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漆黑的现实,真实的英雄

    被捷克罗姆的双眼注视,霍米加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灵魂都在颤栗。

    那双燃烧着熔岩地狱般光芒的猩红竖瞳,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冰冷、威严,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注视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碎片,如同被雷霆唤醒,猛地劈开了她混乱的意识!

    【合众这片土地上,除了带来梦想的【理想之龙】,还沉睡着另一位守护者……【真实之龙】……】

    莫真那在冰冷雨夜中近乎吟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它是现实的具象,是理想的另一面。它不会赐予你触碰不到的幻梦,它只会给予一样东西——直面现实的力量……】

    她当时只觉那是莫真用来唤醒她、让她面对现实的残酷寓言,一个冰冷的、甚至带着讽刺意味的比喻!

    可眼前……这遮蔽了整个意识深渊,散发着无上威严的漆黑巨影,这如同万钧雷霆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声音,自称……真实之龙?!

    真实之龙……捷克罗姆……它……竟然真的存在?!

    莫真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认知颠覆的冲击力,瞬间压过了纯粹的恐惧,让霍米加的意识剧烈震荡。

    紧接着,那份积压已久的悲愤与不甘,如同被这惊世骇俗的真相点燃,让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将所有的困惑、痛苦和绝望化作汹涌的意识洪流,冲向那对猩红的竖瞳。

    “真实之龙!捷克罗姆!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意念充满了撕裂感,如同泣血的控诉。

    “我错在太天真,相信什么理想之龙的神赐吗?”

    “我错在太愚蠢,把阿克罗玛的毒烟当成摇滚的魔力吗?”

    “我错在太软弱,为了那点虚幻的崇拜抛弃尊严学狗叫吗?”

    “我错在太信任,把那些吸毒吸嗨了的混蛋当成理解我的家人吗?”

    “还是……我错在……不该有梦想?不该相信正直?不该……活着拖累我的父亲?!”

    她的意念在黑暗中剧烈波动,带着自我毁灭般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我追寻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为什么我珍视的一切都背叛了我?为什么……连我唯一剩下的,教导我正直的父亲,也要用这种方式……背叛我、离开我?!为什么一切都毁了?!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承受这样的结局?!”

    猩红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这汹涌的悲愤洪流,那低沉如雷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宣告宇宙法则般的绝对平静。

    【你,没有错。】

    霍米加的意识猛地一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没有错?”

    她茫然地重复,巨大的荒谬感几乎将她淹没。

    捷克罗姆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砧,敲打着她混乱的意识。

    【追求梦想,渴望理解,期盼认可,这是人类的本能,无谓对错。】

    “那为什么?!”

    霍米加的意念瞬间反弹,带着更深的痛苦和不解。

    “如果本能无错,为什么我的追寻带来毁灭?为什么我的渴望换来欺骗?为什么我的期盼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现实对我如此残酷?!”

    【因为现实,就是如此。】

    捷克罗姆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律,没有丝毫波澜。

    【现实并非梦境。它冰冷残酷,充满荆棘与意外。你的歌声未动人心:非你之过,人心蒙尘,偏好不同。你的父亲为你铤而走险,最终陨落:非你之过,命运汹涌,抉择沉重。阿克罗玛利用你,践踏你:非你之过,其心本邪,其行自恶。】

    【你行至此处深渊,并非因为你有何过错。只因你生于此世,命运的浪头将你推来,一切注定如此。现实就是这样,从不因个体意愿而改变。】

    并非我的过错……只因现实如此?

    这冰冷的宣告比指责更让她感到彻底的荒谬和无力,巨大的悲愤再次翻涌。

    “那么……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霍米加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尖啸,充满了对整个存在的憎恨。

    “它黑暗!冰冷!充满欺骗与恶意!它夺走梦想!践踏尊严!撕裂亲情!它用虚伪的希望引诱你,再用最残酷的方式将你碾碎!它不该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就不该存在!!!”

    【世界,没有错。】

    捷克罗姆的声音稳如亘古不移的基石,粉碎了她歇斯底里的指控。

    【它只是静静的存在而已。如日升月落,潮涨潮息,生老病死。它有光,亦有暗;能孕育生命,亦能带来毁灭;能缔结羁绊,亦能造成分离。它无善无恶,无悲无喜,无目的亦无偏好。它只是存在于此,沉默地见证万物轮转,规则的运行。】

    “只是……存在而已?”

