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安的拇指在录音笔开关上轻轻摩挲,晨光穿过小曼透明的指尖,在他****上投下一片碎蓝。
谢一刀突然发出的尖叫像根细针,扎破了厨房里凝滞的空气——那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夜猫子,尾音带着令人牙酸的颤。
"看、看后面!"谢一刀的喉结上下滚动,指甲几乎要掐进李宝的裤管里。
他耳后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锁骨爬,像团被风吹散的墨汁。
众人顺着他发抖的手指望过去,老槐树下的泥地正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一截青黑衣角裹着腐泥,正缓缓往上钻。
小曼的身影开始变淡,发梢像被揉碎的雾。
她最后看了谢一刀一眼,那眼神比后溪的水还冷:"他埋我的时候,把玉匣和蛇骨...压在槐树根下..."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就散成了星子,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叹息,混着后溪方向传来的闷响,撞在厨房的玻璃上。
挂钟当啷敲了九下,宋瑞安的警服后背已经洇出一片湿痕。
他蹲下来给谢一刀戴手铐时,闻到对方身上有股腐鱼般的腥气——和刚才后溪飘来的血气一模一样。"说吧,"他扣紧手铐的锁扣,"巨蟒藏哪了?"
谢一刀的嘴唇在发抖,青斑已经爬上了下颌:"别...别挖槐树...挖开就..."
"带他走。"宋瑞安对小宋扬了扬下巴,余光瞥见李宝正弯腰捡地上的红绳。
铜钱碎片扎进掌心的血珠渗出来,在红绳上晕开个小红点。
李宝抬头时,张远山正盯着老槐树的方向,喉结动了动:"槐木属阴,镇得住怨气,可要是拿蛇骨镇...怕是养了什么邪物。"
后溪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铁锈味的血气扑进来。
李宝握紧红绳,掌心的疼让他清醒些——这味道,像极了去年在秦岭古墓里,开棺时喷出来的尸血。
"李宝,张队,后溪那边麻烦你们先去。"宋瑞安摸出手机,"技术队?
带探照灯和洛阳铲,重点挖第三棵老槐树下的泥地。"他话音刚落,小宋已经押着谢一刀往门外走。
谢一刀被门槛绊了一下,后腰撞在门框上,疼得倒吸冷气,可眼睛还直勾勾盯着老槐树的方向,像被勾了魂。
厨房门被风撞得哐当响,地上的碎玉被吹得骨碌碌转。
那是从谢一刀怀里掉出来的,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倒像小曼消散前看他们的那眼。
"等等。"小曼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李宝猛地转头——不知何时,小曼又飘在了厨房中央。
她的身影比刚才更淡,连眉眼都有些模糊,可眼底的恨意却清晰得扎人:"我能说。"她看向宋瑞安,"谢一刀怎么用我魂魄杀吴伟的,我能说。"
宋瑞安的呼吸顿了顿,迅速按下录音笔。
他注意到李宝的手指在红绳上绞出了白印,张远山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布囊上——那里面装着他自制的镇邪符。
小曼的目光扫过谢一刀,后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手铐撞在小宋手腕上,发出清脆的响:"别信她!
她是鬼!
她..."
"闭嘴!"小宋拧住谢一刀的胳膊,警棍在他后颈轻轻一抵。
谢一刀立刻瘫软下来,额角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青斑已经爬上了耳垂。
小曼的声音像片被水浸过的纸,带着湿漉漉的哽咽:"三个月前,吴伟找青阳道人算卦,说李宝他们探乾陵会坏他的财路。
他想让青阳道人下咒,可青阳不肯...谢一刀就偷偷找到青阳的徒弟,用金镯子换了五阴符。"她飘近两步,李宝闻到一股冷香,像雪夜的梅,"吴伟不知道,谢一刀早就在他喝的茶里下了五毒丸。
那药平时没事,可一旦被阴魂吓破胆,毒性就会窜到心肺里。"
张远山的布囊轻轻动了动——他在里面摸镇邪符。
李宝想起三天前在山庄喝的茶,喉咙突然发紧:"所以吴伟那天在湖边看到的黑影..."
"是谢一刀用五阴符召的我。"小曼的指尖掠过谢一刀的脸,后者像被烫到似的偏过头,"他把我埋在槐树下时,在我心口压了蛇骨。
蛇属阴,能帮他养魂。
那天晚上,他在湖边烧了符纸,我就...就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吴伟看到我时,嘴里喊着'别过来',往湖里跑。
可他不知道,五毒丸的毒已经发作了,他跑两步就栽进水里...我想拉他,可谢一刀在岸上念咒,我动不了..."
"放屁!"谢一刀突然嘶吼起来,脖颈上的青斑几乎要连成一片,"吴伟是自己掉湖里的!
是你...是你索命!"
"那金盛酒店的周经理呢?"小曼的身影突然凝实了些,"去年冬天,他发现你偷运古墓里的玉镯,你在他茶里下了毒,又把尸体埋在后溪的芦苇荡里。
他的怀表还在你卧室床底下,表壳内侧刻着'周'字..."
小宋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套。
谢一刀的脸"刷"地白了,青斑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突然剧烈挣扎,手铐把小宋的手腕勒出红印:"你胡说!
你胡说!"
"周经理的骸骨就在芦苇荡第三丛芦苇下,"小曼飘得更近了,"他右手小指少了一截,是小时候被镰刀砍的...谢一刀,你埋他时,还往他嘴里塞了块玉,怕他变成厉鬼..."
谢一刀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他猛地扑向张远山,布满青斑的手一把抓起张远山布囊里的东西——朱砂粉和黄符纸,劈头盖脸朝小曼撒过去。
"小曼!"张远山惊呼,想拽却没拽住。
朱砂粉在空中划出红色的弧,黄符纸打着旋儿飘落。
小曼的身影被朱砂粉一激,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唰"地往后退了两步。
厨房的挂钟又敲了一声。
后溪方向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倒了。
李宝望着小曼虚化的身影,听见谢一刀在小宋怀里发出歇斯底里的笑:"鬼怕朱砂!
鬼怕符纸!
你杀不了我...杀不了我..."
小曼的指尖还凝着最后一缕淡蓝的光。
她望着谢一刀,嘴唇动了动——李宝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看见那缕光突然亮了亮,像颗将熄的星。
后溪的风卷着更浓的血气扑进来,吹得碎玉丁零当啷响。
宋瑞安握紧录音笔,听见小宋在耳边说:"队长,技术队到了。"他转头看向李宝,后者正盯着老槐树的方向,红绳上的血珠已经干了,凝成暗红的点。
"走。"李宝把红绳塞进裤兜,"去后溪。"
张远山抓起布囊,里面的符纸沙沙作响。
他看了眼谢一刀,又看了眼小曼消散的位置,低声说:"槐树底下,怕是有东西要醒了。"
谢一刀突然安静下来。
他望着窗外翻涌的阴云,青斑已经爬到了下巴。
小宋押着他往外走时,他突然说:"告诉技术队...挖的时候,离树根三尺...别碰着蛇骨..."
宋瑞安没理他。
他跟着李宝和张远山往门外走,后溪的闷响越来越清晰,像有人在地下敲鼓。
厨房的碎玉还在地上转,泛着幽蓝的光,像双没合上的眼。(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