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
朔风卷着残雪,石门关外尘土飞扬。
二狗终于带着驼城部两千人马抵达了关城。
林川率军大破李遵乞的消息,已经在驼城部引发轰动。
要知道,党项羌在整个羌人诸部中,向来是残暴嗜杀的代名词。
李遵乞的铁鹞子更是在西北赫赫有名,数量仅次于平夏军。
没人敢与李遵乞对着干,更别提将其彻底击溃。
而林川不仅做到了,更一战荡平李遵乞老巢。
这份战绩,足以让所有族人将其奉若战神。
看到队伍前头和二狗并驾齐驱的身影,林川笑着迎了上去:
“巴罕首领,此番竟劳你亲自前来?”
巴罕哈哈大笑,赶紧跳下马来,冲林川行了个礼:
“大人一举荡平李遵乞这巨患,可是北疆天大的喜事!这般荣耀,唯有我亲自来向大人道贺,才算尽了驼城部的心意。”
“巴罕首领太过客气了。”
林川抬手虚扶一把,“二狗已把这边的具体情形都告知你了吧?”
“不苟将军都说过了,大人尽管放心!”
巴罕拍着胸脯应道,“挑选俘虏、押解安置的事,交给我老巴罕,保准办得妥帖!”
他回头指了指身后列队的人马:“大人您瞧,这两千儿郎,等处理完俘虏的事,便留下来为大人驻守这里。过些时日,他们的家眷也会迁来,在这里扎下。”
“这可太好了!”
林川惊喜道,“巴罕首领,你们愿分出族人在此定居,这下我可彻底放心了。”
他确实未曾料到巴罕会有这般决断。
大半个驼城部迁徙灵州,已是耗费了无数心力。
如今竟再分一部族来石门关,这份支持,着实难得。
巴罕笑道:“大人客气了。驼城部能有今日安稳,全赖大人庇佑,这份恩情比天还重。况且,这些儿郎们扎在这里,也能为大人守好河西大门。大人走到哪里,驼城部便追随到哪里!”
林川也不与他客套,点点头:“走,带你瞧瞧俘虏。”
其实他心中早有此念。
原计划里,本是想先从灵州招募流民填充此地,待驼城部在灵州的大营彻底扎稳脚跟,再与巴罕商议迁徙分部之事。毕竟这批党项俘虏不会尽数押往灵州,需留下一部分就地劳作,若能有驼城部族人坐镇,无论是日常看管、言语沟通,还是习性把控,都能省去诸多麻烦,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至于那一千三百余汉人奴隶,大半心中仍念着故土,大概率会选择返乡。
最终愿留下来的,估摸着也就三四百人。
好在苏文已出面劝说,大部分身怀技艺的工匠都被说动,决意留在此地,为新建关城效力。
这对林川而言,已是莫大的慰藉。
一行人很快来到关押党项俘虏的营地。
远远望去,栅栏内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他们蜷缩在成片的窝棚下,或坐或卧,往日里欺压其他部落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巴罕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瞬。
即便二狗早已将实情告知,他心中早有准备。
可当亲眼见到这些素来凶悍、横行北疆的党项族人,如今像牛羊牲口般被圈禁在栅栏中,任人处置,饶是久经世事的部落首领,心中也忍不住阵阵发颤。
这颤抖并不是害怕,纯粹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自小便听族中老人讲述党项羌的残暴,亲眼见族人被其劫掠、牧场被其侵占。
几十年前驼城部为了避其锋芒,不知迁徙了多少次。
如今,这些压在所有羌人部落头上的凶徒,终于沦为阶下囚。
此情此景,不知该怎么扬眉吐气。
营地栅栏外,巴罕勒住脚步,目光扫过栅栏内的党项俘虏。
寒冷的北风,刮过俘虏们冻得青紫的脸庞。
这些日子被汉人战兵看管,他们早已没了气焰,一个个眼神空洞如死灰。
每日定量的麦饼不够果腹,衣服也裹不住彻骨寒意,不少人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自己迟早要冻饿而死在这里。
“按规矩来!”
一声纯正的羌语在寒风中炸开。
栅栏内的俘虏们猛地一震,无数人抬起了头,目光盯着栅栏外那批穿着皮袍的身影。
他们的装束、身上的气息、口中的语言,分明与自己同出一族!
“是……是羌人的话!”
有个党项老汉喃喃开口,“咱们……咱们有救了?”
“有救了?”
这句话莫名其妙传开,俘虏们瞬间躁动起来。
有人挣扎着想要靠近栅栏,有人朝着巴罕的方向呼喊。
或许是同族部落来救他们了?
或许不用再受汉人的折磨了?
可这份希望只持续了片刻,便被巴罕接下来的话彻底碾碎。
“李遵乞部劫掠诸部、残害汉人,罪该万死!你们既为其族人,便需代其赎罪!今日我驼城部来此,只为分拣奴隶,顽抗者死!只看你们有无用处,既往不咎,但有异动,就让你们死在弯刀下!”
“驼城部……是驼城部!”
有知晓部族恩怨的老人脸色骤变,“他们和咱们党项是世仇!不是来救咱们的,是来抓咱们当奴隶的!”
栅栏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成片成片更绝望的哭嚎。
不少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妇人死死捂住孩子的,心如死灰。她宁愿被汉人一刀杀了,也不愿看着孩子跟着自己当奴隶,世代受驼城部的奴役。
负责看守的铁林谷战兵见俘虏情绪激动,立刻握紧刀柄,警惕地盯着栅栏内的动静。
巴罕却毫不在意,对着身后的族人挥了挥手:“开始挑选!”
两百余名驼城部族人立刻散开,分成二十队,手持弯刀与绳索,逼近了栅栏。
青壮被驱赶到空地上,像牲口一般,被挨个捏看臂膀肌肉,翻看手掌老茧,查验有无旧伤。
身体健康,手掌布满劳作老茧的,被归为“上等劳力”,单独圈出。
若是有长期握刀的老茧的,则被拎出来,仔细询问。
身形瘦弱或者生病的,则被归入“次等”,用绳索绑成一串。
有个党项青壮不服驱赶,猛地挣脱束缚,嘶吼着扑向一名驼城部族人。
没等他靠近,就被一箭射中。
青壮惨叫着倒地,巴罕冷冷瞥了一眼:“拖下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了。”
弯刀起落,头颅随即被挂在了一根木杆上。
也有曾当过步跋军的被分辨出来,试图反抗,同样被一刀斩首。
很快,栅栏外已经挂起了十多颗脑袋。(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