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坛公园的雪下得更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天地都罩在里面。古柏的枝桠不堪重负似的，偶尔“喀嚓”一声，便有一大团雪坠落下来，在厚厚的雪毯上砸出一个温柔的凹陷。
楚恒月停下脚步，仰起脸，冰凉的雪花落在她温热的脸上，瞬间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她长长的睫毛上沾了几片雪花，像缀了星星点点的碎钻。
“雪下大了!”
她轻声开口，声音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想吃点什么？”
林彦正弯腰团着一个雪球，闻言直起身，把雪球在手里掂了掂，眨了眨眼睛，那眼神竟有几分像他养的那条大金毛，秋秋。
“这么冷的天，还能吃什么？”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当然是火锅啊！热辣滚烫的红油锅，涮上新鲜的毛肚和黄喉，这是对冬天最基本的尊重，对吧老板？”
楚恒月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有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禁莞尔！
“你歪理真够多的。”
……
半小时后，他们已经坐在王府井附近一家老火锅店的二楼临窗位置。窗外是漫天飞雪的长安街，行人裹紧大衣匆匆而过，车流在雪中缓缓移动，尾灯在雪幕中晕开一团团红色的光晕。而窗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一口九宫格红油火锅在桌子中央咕嘟咕地沸腾着，翻滚的红油冒着细密的气泡，浓郁辛香的牛油味弥漫在空气中，温暖而诱人。辣椒和花椒在沸腾的红汤中起伏，像是一幅流动的写意画。
林彦忙着把一盘鲜嫩的肥牛卷下进锅里，肉片在滚烫的红汤中迅速蜷缩变色，他熟练地用长筷捞起，放进楚恒月面前的油碟里。油碟是他特调的——蒜泥、香油、香菜、蚝油，简单却最衬火锅的本味。
楚恒月隔着蒸腾的热气看着他。氤氲的白雾模糊了彼此的轮廓，却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明亮。他专注地盯着锅里的食材，时不时眉头微蹙，那样子不像是个刚刚经历过生死、即将进入国家机密部门的人，倒像个贪嘴的大学生。
“《夺回我河山》的公测成绩很好！”
楚恒月夹起一片沾满红油的毛肚，在油碟里轻轻一蘸！
“全球已经卖了九千万份，破亿只是时间问题。”
林彦正往嘴里塞一块麻辣牛肉，被烫得直呵气，含糊不清地说！
“除了邪倭台？”
楚恒月点点头！
“除了邪倭台！”
“几乎没什么销量。不过有意思的是，自从那个杀手落网，国家开启新一轮军演后，邪倭台就彻底安静了。连他们最跳脚的网民都不怎么发声了。”
林彦喝了一大口冰镇啤酒，满足地叹了口气！
“外网论坛上，是不是又冒出很多‘倭奸’，说真要打起来，他们愿意给咱们的军人带路，只要不杀他们就行？”
楚恒月轻笑一声！
“你倒是门清。”
她的笑容在火锅的热气中有些朦胧！
“你说，真的会打起来吗？”
林彦耸了耸肩，用漏勺捞起一堆煮得正好的虾滑，分了一半到楚恒月碗里。
“打，肯定会打。”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讨论明天会不会下雪！
“但什么时候打，怎么打，得听国家的。不过你看，新一轮军演后，邪倭台偃旗息鼓，美莉卡却跳了出来，一个劲儿污蔑我们是霸权主义。”
楚恒月小口吃着虾滑，辣得鼻尖微微冒汗！
“他们当然要紧张。歼五零、承影无人作战机甲、白帝号航天母舰……这些他们只在科幻电影里想象过的武器，我们都已经变成了现实。有人说，美莉卡那边的军事专家看我们阅兵时，一直在不停地擦冷汗：‘这个是用来打我的，这个也是用来打我的’。”
林彦被她逗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至于邪倭台……他们已经胆战心惊了。现在的军事实力对比，就像当年他们对我们一样，是碾压级的。只不过角色互换了——当年他们用飞机坦克碾压我们的汉阳造、石头和木棍，而现在，我们有航天母舰和无人机甲，他们却还停留在飞机坦克的阶段。这么多年，攻守易型啦！！”
他端起酒杯，透过琥珀色的液体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我们的东风，速度超过八十马赫。而你们，我的樱花朋友们，你们最好真的有奥特曼。”
楚恒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像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她很少这样开怀大笑，平日里那份疏离的优雅在这一刻融化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
“说真的……”
她笑够了，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角！
“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的游戏公司不可能走上正轨，我也不可能有机会认识燕北的那些大佬。现在回家，我爹终于不再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林彦愣了一下，随即笑容灿烂得像冬日里的暖阳！
“能帮上老板的忙，是我的荣幸啊！”
火锅继续沸腾着，他们又涮了几盘羊肉和青菜。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长安街已经变成了一条白色的缎带。店里的客人来来去去，只有他们这一桌，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
楚恒月忽然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些正式。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林彦，隔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她的眼神异常明亮。
“那你要不要再帮我一个忙？”
她再次轻声开口。
林彦正在捞锅底最后几片藕片，闻言动作一顿！
“老板还有什么事？”
楚恒月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几分羞涩，还有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爹最近在催我找男朋友！！”
她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火锅的沸腾声淹没！
“他说，入赘的也行。”
林彦的筷子还悬在半空中，一片藕“扑通”一声掉回锅里，溅起几滴红油。
“我已经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
楚恒月继续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但他让我带男朋友回家吃饭。”
林彦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您有男朋友了？谁？谁这么大面子，能入我们老板的眼？”
火锅店柔和的灯光下，楚恒月的脸庞在蒸腾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柔和。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得像一本读不完的书。窗外的雪花无声飘落，一片，又一片，覆盖了整个城市。
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啊。再帮我一次吧！过段时间，陪我回家吃饭……”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彦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他怔怔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楚恒月，她的脸庞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有期待，有忐忑，还有一丝不容错认的认真。
店内人声嘈杂，酒杯碰撞声、笑语声、火锅沸腾声交织在一起，但在这一瞬间，所有这些声音仿佛都远去了。林彦只听得见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咚咚咚，像擂鼓一样敲击着胸腔。
窗外，长安街上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像是漫天飞舞的萤火。店内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结成一层白雾，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个梦幻的背景。
隐约间，林彦又听到了一个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声音。
“你去东北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想念你，真的很奇怪，我从没这么想念过任何一个人——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很开心……比我这段时间任何时候都开心，我想这应该是喜欢吧！人生有太多热闹时刻，可我只想和你躲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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