压不住内心那彻骨的冰冷和荒谬感。

    “通幽”?顶个屁用!顶多算个“灵异版收音机”,只能听个响!他苏楠现在连自保都困难,饿得前胸贴后背,拿什么去寒潭底跟那点歌的水怪抢人?拿窝头砸它吗?那水怪估计还嫌硌牙!祠堂里的秘密?那更是深如马里亚纳海沟,他这点微末道行,连门口都摸不到!

    他需要力量!真正能对抗这些不讲武德的妖魔鬼怪的力量!需要弄清楚地煞术的更多奥秘!不能总靠龟兄当“收音机”!需要找到突破口!一个能撬动这死局的支点!否则,小石头绝不会是菜单上的最后一道菜!下一个是谁?狗蛋?二丫?还是…轮到他这个“闲杂人等”?

    苏楠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簇燃烧的鬼火,越过混乱嘈杂、如同热锅蚂蚁般的人群,越过那袅袅升腾、带着不祥意味的纸钱青烟,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夜色中那座如同盘踞巨兽般、散发着阴森肃穆气息的祠堂!

    那里,是恐怖的核心发动机,是秘密的中央数据库,是七爷这老狐狸的力量充电桩!

    或许…也是他苏楠唯一能找到“力量电池”和“破解秘籍”的地方!

    一个近乎疯狂、比生吃黄三爷的窝头还大胆的决定,如同石缝里钻出的毒草,在苏楠心中破土而出,疯狂滋长。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尝到了掌心那丝咸腥的铁锈味,眼神在周围昏黄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一种孤注一掷、破罐子破摔的狠厉光芒。

    “这工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冷酷的平静,“看来是挣不安生了。赵扒皮,对不住了,您的(工分)小弟我先放一放…”他目光再次锁定祠堂,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得去祠堂…‘借’点东西瞧瞧了。希望七爷他老人家…‘藏书’够丰富。” 他掂量了一下怀里那半块冰冷的龟甲,感觉它此刻重得像块板砖。“龟兄,今晚…咱哥俩得干票大的了。成了加餐(野菜),败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至少不用饿肚子。” 虽然前途凶险,但苏楠心里那点苦中作乐的劲儿又冒了出来:至少,不用锄石头地了,也算…工伤休假?(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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