    霍米加的意识陷入更深的茫然,巨大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吞没。

    “这样漆黑冰冷、毫无意义、只是‘存在’的世界……醒来面对它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想醒了……也活不下去了……这个世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光,我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就让我在这黑暗里沉沦吧……结束这一切……”

    她的意念微弱下去,充满了彻底的放弃与解脱的渴望。

    【生命未熄,道路便在。】

    捷克罗姆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穿透黑暗的雷霆,平静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说看清现实?不,你所见,只是现实的表皮,是绝望为你蒙上的漆黑外表。】

    【真正的看清现实,是穿透这绝望的帷幕,直视这残酷表象之下,依然存在、不容磨灭之物——那些属于你的真实羁绊,你心中被灰烬覆盖却未熄灭的火星。】

    【面对现实,不是放弃梦想。是将梦想的根,从虚妄的云端拔下,深植于现实之中,哪怕贫瘠、坚硬、遍布碎石的土壤。纵使土地再贫瘠,风雨再狂暴,亦能从中汲取最坚韧的、破土而出的力量。】

    轰隆隆——

    随着捷克罗姆如同法则般的阐述,黑暗的意识空间骤然被无法形容其颜色的强光撕裂。

    那不是温暖的光明,而是蕴含着“真实”伟力的【交错闪电】!

    一幅幅冰冷而清晰的画面,在【交错闪电】中被照耀,在霍米加的眼前闪过,为她呈现最真实的画面。

    【废弃工厂的舞台中央,震耳欲聋的吉他嘶吼中,并非在烟雾迷惑下,瓦斯弹陶醉地喷吐着紫烟,身体随着节奏疯狂旋转,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兴奋!蜈蚣王巨大的身躯有力地随着鼓点震颤甲壳,发出铿锵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在打拍子!灰尘山低沉的咆哮完美融入贝斯线的厚重轰鸣,它笨拙地摇晃着身体!台下,无数毒系精灵——臭臭泥、双弹瓦斯、溶食兽——它们真正地摇头晃脑,猩红或幽绿的眼眸中闪烁着被狂野节奏点燃的、原始而野性的光芒!它们的陶醉,发自内心!它们爱的,是她的摇滚本身!】

    【血与火交织的仓库战场!就在她逃离后,瓦斯弹旋转着,义无反顾地冲向追击的人群,喷吐出大片的麻痹浊雾,自己却被数道能量光束击中,紫雾剧烈翻腾!蜈蚣王庞大的身躯带着决死的凶悍,狠狠撞向试图拦截黑鲁加的毒烟队员,坚硬的甲壳上瞬间布满伤痕!灰尘山发出沉闷而愤怒的咆哮,朝着火力最密集的方向喷吐出污泥炸弹,庞大的身躯成为最显眼的靶子!这些她曾经的“听众”,并非受命于人,而是被她的绝望悲鸣所触动,在用生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那个穿着刺眼红西装的身影!他背靠锈蚀的油桶,在枪林弹雨和精灵的咆哮中,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某种意志。乌兹冲锋枪在他手中喷吐着致命的火舌,精准地压制着涌来的敌人。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仓库的铁壁和重重雨幕,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地落在了她逃离的方向。他并非无所不能的神明,只是一个深陷重围、自身难保的凡人,却在用行动诠释着某种她此刻尚不能完全理解的真实——守护与抗争,即使面对绝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上面那段东西就是出现在交错闪电中了,就很奇怪……)

    【冰冷的雨水中,父亲倒下的身影。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刺目惊心。画面定格在他最后推她那一下的瞬间!那只布满老茧和油污、曾递给她第一把吉他、曾笨拙地抚摸她头发的手,此刻凝聚着生命最后、最纯粹的力量!他灰败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女儿安危的急迫!那眼神里的东西,超越了死亡,“活下去……我的女儿……爸爸的戏……演砸了……”这是父亲用生命最后的演出,为她换取的一线生机】

    “呃啊——!!!”

    这些不断闪过的画面,如同最狂暴的雷霆,狠狠贯穿了霍米加沉沦的意识。

    无关对错,无关世界是否漆黑。

    毒系精灵们那纯粹的热爱与此刻奋不顾身的守护。

    莫真在绝境中依旧燃烧的意志与那份无声却清晰的守望。

    父亲用生命完成的沉重如山不容辜负的托付。

    这些……是冰冷残酷的现实之下,依然存在不容磨灭的真实!

    这一刻,霍米加才真正看清这现实的一切。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不,是精灵真正能够理解她的摇滚,她的摇滚梦想从未熄灭,只是没有找到对的观众!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在为她而战,那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竟是如此伟大,如此无私,他伟岸的身影与伟大的行动,宛若照耀黑暗的太阳!

    原来,她一直没有感受到父亲真正的托付,他是想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堕落沉沦。

    逃避?沉睡?放弃?

    不!绝不!

    她辜负了那些真正为她摇滚沉醉、此刻为她浴血搏命的精灵!

