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平把车停在龙华寺外的银杏树下时,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响。
手机屏幕亮着,张丽丽的微信消息刚弹出来:“盯紧,别让她和外人接触。“他摸出烟盒,点燃的瞬间瞥见后视镜里赵婉儿踉跄的身影——她扶着寺门,颈间银锁在风里晃出冷光。
“张总,她往公交站去了。“他按下通话键,尾音被风撕成碎片。
电话那头的香水味裹着轻笑:“按原计划,我在家等她。“
王立平掐灭烟头,火星子溅在落叶上,像极了某种预兆。
他看着赵婉儿上了207路公交,这才发动车子,轮胎碾过满地碎金般的银杏叶,往城南别墅区驶去。
赵婉儿推开门时,张丽丽正站在玄关插花。
青花瓷瓶里的白玫瑰开得正好,可她总觉得那花瓣像浸了水,蔫蔫地垂着。“妈。“她声音发颤,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圆明师父说...爸走了。“
张丽丽的手顿在半空,花剪“当啷“掉在地上。
她转身时眼眶瞬间泛红,扑过来抱住女儿:“婉儿,妈昨天还梦见你爸说要给你买新项链...“她的手在赵婉儿背上摩挲,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师父还说了什么?“
“他说爸身边有朵牡丹,让我去乾陵。“赵婉儿的眼泪滴在母亲肩头,“妈,我想知道爸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害他?“
张丽丽抽了抽鼻子,捧起女儿的脸:“傻孩子,你爸就是太爱冒险。
要不去请个大师?
笔仙最灵了,说不定能问出你爸的下落。“她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名片,“王大师,我同事说他算过迁坟,准得很。“
赵婉儿的手指攥住母亲手腕:“现在就叫他来?“
“好,现在就叫。“张丽丽的指甲掐进掌心,转身拨电话时声音甜得发腻,“王师傅?
我是张姐,想请您来家里做场笔仙...对,加钱,三倍。“
两小时后,王大师踩着鳄鱼皮鞋进了门。
他穿件深灰唐装,手腕上的檀木珠串油光发亮,一见面就冲赵婉儿拱手:“姑娘印堂带煞,令尊怕是有执念未消。“
客厅拉上了窗帘,六根红烛在茶几上摆成北斗七星。
黄纸铺在中间,笔仙的“请““退“二字歪歪扭扭。
赵婉儿盯着王大师点燃的三根香,烟柱打着旋儿往她脸上飘,熏得她鼻尖发酸。
“手放笔上,心无杂念。“王大师的手覆在赵婉儿手背,“想着你爸,喊三声'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
赵婉儿的指尖在发抖。
笔杆是桃木的,带着股涩味,她能清楚摸到王大师掌心的茧子——这双手,刚才还在裤腿上蹭过两下。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第三声出口时,所有蜡烛同时爆出灯花,火星子溅在黄纸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笔动了。
赵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支笔原本被三个人的手压着,此刻却像活了似的,在黄纸上划出歪扭的轨迹。
王大师的额头冒出冷汗,手指不自觉地松了松,笔杆立刻挣脱束缚,在纸上来回猛窜,把“退“字划得稀烂。
“快松手!“王大师猛地抽回手,唐装领口浸出湿痕,“这不是普通笔仙!“
赵婉儿却死死攥住笔。
她看见笔尖突然蘸了血——可谁都没受伤。
黄纸上的字迹逐渐清晰:“陈菊花,冤。“
“陈菊花?“张丽丽的声音变了调,“王大师,你不是说能镇住吗?“
王大师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张丽丽塞给他的红包,想起里面整整齐齐的两万块,想起她说“只要让婉儿信了她爸在乾陵就行“。
可现在这情况...他摸出张符纸就要贴,笔杆突然“啪“地折断,断尖扎进赵婉儿虎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茶几上。
血珠落进装米的粗陶碗里。
原本平整的米堆开始翻滚,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下面爬。
赵婉儿盯着米堆,看见血珠渗进去的地方,慢慢浮出两个字——李宝。
“够了!“王大师抓起米碗就要摔,手腕却被一股蛮力攥住。
他抬头,正对上赵婉儿的眼睛。
那双眼原本是杏核似的,此刻却瞪得溜圆,眼白里爬满血丝,像要滴出血来:“我爸呢?
我爸在哪?“
“退仙!
快退仙!“王大师扯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哭腔,“笔仙归位,阴阳两安——“
“陈菊花...“赵婉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有人掐着她的喉咙,“陈菊花要报仇...“
张丽丽尖叫着撞翻椅子。
王大师连滚带爬冲向门口,手刚触到门把手,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推,整个人摔在玄关镜前。
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多了道红印,像是被指甲抓的,而那只手,正从他后颈慢慢往下滑。
“不关我的事!“王大师跪在地上磕头,“是张丽丽找的我!
是她让我骗婉儿的!“
镜子里的红印突然变成五道血痕,从额头直划到下巴。
王大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抓起玄关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往后捅,刀尖却“当“地磕在空气里。
他连滚带爬冲出门,唐装被门框勾破,露出腰间的红绳——那是他今早特意系的,说是能避邪。
赵婉儿瘫在沙发上,看着母亲颤抖着给120打电话。
她的虎口还在流血,可更疼的是心脏,像被谁攥住了往死里捏。
茶几上的米碗里,“李宝“两个字在血泊里格外刺眼。
第二天清晨,王大师的尸体在小区后巷被发现。
他趴在垃圾桶旁,手里攥着半张符纸,脸上的血痕深可见骨,像是被厉鬼抓的。
警察勘察现场时,在他口袋里找到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陈菊花“。
“意外,初步判定是醉酒坠伤。“张丽丽把警察送出家门时,声音还在抖。
她转身看向赵婉儿,女儿正盯着茶几上的米碗——血已经干了,米堆却还保持着“李宝“的形状,像块暗红色的疤。
“婉儿,“张丽丽摸了摸她的头,“乾陵...我们明天就去。“
与此同时,城南酒店的包厢里,李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窗外下着细雨,他摸出烟盒又放下,指节敲了敲桌角。
七点整,手机震动起来,是条短信:“明早八点,乾陵入口见。
——赵婉儿。“
他抬头望向窗外,雨丝里仿佛飘着朵血色牡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