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年轻男子的手臂微微绷紧,似要动手时,老者才终于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江底那把剑还在这儿呢,不宜造下杀孽。”
年轻男子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道:
“师叔放心,弟子不过是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让他知道话不能乱说罢了。断不会让他头颅崩碎,污了此地。”
老者听了这话,便没再出声阻拦,显然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年轻男子见状,指尖猛地加力。掌心的碎石瞬间化作一道灰影,如劲弩离弦般射了出去,空气中甚至传来一丝尖锐的破空声,直扑王承业的面门而去。
那碎石的速度,竟比劲弩还要快上数倍!
众人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骤然炸响时,再想反应早已来不及。石子已如一道灰影,直扑王承业面门!
也正如那年轻修士所言,这一击并非要取王承业性命,却比杀了他更显狠戾。
因那石子的轨迹分明对准了王承业的左耳,看这势头,若真打实了,耳朵定然要被生生撕裂,血流满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微动,杜鸢的手已骤然抬起,稳稳将那枚碎石攥在了掌心!
直到碎石被接住的瞬间,那道迟来的、如劲弩离弦般的破空声才终于带着未散的凌厉传到众人耳中。
便是此刻,还有好些人没回过神来,连王承业自己都仍是懵的,只怔怔看着杜鸢伸出的手,语气带着茫然:“小先生,您这是?”
话未说完,杜鸢缓缓摊开掌心,一枚碎石静静躺在其中。
看清碎石的刹那,王承业的脸色骤然变了,惊怒交加地反应过来——他不过是随口斥了对方无礼,竟招来这般狠辣的报复!
“我不过说他一句不知礼数,他竟下手如此歹毒?”王承业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满心皆是难以置信。
便是他们和皇帝之间,也不会如此啊!
“先前的轻慢无礼,倒也不必多计较;但这般蓄意伤人,可就不能轻易算了!”
杜鸢的声线骤然一沉,身形微微一挺,朗声朝着对岸的石台喝斥道:
“阁下此举太过狠辣,还不快快道歉!”
对此,石台上的几人反应各异:
那老者依旧垂着眼,目光紧锁江底,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中年妇人望向杜鸢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似的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其余三个年轻男女更是毫不掩饰轻蔑,当即嗤笑出声。
“哈,这家伙莫不是真以为有点修为在身,就能在咱们面前摆架子?”
“定是圣贤书读多了,脑子都僵了,真以为这世道还能按他那套‘礼义’来?”
“肯定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玩意。”
嗤笑声落,先前掷出石子的年轻修士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往前踏出一步,戏谑笑道:
“我若是说不呢?”
杜鸢神色依旧郑重:
“阁下虽下手狠戾,但终究未曾真的伤到人。若是此刻道歉,此事自然既往不咎。你我之间,也可随意在此查验。”
接着他顿了顿,目光微沉,直直看向对岸那修士,一字一句道:
“但我得提醒阁下——你若继续执迷不悟,不肯认错,那便休怪我手下无情!还有,你最好别以为,我只是在说大话!”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叫对方更加嗤笑。
那男子更是做出了捧腹状,耻笑许久方才冷下脸道:
“小子,我也劝你一句,修行不易,别找死!”
到了这一步,杜鸢反而笑了起来。顺带着抛了抛手中石子,随即道了一句:
“既然泯顽不灵,那你就别怪我下手重了!”
男子愈发好笑:
“来来来,我就站在这儿!绝不躲开!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手重了!”
‘好小子,居然这么装,那你可怪不得我了!’
杜鸢嘴角勾了勾,不再多言,抬手将那枚碎石轻轻放在身旁好友的山印之上,指尖只轻轻一碰其上敕镇坤舆四字。
几乎是同一时刻,远在青州的那座无名神庙里,此前一直悬浮在半空、被人指尖轻捻把玩的白玉菩提,骤然失去力道般落下,稳稳停在冰凉的供桌上。
紧接着,一枚与杜鸢手中一模一样的碎石凭空浮现,随着杜鸢抬手的动作,与他掌心的石子一同朝着对岸的石台掷去!
两人一同掷出的,虽是先前那枚被用来伤人的碎石,速度却与方才那修士的攻击截然不同。
先前那修士掷出时,是石子已冲到面前,破空声才姗姗来迟,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这一次,杜鸢与好友一同送出的石子,速度算不上快,甚至能让观水楼这边的衙役、百姓们清清楚楚看见它在空中划过的浅淡轨迹。
众人瞧着那慢悠悠往前飞的石子,心里都忍不住嘀咕:
这般绵软的力道,怕是连澜河的中心都飞不到,更别说伤到对岸的人了,这哪像是“下手重”,倒像是在抛玩石子!
