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寻常人,一时半会根本意识不到云秀念所说的“口味变化”。
但郑长顺并非寻常人,郑长顺作为张权心腹,外加左膀右臂,他全程参与了五年前“张不凡取代李继业”事件。
他不单了解许多与李继业发生关系的女子,还经常替张不凡擦屁股,比如吴氏女之事,便是他亲手处理的。
因此,郑长顺几乎是瞬间明白,云秀念嘴里的“口味变化”。
李继业和张不凡,看似都喜欢美女,实则他们喜欢的美女种类完全不同。
此事虽然的确存在,但哪怕是事事经手的自己,都没有怎么关注过。
就是这种小得像沙子一般的细节,却让刚刚调查张不凡的何书墨给发现了?
何书墨究竟是何等来路,他的感知,竟然能敏锐到这种程度!?
了解前因后果之后,郑长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此刻不单有发现事情真相的喜悦,更多的其实是震撼和恐惧。
哪怕是当初听说何书墨斗败袁承,都没有此刻来得震惊。
“郑大人?”云秀念试探叫道。
顷刻间,郑长顺额头流下冷汗,他道:“你如常做事,我回去禀告老爷。”
云秀念追问了一句,道:“郑大人,何公子说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呀?”
郑长顺警告道:“不该问的别问,回去做事吧。”
几个呼吸之后,郑长顺火急火燎跑到张权面前。
“老爷!问出来了,老奴知道何书墨是怎么发现李公子的了!”
张权双眸一眯,道:“如实说来。”
“是。据云秀念所说,何书墨发现,二少爷喜欢的女子种类,和李公子喜欢的女子种类并不一样。教坊司美舒、吴氏女等人是一类,云秀念、孔夫人等人是另一类。”
张权仔细琢磨了一小会儿,陡然拍响椅子把手。
“该死!千防万防,竟然还有此种疏漏!”
郑长顺慌道:“老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张权面色阴沉,道:“不急。李家巡鹰的存在,知者甚少。伪造信件的神秘人大概率并不知道我等已经得到李家消息,开始暗中探查。此时我们在暗,那神秘人在明。我等还有时间和机会。”
经过张权这么一说,郑长顺冷静下来。
老爷说的对,他们现在的准备无人知晓,只要筹谋得当定有不小的翻盘机会。
张权接着说道:“我们假设,伪造信件的人就是何书墨。何书墨既然选择写信去李家,而非直接揭发李继业和平宁县主之事,便说明他要么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要么便是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
“不错。李家可是个庞然大物,哪怕李继业此事坐实,也不过是参天大树掉了块枝丫,伤不到根本。反而他何书墨,一定会招致报复,这很不划算。所以,他大概率并不想与李家三房的人撕破脸,而是想借此事,为自己谋取利益。”
“老爷,何书墨所图谋何事啊?”
张权摇头,道:“不知道。不管神秘人是不是何书墨,一个人只要有所图谋,他就定有弱点,咱们都可以商量,都可以谈。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确定伪造信件之人的身份,孔莲那边你再问问。还有查江湖手艺人的事情,时刻追踪。”
郑长顺面色严肃,道:“老奴明白。”
……
何书墨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张权盘问云秀念之前,和她串好了口供。
按照他和娘娘商议的计划,他现在还需要做的布置,大约还有五项。
分别是:一,偷取当年魏党调查平宁县主失踪案的案卷卷宗。二、保持闲庭信步,胸有成竹。三、察觉张家打探,产生“过激表现”。四、配合李云依,坐实他敲诈李安邦,是为了娶贵女。五、误导袁承,让袁承二次误导张权。
按照眼下轻重缓急的先后次序,应该是:一、四、二、五、三。
何书墨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潜入刑部档案馆,把平宁的卷宗取走。此举的目的,是为了让张权产生,“何书墨很了解平宁案”的印象。
一个擅长办案的人,研究卷宗是必修课,许多案子都是靠卷宗上的蛛丝马迹翻案的。张权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如果得知自己取走了卷宗,便会自然的怀疑,自己可能从卷宗上获得了某些灵感,导致意外获得某些线索。
既然涉及潜入,眼下的整个楚国,便没有人比薇姐更加擅长此道。
……
虽然刺杀何书墨的刺客楚寒已经落网,但棠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仍然坚持让阿升先送哥哥回府,之后再送她回府。
阿升虽然工作量变大了,可他的格局也不小。
这毕竟是谢家贵女吩咐的任务,此时他多劳做一点,与贵女大人交好,万一以后少爷成亲,谢家贵女执掌何府,那他阿升也算有从龙之功了。
马车快行至何府门前。
阿升忽然瞧见,何府门前停着一辆有点眼熟的马车。
他好像在哪见过。
林府马车!
