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李宝蹲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指尖夹着半支烟。
槐叶被晚风掀得簌簌响,他望着对面青瓦白墙的小别墅,那里飘来炒青椒的香气——是陈倩他们在做饭。
这三天里,那五个大学生像团活蹦乱跳的火苗,把原本压抑的别墅氛围烧得松快了些。
"宝哥!"施丽娅的声音从葡萄架下飘来。
她今天没戴银镯子,发梢沾着点面粉,正和赵婉儿、陈倩围在石桌旁揉面团。
陈倩穿件鹅黄色针织衫,手腕上的草莓发圈随着动作晃呀晃,"我们商量着包韭菜盒子,余帆说他带了自酿的梅子酒,等会一起喝?"
李宝掐灭烟头起身,目光扫过施丽娅泛红的耳尖——三天前她还总把银镯子攥得发响,现在倒像换了个人,和大学生们有说有笑。
赵婉儿则捏着面团直走神,指甲在面团上抠出个小坑,见李宝看过来,赶紧用手背抹了把脸,倒蹭得脸颊上都是面。
"倩姐又在说王凯学长啦?"赵婉儿突然笑出声,戳了戳陈倩的胳膊。
陈倩耳尖瞬间红到脖颈,抄起团面作势要扔,却在半空停住,指尖绞着发圈:"哪有!
就...就说他昨天帮我修相机,手特别巧。"
施丽娅眯眼笑:"巧到能把镜头盖拧进卡槽里?
王凯那小子今早找我借螺丝刀时,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
石桌旁爆发出一阵笑,陈倩扑过去要捂施丽娅的嘴,两人闹作一团。
李宝站在葡萄架外,看她们发梢沾着的面粉在夕阳里飞,突然想起张远山翻县志时说的"七煞局"——这满院的鲜活气,倒像道无形的屏障,把那些邪乎事挡在了外面。
"宝哥!"余帆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拎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琥珀色的梅子,"王凯非说他调的酒最香,王杰学长在煮毛豆,孙阳那家伙...咳,说要换身衣服再过来。"
李宝迎上去接酒罐,余光瞥见王凯跟在余帆身后,手里端着个青瓷盘,盘里的毛豆还冒着热气。
这小子确实生得好看,眉骨高挺,笑起来左边有个酒窝,刚才陈倩说的"手巧",怕不只是修相机。
"孙阳又摆谱呢?"王凯把毛豆放在石桌上,扯了扯领口的银项链,"上回吃饭非说要喝红酒,结果余帆拿可乐兑雪碧哄他,他还喝得挺高兴。"
余帆拍了下王凯后背:"少说两句,孙阳就是被家里惯的,人不坏。"他转头对李宝笑,"我们把折叠桌搬你屋吧?
你那屋有吊扇,凉快。"
于是七个人挤在李宝的客房里。
折叠桌支在靠窗的位置,吊扇转得嗡嗡响,吹得桌上的扑克牌哗啦翻页。
施丽娅和赵婉儿在厨房煮饺子,陈倩被王凯拉着坐身边,膝盖几乎碰在一起。
"规则很简单,"余帆举着扑克牌,"每人摸五张,比大小,输的喝梅子酒。"他看向孙阳,后者斜倚在床头,白T恤扎进牛仔裤里,腕上的卡地亚表在灯光下晃眼,"阳哥,懂了不?"
孙阳扯了扯嘴角:"不就是比谁牌大?
能有多难。"可第一把他就抓了对三,王凯甩出个顺子,余帆摸着下巴说"我这对J应该能赢",结果王杰默默亮出三个K。
孙阳的酒盏"当"地磕在桌上,仰头灌下去时,喉结动得很快。
第二把更糟,孙阳摸了张红桃二,王凯笑着把同花顺拍在桌上:"阳哥,承让。"
"不玩了。"孙阳突然起身,扑克牌被他带得散了一桌。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眼神扫过陈倩——她正帮王凯整理散在桌角的牌,指尖相触时两人都缩了下——又迅速挪开,"你们玩吧,我回屋看部电影。"
"哎阳哥——"余帆刚要拦,孙阳已经甩上门出去了。
王凯把牌收进牌盒,皱着眉说:"他怎么回事?
不就输两杯酒?"
"他爸刚升了副县长,"王杰推了推眼镜,声音低得像在说秘密,"上星期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女方是银行行长女儿。
他今天下午还在抱怨,说那女的发消息问他'喜欢哪种玫瑰',他回'野刺玫',结果人家说'那多扎手'。"
陈倩正把毛豆往纸碗里拨,闻言手顿了顿。
她低头盯着碗里翠生生的毛豆,发顶的草莓发圈微微晃动:"野刺玫...其实挺好看的,带刺才扎心。"
李宝靠在椅背上,看吊扇的影子在陈倩脸上晃。
窗外的槐叶又沙沙响起来,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施丽娅说"不想再逃了"时的眼神——和陈倩现在垂眸的模样,竟有几分像。
"饺子好了!"赵婉儿端着青瓷盆推门进来,热气裹着韭菜香涌满屋子。
陈倩立刻起身去接,发梢扫过王凯手背,后者耳尖又红了。
李宝低头剥毛豆,指甲掐进豆荚的瞬间,听见隔壁传来电视开机的声音——是孙阳的房间。
他抬头时,正看见陈倩站在窗边,借着月光整理耳坠。
那对珍珠耳坠他今天没见她戴过,在夜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陈倩指尖的珍珠耳坠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她站在走廊拐角,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电影音效——是孙阳最爱看的警匪片,枪声透过门板闷闷地撞进耳膜。
她摸了摸随身带的小药瓶,玻璃在掌心沁出冷汗,那是从余帆背包里顺来的助眠片,碾碎了混在梅子酒里应该够劲儿。
"倩姐?"赵婉儿端着空饺子盘从厨房出来,水汽在她发梢凝成细珠,"你怎么站这儿?"
