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着一身素灰色长袍,拱手笑道:“徐捕头这话说的,我怎敢让你的功劳酒凉了?”
“行了行了,别跟我嘴贫,上来吧,县尊大人送的酒,还有听雪楼压箱底的八珍酥骨,今晚你可得多喝几杯。”
说着,徐捕头将他带至楼上内堂,酒席早已设好,十来张圆桌错落摆开,座上皆是衙门中人,个个笑容满面。
一见林一到来,众人纷纷拱手作揖,“林大夫,可把你盼来了!”
“此番苏府一案,多亏林大夫神机妙算,青州才不至陷入冤魂作祟的恐慌!”
“林大夫,今晚可得喝个痛快!”
林一也不怯场,一一回礼,说笑应酬。
落座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最中间那桌,正是与徐捕头并坐。
菜肴陆续上桌,热气蒸腾,酒香四溢。
林一举起酒杯,轻轻一笑,“诸位抬爱了,林某不过区区一医者,哪里敢居功?若非徐兄调度有方,各位同僚昼夜奔走,此案未必能破。”
一番话说得众人颔首微笑,席间气氛顿时更热。
推杯换盏之间,众人谈笑风生,话题也自然绕不开那桩近日沸沸扬扬的命案。
“说起来,那赵半仙还真是老谋深算。”
“可不是,要不是林大夫机敏,咱们差点真就信了那封鬼驱邪之说。”
徐捕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嘴道:“今日是庆功宴,我们就不要再谈案子了。”
众人一听,也都收了口,纷纷转话题。
就在这时,忽听得楼下有人踏步而来,一道俏丽身影提着酒壶,在听雪楼小厢旁拐角转出。
那人一身杏黄色骑装,眉眼间英气勃勃。
“陆芸?”林一眼睛一亮。
众人也都看了过去。
只见陆芸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哟,各位都在呢?
“我爹让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喝醉,回头一个个酒疯发作,坏了我青州衙门的名声。”
众人皆笑。
徐捕头忙招呼她入座,“陆小姐来得正好,正说缺个能喝的。”
“我替我爹来罚你们酒。”
陆芸挑眉,却提起酒壶,自顾倒了一杯,“林一,这第一杯,你要喝。”
“为何?”
“谢你放了她。”
林一一愣,随即明白她话中之意,脸色微变,终是默默举杯一饮而尽。
席间气氛又热络了些。
菜肴一道道上桌,酒过三巡,话题从办案讲到江湖趣闻,气氛热烈。
……
夜已深,月色渐浓,听雪楼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庆功宴已至尾声,桌上残羹冷炙,杯盏狼藉。
徐捕头摇摇晃晃地拽着林一的袖子,一脸红光地嚷嚷:“林贤弟,我来送你一程,青州这夜路可不太平。”
林一一手扶住快倒下的徐捕头,哭笑不得:“徐捕头,就你这状态,谁送谁回去还不一定呢。你等下要是躺在街头,我可搬不动你。”
“嘿,我这叫……醉而不乱……步伐自如。”徐捕头挥手摆了摆,但下一刻自己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林一急忙搀住:“行了行了,快进去歇着吧,我自己走。”
“那可说好了……有事唤我……”徐捕头嘴里念叨着,被酒楼小厮扶着踉跄离去。
出了内堂,陆芸却独自站在二楼栏杆边,手中还拎着最后一壶酒。
林一走上前,“还喝,等下你怎么回去?”
陆芸没回头,只道:“我骑马来的,当然骑马回去了。”
“你这酒后驾马,不太好吧,万一出事了呢?”
“放心,我酒量好着呢。”
林一闻言,不说话了,只陪她站着。
隔着栏杆,看着远处听雪楼前的那棵白梅树,枝上零落残雪,月光斜洒在瓦檐间,洒下斑驳影子。
收回目光,林一这才拱拱手,与陆芸道别:“陆小姐,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回去路上小心。”陆芸罕见地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
林一笑着转身离去。
街道空旷,夜风拂面,带着淡淡桂花香气。
走出不远,拐过一条偏僻巷口,林一再也按捺不住胸口那翻腾的感觉,一手扶墙,低头“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娘的……这古代的酒,后劲是真不小,怕不是四十度起步的。”
胃里翻涌着酒气,林一喘着粗气,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靠着墙缓了缓。
他有些懊恼自己酒量太浅,但转念一想,庆功宴不喝点又说不过去。
“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苦短,先吐为敬。”他自嘲一笑,擦了擦嘴角,扶着墙慢慢站起身。
“还好没当众吐出来,不然徐捕头那老脸非笑烂不可。”
夜已入更,街头行人寥寥,偶有风卷落叶沙沙作响,倒也添了一份清冷。
林一一路脚步虚浮,终于回到了仁医堂门口。
他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虚掩着。
“咦?我不是出门前关好了的么?”
他心中微微一紧,醉意顿时去了大半,立刻小心推门而入。
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堂中那盏昏黄的油灯,静静地亮着,散发出柔和光晕。
“居然还亮着?”(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