坏了,这是林蝉小姐的车驾!
她怎么突然跑何府来了!
这要是让贵女大人和林蝉小姐碰面……后果不堪设想……
阿升呼吸急促,感觉升职加薪的机会近在眼前。
“少爷,路边有茶贩子,您上次吩咐我留心的福新茶楼同款茶叶,他铺子上好像有。”
车内,何书墨一头雾水。
阿升在搞什么?
我什么时候让他留心什么茶叶了?
还福新茶楼……蝉宝的产业,就是娘娘的产业,娘娘的就是我的。
我想要点茶叶,直接伸手问蝉宝要不就得了。
还用得着买?
何书墨心里诽谤着阿升,同时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阿升平时还是很有分寸的,没事不会打扰他,今天不但用一个稀奇古怪的理由打扰他了,而且还特别强调“福新茶楼”。
福新茶楼是玉蝉的产业,而此地又离何府很近。
玉蝉……何府……
难道说,阿升这是在给他暗中传信?
为什么不直说?肯定是因为不能直说!
何书墨掀开车窗帘一角,偷偷往外一看,只见他们马车前方不远处,正停着林府马车!
“咳咳咳。”
何书墨一阵咳嗽。
谢晚棠歪着脑袋,美眸充斥关心。
“表兄?你还好吗?需要我现在去找大夫吗?”
谢晚棠说完,便要下车去找大夫。
何书墨吓得连忙抓住她的小手,弄得谢家贵女俏脸烧红,娇躯紧绷,瞬间老实了。
“我没事,你坐车里别动,我下去买点茶叶。”
何书墨道。
棠宝被哥哥牵了小手,明显比平常更加乖巧,她红着脸蛋,低着头,端坐原地一动不动,轻轻应道:“好。”
何书墨摸了摸棠宝的小脑袋,跳下马车。
下车后,何书墨给何府佣人狂打手势,让他们快点把玉蝉的马车挪走,别让贵女瞧见。
与此同时,何书墨来到车厢前,给手握缰绳的阿升竖了个大拇指。
阿升满脸严肃,忠诚少爷之意,不言而喻。
何书墨拍了拍阿升的肩膀,此时此刻,男人间的默契,展现的淋漓尽致。
有惊无险地渡过碰面危机。
何书墨气势汹汹走在何府之中。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玉蝉是不可能主动来到何府的,只能是他娘自作主张,强行把玉蝉“请”到何府。
果不其然,何书墨没走两步,便看见谢采韵拉着玉蝉,在何府中散步。谢夫人心情相当好,不时指点一些花花草草,假山屋檐。
“娘!”
“哎呦,大官人回府啦。”
谢采韵牵着玉蝉的小手,满脸笑容,并悄无声息地将玉蝉的手塞到何书墨的手里。
“你们聊,娘去厨房催一催晚膳。”
谢采韵一边走,一边招呼府里的丫鬟小厮跟她一起走,别打扰少爷小姐花前月下。
没几个呼吸,何府长廊上,只剩下一男一女。
自从上次玉蝉在林府坏何书墨好事之后,眼下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老实说,不管是玉蝉还是何书墨,现在都有点尴尬。
毕竟,玉蝉前脚刚警告过寒酥,结果转头她自己便来到何府,还和何书墨牵上手了。
这要是让寒酥知道了,非得笑她一辈子。
“可以放手了吗?”玉蝉俏脸稍红,声音清冷。
作为厉家贵女的陪嫁丫鬟,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玉蝉自然也是处子之身,她从未接触过别的男子,眼下被何书墨牵住小手,自然不可能全无反应。
不过,玉蝉毕竟对何书墨不感兴趣,她的身子被何书墨碰到,只有女子应有的羞涩,没有喜欢带来的心跳加速。她不会像酥宝、棠宝、甚至李云依那样被“硬控”住。
这也是她能主动让何书墨放手,但棠宝不行的原因。
棠宝的嘴虽然不诚实,一直叫“表兄”、“哥哥”。但她的身子极其诚实,每次牵手的反应,从来没骗过何书墨一点。
玉蝉的小手冰冰凉凉,十分好牵,但既然她主动让何书墨放手,那何书墨也不会厚着脸皮纠缠不清。
两人顺利“分手”。
玉蝉小手抱胸,语气冷淡,道:“那天我出现在林府,是故意的。”
通过玉蝉的姿势,态度,语气,何书墨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现在的意思,莫约是说:我是成心不想让你和寒酥好,你怪我吧,我无所谓。
何书墨笑了笑,反其道而行之,道:“没事,我能理解。那天晚上,我是有些冲动了。”
玉蝉美眸转动,看向何书墨。似乎并未料到,何书墨居然一点都不怪她。
要知道,她破坏的,可是何书墨“春宵一刻”的机会,寻常人早就与她拼命了。何书墨这也能不怪她吗?