陈倩的后颈瞬间绷直,草莓发圈被她扯得变了形。
她强笑着把耳坠往耳后按了按:"孙阳喝多了,我...给他送杯蜂蜜水。"话音未落,她已经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往杯底撒了半瓶药粉。
蜂蜜的甜腻裹着药粉的微苦在杯底打转,像团化不开的雾。
孙阳的房门虚掩着,电视蓝光在墙上投出晃动的人影。
他歪在床头,白T恤领口松松垮垮,卡地亚表滑到腕间,正举着手机刷相亲对象的聊天记录——"明晚八点,云顶餐厅,我穿香奈儿白裙"。
门被推开时他头也没抬:"余帆?
我不喝......"
话尾卡在喉咙里。
陈倩倚在门框上,鹅黄色针织衫换成了露肩的墨绿吊带,锁骨处沾着刚才煮饺子时溅的油星,倒像特意点的胭脂。
她晃了晃玻璃杯,蜂蜜在杯壁拉出金线:"不是余帆,是我。"
孙阳的喉结动了动。
他坐直身子,床垫发出吱呀一声:"你...怎么穿成这样?"
"凉快。"陈倩把杯子递过去,指尖擦过他手背。
孙阳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铁。
她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看他把整杯蜂蜜水灌下去,看他的眼皮渐渐发沉——药粉起效比她想的快,他的手机"啪"地砸在小腹上,人已经歪向枕头。
陈倩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扯了扯吊带,膝盖抵上床沿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是王凯。
王凯本来是来给孙阳送没吃完的毛豆。
他攥着青瓷盘走到房门口,看见的画面像根烧红的针,直接扎进眼底:陈倩跨坐在孙阳腿上,正解他的皮带;孙阳闭着眼,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陈倩!"青瓷盘砸在地上的脆响混着他的怒吼。
陈倩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要起来,却被王凯一把拽住胳膊扯下床。
她的额头撞在床头柜上,疼得眼泪直掉,可还没等出声,王凯的巴掌已经甩在她脸上。
"你他妈疯了?"王凯的指节在发抖,"孙阳喝多了,你就这么欺负人?"
陈倩捂着火辣辣的脸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墙。
她突然尖叫起来:"是他!
他说...说我勾引王凯,他不服气,他灌我酒,他......"她扯乱自己的吊带,锁骨处的油星被蹭成模糊的红印,"你看!
你看他干的好事!"
孙阳被动静惊醒,迷迷糊糊撑起身子。
他看见王凯攥紧的拳头,看见陈倩脸上的巴掌印,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踉跄着下床要解释,却被王凯一把推在墙上:"你他妈还是人吗?"
"不是!
不是我!"孙阳的后脑勺撞在墙面上,眼前发黑,"她...她给我喝了东西,我头晕......"
"够了!"余帆和王杰听到动静冲上来。
余帆一把抱住王凯的腰往后拖,王杰蹲下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陈倩趁机扑到余帆怀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余帆哥,我真的没想...他突然就......"
王凯挣开余帆,胸口剧烈起伏。
他盯着陈倩哭花的脸,又看向孙阳——那家伙还在揉着后脑勺,眼神慌乱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王凯突然笑了一声,笑得眼眶发红:"行,算我眼瞎。"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盯着孙阳,"你最好祈祷这是误会。"
门被摔得震天响。
余帆叹了口气,拍了拍孙阳的肩膀:"阳哥,你先歇着。"王杰捡起地上的手机递过去,屏幕还亮着,停在相亲对象的对话框。
孙阳坐在床沿,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远。
电视里的警匪片还在放,枪声像敲在他太阳穴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皮带——刚才被陈倩扯松的金属扣硌着小腹,突然想起陈倩递蜂蜜水时,草莓发圈在腕间晃呀晃的模样。
他抓起手机要打给王凯,又放下,指甲在床沿抠出个白印。
楼下突然传来王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上来:"她...她回来了。"
孙阳猛地站起身,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望着虚掩的房门,月光从窗外爬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银边。
刚才陈倩站过的位置,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蜂蜜甜,混着一丝说不出的苦。
他弯腰捡手机时,看见床底有片碎玻璃,上面粘着没擦干净的药粉——在电视蓝光里,像撒了把星星。(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