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说的是这个理!”
户房参军李大人点点头,“当初拨给技院的那片荒地,本就是无主之地,银钱也是从军饷协济的款项里走的,就算查起来也说得过去。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士族,别让他们揪着不放。依下官看,派个人去跟林大人通个气,让他多约束些报名的百姓,别跟士族起冲突,咱们这边再拖着弹劾文书,等学院建起来再说。”
“拖是能拖,可士族天天来府衙施压,说要去京城告御状,怎么办?”
刑房参军赵大人皱眉道。
“告御状?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
李大人笑道,“技院的图纸是咱们府衙的匠人画的,选址也是咱们帮着定的,真要闹到上面,林指挥使那边不说,咱们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就说,技院是卫所筹办的军务设施,咱们地方官不便干涉,把担子全推给林大人……反正他有王爷撑腰,士族也不敢真跟他硬刚。”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都暗暗点头。
李大人补充道:“还可以再给林大人透个信,让他把技院的军用部分摆到明面上,多弄些改良弩箭、铠甲的图纸挂出来,对外就说主要是为了军务,民用部分只是附带。这样一来,士族再反对,就是跟军务作对,咱们也好有个说辞。”
秦同知听着,缓缓点头:“都记住,嘴要严,千万别把府衙合建的事漏出去。对士族,就说‘府衙已劝说林指挥使收敛,但他掌着兵权,咱们管不动’;对林大人,就说‘府衙会帮着稳住士族,但技院得尽快拿出些军务成果,堵住悠悠之口’。两边都要安抚好,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掺了手。”
“那弹劾文书怎么办?”有人问。
“压着!”秦同知说道,“先给士族回话说正在调查,我再跟林大人当面商议。”
官员们纷纷应下。
毕竟府衙与林川早已绑在一条船上。
技院成了,府衙能得实惠;技院败了,府衙也得跟着倒霉。
……
铁林谷的码头边。
新建成的货船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林川坐在船头的竹椅上,接过亲卫递来的府衙密信,扫了几眼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随手将信纸折起塞进口袋,又把手中的鱼饵抛向水中,引得一群游鱼争抢。
要在青州把技术学院做大做强,他早就安排妥当。
首要一点,便是官商勾结……
啊不,官商共赢。
那些士族们跳出来反对,嘴上喊着“败坏风气”“亵渎斯文”的冠冕堂皇之语,无非是怕技院打破他们垄断了几代的技艺壁垒,断了靠独门手艺敛财的路子。
可官府才不管这些虚的。
这年头,谁能给青州府缴纳更多税收,谁能帮官员们完成政绩,谁就有足够的话语权。
那些联名上书的大户,虽说在青州商界有些分量,各家都有几分家底。
但要论真正的实力,如今青州境内,谁能大得过他林川?
谁能比铁林谷的根基更厚?
别的不说,光是铁林谷拥有的十几万亩良田,今年就为青州府提升了三成的官粮储备。
更别提铁林谷垄断的山货专营,半年上缴的税收就占了青州商税的近两成。
再加上林川暗中掌控的数百家遍布州县的商铺,流水之巨,远非那些单打独斗的大户可比。
这些账,他早就在老丈人面前一笔笔算得明明白白。
待三县封地上的冶铁、纺织、酿酒等工坊全部建成,至少能带动数千甚至上万人就业。
一旦产能爆发,单是卖到中原各州府的烈酒和供应各个藩军的铁器,每年就能为青州府带来数万两银子的进账。
这还不算工坊本身缴纳的赋税。
为了彻底打通官府的所有环节,林川更是拿出部分工坊的股份,以分红的名义分给了府衙上至知府、下至各房参军的所有官员。
如今府衙上下,人人都上了贼船……
啊不,合作共赢的大船。
至于那些跳脚反对的大户?
林川冷笑一声。
愿意顺应形势、加入技院产业链的,他可以给几分薄面。
若是执意阻挠,非要跟他和官府对着干,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老子卧谷尝泉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盼来大力发展、狂赚银子的机会。
谁敢反对?
滚出青州!
……
津源县。
县衙的书房里,日光透过糊着旧纸的窗棂,照在案上的算盘和几张皱巴巴的纸上。
知县沈砚穿着破旧的青布官袍,一手捏着个啃了一半的干馒头,一手飞快地拨着算盘。
“啪”的一声,最后一颗算珠归位。
沈砚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眉头拧得更紧。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唾沫,在纸页边缘匆匆写了“工坊,利三,弊无”几个字,又觉得不够,在旁边加了两个字——
“必争!”。
“不行,这个工坊,必须得争取过来。”
他把馒头往砚台里胡乱蘸了蘸,就着墨汁咬了一大口。
这些年清廉自守,县衙的俸禄大多贴补给了受灾的百姓,他早已习惯了这样潦草的吃食。
一旁的师爷见了,连忙劝道:“大人,您慢些吃!县伯那边说了,三县封地的工坊选址,由他亲自定夺,咱们津源底子薄,怕是争不过另外两县啊。”
沈砚咽下嘴里的馒头,露出一口黑牙说道:“你看看这账!我算了两遍,按照县伯的意思,一个冶铁工坊,至少能雇两百个铁匠、四百个杂役,还得有人运矿石、送成品……咱们津源有多少受灾没了活路的农户?这几百个名额,能让多少户人家有饭吃?”
他又拨了拨算盘:“还有,工坊建起来,要烧炭、要木料,咱们县里有矿,山场又有的是杂木,砍了卖钱,又是一笔收入;工坊出的农具,县衙买的话,比市面上便宜三成,农户买得起,收成又能多一成;还有那技术学院,农家子弟学了手艺,就不用再背井离乡去当学徒,将来都能当技工,这是给咱们津源留根啊!”
师爷叹了口气:“可那些大户都在反对,咱们要是硬争,会不会得罪他们?”
“得罪?”沈砚冷笑一声,拍桌子站起来,“那些人反对,是怕技院断了他们的财路!你忘了去年春耕,城东张大户把犁耙抬价三成,多少农户买不起,只能用手刨地?他们垄断手艺,赚的是黑心钱,咱们要的是百姓能过好日子,能一样吗?”
他走到窗边,望着县衙外破败的街道。
那是去年暴雨冲毁后,没钱修缮的路段。
“林县伯的账,我算得比谁都清楚。他搞良田、搞工坊、做生意,如今要发展封地,就是要让咱们这些穷县也能翻身!师爷,明天跟我去趟铁林谷,咱们送礼去!”
“啊?大人,咱们哪有银子送礼啊?”
“谁说送银子了?”
沈砚笑起来,“咱们去给县伯哭穷去!”(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