可对岸的那名修士,在瞧见这枚碎石的瞬间,心头却猛地一跳,一股无法形容的不安直冲心神。
那石子虽慢,却透着一股让他神魂都发颤的压迫感,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朝旁躲开!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才放言“绝不躲开”,若是此刻真避了,当着同门的面丢了脸事小,在两位师叔面前失了心意那才是事大!
他咬了咬牙,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故技重施,指尖猛地一弹,又一枚碎石从他掌心飞射而出。
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朝着杜鸢掷来的石子撞去,显然是想将其击散,好保住自己的颜面。
可那石子纵然更快,可却在与之对碰的瞬间就宛如砸中石头的鸡蛋一般碎裂开来。
见那枚石子依旧来势不减,别说是男子了,就连他身后几人都慢慢收了轻慢,多了几分郑重。
男子喉头艰难耸动片刻,随之祭出法宝——一柄同体都染着难言血色的长弓!
搭弓拉弦的瞬间,箭矢离弦撕裂空气,跟着更是带出一道刺目虹光吓得对岸百姓惊呼着四散奔逃。
可结果依旧未变!他耗尽心血从宗门宝库换来的天心诛魔矢,竟也如先前的碎石般,与石子一碰便碎成飞屑!
至此,那男身女相的男子当即就要上前助拳,以免同门受挫,宗门受辱。
可脚刚迈出半寸,腕间便猛地一紧,他的师尊也就是那中年妇人已伸手拽住他,声音冷厉:
“后退!你们接不住!”
至此,三个年轻人这才是浑身汗毛倒竖,继而惊怒万分的看向了那对岸立着的男子——居然走眼了!
中年妇人直接从手上取下两对镯子,便朝着那枚石子砸去。
末了,还道了一声:
“阁下既然以大欺小,那就别怪我横插一脚了,看法宝!”
杜鸢也不答话,只是背手笑看。
那镯子速度更快,裹挟着滔天威势,眨眼便与石子撞在一处。
镯子掠过江面时,江水被外溢的凶悍法力激得翻涌不休,浪涛接连拍打堤岸不停。
这般神仙手段惹得百姓连连惊呼,却又忍不住为杜鸢暗暗捏了把汗——小先生可千万不能输啊!
好在哪镯子虽然来势汹汹,可却同样是个一碰就碎的下场不说。
连带着催动此物来袭的中年妇人都是在不敢置信之中,猛然呕出大口精血,面色苍白的连连后退。
“此人修为竟远在我之上!”
她心中惊骇欲绝。若非如此,绝无可能一个照面便落得这般狼狈。
至此那一直作壁上观的老者方才猛然回神的看向了对岸的杜鸢。
他冷哼一声,脚下猛地一踏,竟直接踏空而行朝江心掠来。
这一脚落下时,江面被硬生生踩出一道深可见底的脚印,江水倒灌着冲上堤岸,又猛地翻涌退回,声势骇人。
老者虽是朝着石子而去,却对其视若无睹,一双眸子只管死死锁定杜鸢:
“阁下可敢和老夫斗上一斗?”
闻言,杜鸢笑道:
“我自然是可以的,就是,我怕你自己马上就不敢了!”
“呵呵,嘴上逞威风算什么本事?你我之间,还得是手底下见真章!”
说罢,他便猛然一掌拍向那临近身前的石子。誓要一掌击碎这枚石头,好给自己立个威风出来。
怎料,掌心才是触及,刚刚还满面肃然的老者,瞬间就变得惊骇了起来。
因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一掌打上去的不是一颗石子,而是天下乾坤?!
“什么?”
先是老者的惊呼传来,下一刻便是血肉被贯穿的声音。
威风凛凛的老者亦如那妇人一般脸色煞白的倒退而回。
唯一不同的就是,妇人只是折了法宝,他却是掌心都被那枚石子彻底洞穿。
捧着血肉横飞的手心,老者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杜鸢。
而那男子也终于无法抗住这般巨大压力的,哀嚎了一声便要逃窜。
可说来也怪,明明还有一段距离的石子,却在这个时候瞬息而至。直接撕烂了他的左耳,继而砸碎了他们脚下的石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