    她辜负了那个为她创造舞台、又将她拉出深渊、此刻自身深陷地狱却依然守望她的男人!(大嘘)

    她更辜负了父亲用生命为她换来的一线生机,他最后的愿望,不是让她陪葬,而是让她活下去!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微弱却如同淬火精钢般无比坚定的意念,在绝望的冰海中破浪而出,宛如交错闪电,击碎漆黑的现实!

    “为了它们……为了他……为了爸爸……我要活下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努力、更加清醒地活下去!我要看清……我要看清这个世界的全部!黑暗也好,虚假也罢,光明也好,残酷也罢!我……不再逃避了!我要面对它!背负它!”

    就在这意念升腾、决心如同磐石般凝聚的刹那!

    轰咔——!!!

    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仿佛蕴含着宇宙本源“真实”力量的交错闪电,自捷克罗姆猩红的竖瞳中迸发!

    它并非仅仅照亮黑暗,而是直接撕裂了霍米加意识中那片凝固的绝望之海!

    狂暴的雷霆之力并未带来毁灭,而是带着一种“真实”的伟力,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劈开了蒙蔽她认知的混沌,将那份直面现实的勇气与力量,如同烙印般铭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看清它】

    【背负它】

    【于此真实中,行汝之路】

    捷克罗姆最终的神谕,如同宇宙定音,在雷霆的交响中落下,庄重永恒。

    这不是赐予,而是对觉醒灵魂的认可。

    冰冷的雨水灌入喉咙,剧烈的颠簸将她狠狠拽回现实,霍米加猛然睁开双眼!

    空洞与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唯余一双闪烁着觉醒意志的眸子!

    那是雷霆淬炼、鲜血浸染、背负沉重宿命后诞生的绝对清醒!

    她趴在黑鲁加冰冷而颠簸的背上,狂风暴雨无情地抽打着她。

    远处仓库传来的爆炸与嘶吼声,如同沉闷的战鼓擂响在暴雨之中。

    “黑鲁加!”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斩钉截铁,穿透了狂暴的雨幕。

    “回去!立刻回去!”

    疾驰中的黑鲁加猛地刹住脚步,巨大的头颅扭转,猩红的眼珠里充满了惊愕与不解,喉间发出困惑的低吼。

    回去?回到那个吞噬了主人的地狱?

    “回去!”

    霍米加用尽力气撑起上半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煞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眼神锐利如电,死死盯向雨幕深处那如同嗜血巨兽般的仓库轮廓。

    “调头!回仓库!现在!”

    命令简短至极,却裹挟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那个迷茫、脆弱、沉溺于幻梦的摇滚少女已经死去。此刻伏在黑鲁加背上的,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被真实雷霆淬炼过的英雄!

    黑鲁加感受到了背上之人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受到了那股与主人临终托付同样沉重、却更加清晰、更加炽热的力量!

    “嗷呜——!”

    它昂起伤痕累累的头颅,发出一声混杂着无尽悲怆与滔天凶性的长嚎,巨大的身躯在泥泞中悍然拧转!

    泥水飞溅,那辆承载着觉悟与血仇的黑色迈巴赫,引擎发出沉重的轰鸣,撕裂重重雨幕,不再逃离黑暗,而是向着那吞噬光明的战场,向着最残酷的现实,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冰冷的雨鞭无情地笞打着她的脸颊,父亲倒下的冰冷位置,莫真在枪林弹雨中浴血的身影,毒系精灵们为她搏命而伤痕累累的画面……

    所有真实的一切,都在她眼中倒映。

    梦想的灰烬,尊严的碎片,父亲心口那永远无法冷却的血的温度……一样都未曾消失。

    它们沉重而真实,坠在她的心头。

    但此刻,它们不再是枷锁,而是她立足现实的基石。

    ……

    黑暗的仓库中,莫真一行人已陷入绝境。

    他们被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围困,举步维艰。

    卡宾摸出最后珍藏的一发子弹,准备用它自行了断。

    帅哥此刻摸向了自己珍藏的最后一把枪,打算最后再开一枪,致敬靓仔。

    汤姆逊绝望的抱紧音箱蟀,两人一起制造绝望的噪音。

    “票子,面粉,女人,吊,票子,面粉,女人,吊……”

    就连加特林的枪管,也因过热而停滞。

    小梦子,更是彻底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耶!结束了!这场仗打完,我就要回老家结婚!】

    然而即便在这绝境之中,莫真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依然平静而坚毅。

    因为他知道,下一刻,英雄即将登场!

    轰隆——

    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雷霆巨响!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仓库顶部轰然坠落,宛如雷霆落地!

    “什么?!是她!”

    “这……怎么可能!”

    “她疯了吗?为什么她还要回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莫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在黑暗的深渊中,少女没有沉沦,她从最深的绝望中苏醒过来,直面这漆黑一片的现实世界。

    她的身上,践行着合众精神最古老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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