何书墨继续道:“玉蝉姐姐,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想保护寒酥,毕竟女子清白极为重要,不能随便予人。寒酥现在不理解你的用意,等以后她自然会理解的。”
玉蝉美眸看向旁处,并不说话。
她没想到何书墨还挺通情达理的,知道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何书墨瞧着身边的清冷美人,脑海中牢记酥宝给他讲述的,玉蝉的弱点。
蝉宝无父无母,从小内向缺爱,寒酥说,想要获得玉蝉的好感,就得关心和在乎她。
“玉蝉姐姐。”
“嗯?”
“今天大概是我娘突然跑到林府去找你了吧?”
“嗯。”
何书墨挠了挠头,道:“我娘她就这样,估计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自作主张去打扰你。姐姐要是不喜欢,我今晚便找我娘摊牌,让她以后别总去扰姐姐的清净。姐姐愿意冒充一次我女朋友,其实已经足够了,不能再继续麻烦姐姐了。”
玉蝉听了何书墨的话。
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若非小姐的命令,她当然不想来什么何府。
但是她现在已经来了,在何府遭遇的事情,心里的不舒服和委屈,一直无法找第二个人倾诉。
从前,小姐和寒酥会听她说话,安慰她,宽慰她。但来何府这事,极为特殊,小姐和寒酥都帮不了她。寒酥反而会因此和她吵起来。
玉蝉怎么都没想到,何书墨居然是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在乎她有没有被打扰,高兴或者伤心。
“没事。”玉蝉认真道:“你娘,很好。只是你们家里的仆人老是盯着我看。”
“明白了!”
何书墨立刻保证道:“我一定叮嘱我娘,让她别叫那么多人围着你,每次就她自己去找你,你们单独聊聊天就好。”
玉蝉美眸看了何书墨一眼,微微点头。
何书墨毫不敷衍,毫不和稀泥的态度,确实挺讨人喜欢的。
总而言之,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并不怪何书墨。
何书墨毕竟是男子,喜欢做那种事情,其实不是缺点,而是能帮家族开枝散叶的好事。
楚国上下,包括玉蝉在内,无论男女,没有会觉得能生孩子,多生孩子有什么问题。
无论是皇族还是五姓,谁不是子嗣繁多,人丁兴旺。
“少爷,林小姐,夫人让我喊你们用膳。”月桂道。
何书墨看了玉蝉一眼,玉蝉抿着嘴巴,兴致不高,明显不太愿意。
何书墨主动道:“我带林姑娘出去吃了,让我娘别惦记了。”
玉蝉却道:“这不好吧。”
“没事,她巴不得我多陪你待一会儿。”
何书墨看月桂走了,小声道:“姐姐,一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去。我自己在外面溜达溜达再回家,我娘问,我就说是在外面陪你了。”
玉蝉美眸看着何书墨,默默无言。
不管怎么说,何书墨的娘和何书墨对她都很不错。他们对她的关心,她能感觉出来。
她只是内向,不善言谈,又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姑娘。
“我吃完再回家吧。”玉蝉主动妥协。
何书墨看着蝉宝,笑道:“行,那我让我娘把佣人们都撤下去。你一会儿坐我旁边,不让她给你夹菜。”
“嗯。”
玉蝉轻轻点头。(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