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安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两下才按下接听键:"什么?"
电话那头殡仪馆老张的声音带着哭腔:"宋队,停尸房监控拍着的!
后半夜三点十七分,苏丽的推床自己动了!
轮子咔嗒咔嗒往门那边滚,我们保安追出去,推床在走廊尽头不见了,就剩空单子......"
茶杯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宋瑞安没注意到自己手在抖,茶水溅湿了警服前襟。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瓷砖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撞在玻璃上,像谁在敲打。
"守住现场,别让无关人等进去。"他扯过椅背上的警服,转身时差点撞翻文件筐,"我十分钟到。"
走廊里的脚步声惊动了会客室里的人。
谢一刀原本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抬眼看向虚掩的门。
他坐在靠墙的木椅上,手腕被塑料约束带捆着,却坐得笔直,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李宝的指甲掐进掌心。
半小时前他们在山庄储物间堵住谢一刀时,这人还举着沾血的铁锹笑,说"终于不用藏着了"。
可现在他太安静,安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湖面。
门被推开的瞬间,谢一刀忽然笑了。
"宋队长。"他的声音像浸在冷水里的铜线,"是来问苏丽尸体的事?"
宋瑞安的脚步顿在门口。
他盯着谢一刀眼底的暗芒,反手将门扣上。
赵婉儿和施丽娅缩在沙发角落,施丽娅的指甲把沙发套抠出个小口子,赵婉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半小时前她们被谢一刀锁在酒窖,要不是李宝撞开木门,现在还在发霉的酒桶堆里发抖。
"你把苏丽的尸体藏哪了?"宋瑞安解下腰间的战术腰带,金属搭扣"咔"地落在桌上。
谢一刀歪头,视线扫过李宝泛青的嘴角——那是他刚才挣扎时撞在桌角留下的。"原本打算沉进后山的冰湖。"他说,"可前天听见王龙大在保安室吹牛,说电梯里看见白影子,像苏丽坠崖那天穿的玫瑰裙。"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记得昨天在山庄大厅,王龙大确实端着保温杯和老张闲聊,说"苏丽死不瞑目"。
当时谢一刀正蹲在角落擦皮鞋,鞋尖沾着暗红的污渍——现在想来,那是苏丽撞在石头上溅的血。
"悬案比碎尸案难破十倍。"谢一刀的拇指抵着约束带磨出的红痕,"我把尸体放回电梯顶,设了定时播放尖叫录音的装置。
王龙大被吓晕的功夫,电梯会自动升到负一层,尸体......"他忽然笑出声,"会自己'走'出监控盲区。"
赵婉儿猛地捂住嘴,压抑的呜咽从指缝漏出来。
施丽娅的脸白得像张纸,她抓着赵婉儿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宋瑞安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殡仪馆会接到"遗体失踪"的电话:谢一刀根本没把尸体送去火化,而是利用电梯系统制造了"诈尸"假象,再趁乱转移。
李宝盯着谢一刀发亮的眼睛。
他刚才故意问"你怎么确定王龙大会上当",又扯着"冰湖结没结冰"绕了十分钟,其实是在等——等被谢一刀下了迷药的队友阿凯醒过来。
阿凯就躺在隔壁休息室的长沙发上,按药效计算,现在应该......
"李宝。"谢一刀突然开口,语气甜得发腻,"你看墙上的钟。"
李宝的心跳漏了一拍。
挂钟的铜摆左右摇晃,指针指向四点十七分——比他预估的阿凯苏醒时间晚了七分钟。
"你以为拖延时间就能救大家?"谢一刀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他突然弯腰,藏在裤管里的美工刀"噌"地滑出来。
约束带崩断的瞬间,他已经扑到李宝面前,刀尖抵住李宝喉结,"你队友喝的迷药加了量,现在还在沙发上打呼噜呢。"
赵婉儿的尖叫撞在天花板上。
施丽娅瘫在沙发里,连滚带爬往角落缩,膝盖撞在茶几上发出闷响。
宋瑞安的手按在腰间配枪上,却不敢动——谢一刀的刀尖只要再往前半寸,李宝的动脉就会被挑断。
"谢一刀!"宋瑞安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你跑不掉的。"
"跑?"谢一刀笑了,刀尖在李宝皮肤上压出红印,"我本来就没打算跑。"他的瞳孔缩成针尖,"但在警察来抓我之前,总得拉个垫背的。"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是李宝喉间渗出的血珠。
赵婉儿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毯上,施丽娅抖得像筛糠,手指抠着沙发木框,指甲盖都翻起来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
拖沓的、缓慢的,像鞋底沾了水的脚步声。
从一楼大厅传来,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神经上。
谢一刀的后背绷直了。
他侧耳听了两秒,刀尖微微发颤。
宋瑞安的眼神亮起来——山庄只有老阿福住在一楼杂物间,这个点还在走动的,只能是他。
"谁?"谢一刀吼了一嗓子,声音带着破音。
脚步声停在二楼转角。
会客室的门帘被穿堂风掀起,露出门外一截深灰色裤脚。
"老......老阿福?"赵婉儿抽抽搭搭地喊。
门被推开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了。
老阿福站在门口,背挺得笔直,双眼像蒙了层雾,直勾勾盯着前方。
他的双手捧着个东西——那是颗人头,胡子厨师的人头。
血已经凝固,在老阿福的指缝里结出暗红的痂。
胡子厨师的眼睛半睁着,嘴角还挂着半块没咽下的红烧肉,和昨天中午他在厨房切肉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谢一刀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绿植架,陶瓷花盆碎成几片,泥土溅在他裤腿上。
老阿福的脚步机械地往前挪。
他经过谢一刀身边时,谢一刀像见了鬼似的往墙上贴,后脑勺撞出"咚"的一声。
李宝盯着老阿福的手——那双捧过无数杯茶、擦过无数次地板的手,此刻正深深掐进胡子厨师后颈的皮肉里,指节白得像骨头。
会客室的空调突然"嗡"地响起来。
冷风卷着血腥气钻进众人鼻腔,赵婉儿终于忍不住,扶着沙发吐了出来。
老阿福在屋子中央站定。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胡子厨师躯体——那是半小时前谢一刀用铁锹砍断的,此刻正蜷在墙角,血把地毯染成深褐色。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人头后颈,像在确认什么。
空洞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一丝焦距,慢慢对准了躯体的断口。
李宝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老阿福衣服摩擦的沙沙响,在安静的会客室里格外清晰。
谢一刀缩在墙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宋瑞安的手还按在配枪上,却忘了要拔出来。
老阿福的拇指轻轻按在胡子厨师的眼皮上,慢慢合上了那双半睁的眼睛。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不属于活人的微笑。
楼下的挂钟敲响了四点半。
钟声里,老阿福的手指微微发力,将人头往躯体的方向送了送。(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